艾莎的心脏已经被完全游离,现在捧在杨平的手里,杨平杨平准备切开心脏,对心脏内部的结构进行矫形,也就是对发动机内部结构进行维修。
这时候曼因斯坦又不失时机地给这个镜头来一个特写,布莱恩吓得额头上直冒汗,他哪里见过这种画面,手掌上托着一个活人的心脏,而且这颗心脏是他的宝贝孙女的。
“怎么样,能够看清楚吗?”曼因斯坦在旁边问道。
惊魂未定的布莱恩觉得他和曼因斯坦之间一定存在宿怨,否则怎么这家好像时不时刺激一下自己。
“心脏怎么没搏动呢?”布莱恩擦了擦额头的汗。
曼因斯坦缓缓地说:“这是离体的心脏,而且离体前已经注入停博液,杨教授人为让心脏停博,然后艾莎的身体依靠体外循环来负责供血,很快,杨教授会打开这颗心脏在里面动刀子,纠正内部的的畸形,让它归于正常。”
心脏就这么捧在手里,不是医生的布莱恩看着怪吓人的。
“一切尽在掌控中吧?”布莱恩害怕地问道。
曼因斯坦不确定地说:“很难说,不管能否掌控,手术必须这么做。”
布莱恩扭头看着曼因斯坦,曼因斯坦专注地盯着屏幕上的手术。
接下来的工作都是非常细致的技术活,比如心脏内部的室间隔缺损和房间隔缺损修补,各个出口畸形的矫正,大血管畸形的矫正,布莱恩没有外科医生的经验当然看不懂,但是他知道这一步的凶险与难度,所以也是全程盯着,不敢松懈半步。
可能布莱恩一辈子从来没有现在这样紧张过,神经一直绷得紧紧的,仿佛随时可能绷断,而心脏一直在胸腔里突突地乱跳,强烈地撞击着肋骨。
曼因斯坦双眼的余光注意到布莱恩坐立不安,他知道,不能再这么搞下去,这样下去布莱恩会交代在这里,他手里的手指操控着遥控器,将画面从特写还原到普通画面,普通画面没有特写那么强的视觉冲击效果。
那些坐在后面观摩手术的年轻医生见前面的大佬手握遥控器,时不时调整一下画面,也不好说什么,毕竟大佬是诺奖获得者,还是杨教授的好友。要是换做别人,大家观摩手术的时候这么乱搞画面,大家会群起而攻之,骂粗话也不是怪事。
张林平时喜欢怼人,但凡有老外来进修,他没有不敢怼的,可是现在对曼因斯坦,张林也不敢怼,他是真不敢怼,因为曼因斯坦怼人的境界比他更高,曼因斯坦常常怼欧美那些学术大佬,被他怼过的人,从来没有胆量还口,老曼就是这么杠,张林算是遇到怼人的世界级高手。
连张老师都不敢上去说半句,其他人自然更加不敢说半句,任由这位大佬操控画面。
现在画面已经恢复默认大小,手术视野完全展示在画面上,大家松一口气,终于可以正常看手术了,不用老是看着那颗心脏占据整个画面的特写。
示教室在手术室的外围,属于非无菌区,所以完全不用执行无菌制度,在管理也比较宽松。医生因为手术的原因常常不能在正常时间进餐,所以观摩手术的时候可以喝点饮料,吃点东西都完全没问题,只要不是太过分把示教室弄得脏兮兮的,护士长也根本没有空闲来管这里。
张林和小五给两位大佬一人端上一杯果汁,然后用盘子端上一点饼干糕点,让两位大佬尽情地观摩手术。当然两位老师还有自己的小算盘,自己的《外科拉钩学》正在准备出版,果邀请曼因斯坦帮忙写一篇序,这本书也算是很有国际范。
“张老师,谢谢,你真是热情。”曼因斯坦对张林的印象很好。
张林和小五在他的旁边坐下来,张林指着屏幕上的画面说:“不客气,你看,这台手术用的这把拉钩就是我们设计的。”
曼因斯坦一看:“哦――”
刚刚只是关注手术的操作,没有注意在旁边打辅助的拉钩,这把拉钩确实以前从未见过,外形特别新颖。
“这个拉钩不错。”曼因斯坦夸奖。
张林脸皮还是比较厚:“这是世界独创,全世界最好的心脏手术的拉钩,秒杀现有的一切拉钩,我们目前拥有的不仅仅是一把拉钩,而是拥有国际领先的成体系的外科拉钩技术。”
曼因斯坦不断点头,然后目光依然停留在高清屏幕上,他暂时对拉钩的兴趣不大,出于对果汁与糕点的感谢,他还是点头赞许。
这台心脏手术远确实难做,需要探查和矫形的地方太多,杨平一步一步推进,不慌不忙,宋子墨作为助手,一直默契地配合。
将心脏移位这项工作相当于一台心脏移植手术,心脏移植只要吻合好血管就算完成了大部分工作,这种手术除了心脏移位,还需要对各处的畸形进行精细矫正,所以这台手术中的每一个步骤单独拎出来都是一台高难度的心脏手术。
矫形手术的目标是功能,心脏某部位的畸形造成功能的障碍,通过矫形来实现心脏正常的功能,所以不仅矫形要做到位,而且需要照顾各方面的因素,不能顾此失彼。
所有手术目标完全显露出来后,杨平仔细地探查胸骨、膈肌、腹壁肌肉及心包缺损情况,这些与术前的评估十分吻合,缺损非常严重,如果没有数字人vr技术做术前的评估,仅仅凭借ct和mri图像的评价,这种手术很难做到精准术前评估,这也无形中增加了手术的难度,再加上患者已经六岁,已经错过最佳的手术年龄。
这种手术如果术前评估不足,术中容易陷入慌乱,只能做一步看一步,这样整个手术过程非常被动,容易术中引发意外或者术后出现严重并发症。
所有的手术步骤如同一个精密的钟表,齿轮与齿轮之间相互影响,一步没做好必定影响其它步骤的效果。整个手术几个大步骤――右心室双出口矫治+左下肺动脉重建+房间隔缺损修补术+室间隔缺损修补+下段胸骨裂修复+膈肌缺损修补+脐疝修补术等等,每一步必须完全到位。
评估好缺损之后,杨平开始评估心脏本身的畸形,包括心脏内部结构与大血管的畸形,术前评估已经了解到室间隔和房间隔均存在缺损,现在需要直接打开心脏,从内部对畸形再次评估,然后予以一一修复。
杨平的手术做的太稳了,没有一点波澜,这让让助手们有时候觉得百无聊赖,但是他们知道这种无聊是非常珍贵的。
不管什么手术,即使在别人手里做出一波九折和九死一生的效果,在杨平这里也是四平八稳,仿佛这就不是一台高难度高风险手术,仅仅是一台简单的小手术。所以对于手术的观摩者,尤其是新来的观摩者来说,很容易造成误导,很容易在观摩中获得盲目的自信,认为这个手术也不可如此,实在太简单。
宋子墨和徐志良早期都犯过这种错误,不知不觉就获得一种轻飘飘的盲目自信,所以有了经验之后,他们对杨平的每一台手术持谨慎态度,他们自己心里有一个换算公式,观摩时候获得的手术难易评价再乘以一个校正系数,这样才算是真正的手术难度。
示教室那边,随着手术按部就班地进行,原本提心吊胆的布莱恩现在心情已经平复不少,因为观摩一段时间后,即使他没有外科手术经验,他能直观感受这台手术很稳,让人很放心。
曼因斯坦手里的遥控器慢慢也失去了最初的效果,无论他们怎么缩放画面,无论怎么将镜头拉近,即使让布莱恩看切开的心脏,看杨平在心脏里面修补缺损的房间隔和室间隔,布莱恩已经没有之前过山车一般的感受。
如果一个人拥有强大的自信而稳重的气场,他可以让身边慌乱的人们安心,手术也能够从画面透出一种气场,这种独特的气场可以让观摩手术的人安心。
在矫正心内畸形后,杨平将心脏缝合好,将异位的心脏还纳至胸腔内,然后对大血管的畸形进行矫正,矫正的同时将大血管进行吻合。
矫正心脏与大血管的畸形及让心脏归位还远远不够,需要对保护心脏的整个骨性与软组织“护甲”进行修补,否则说不定哪天,心脏又会掉出来。
胸骨是形成胸廓的一部分,而胸廓是保护心脏与肺的骨性护甲,现在胸骨存在缺损,它的修补需要使用钛板,这种钛板是使用3d建模和打印技术制造而成,用它替代缺损的胸骨,在心脏的前面形成坚固的护板,防止心脏再次从缺损的薄弱部位疝出。
这种与成人的钛板不同,儿童处于生长发育之中,她的身体在长高长大,胸廓、胸骨、心脏都在不断长大,成人不存在这个问题,所以成人的钛板不需要考虑随着年龄的增长而延长。但是儿童的钛板需要考虑这一点,随着儿童的长高长大,钛板相对来说变小,起不到原来的保护作用,所以钛板必须设计为可以自动随生长而延长,这样才能在她的生长发育过程中提供可靠的防护。
膈肌和腹中线的肌肉缺损使用特殊的生物补片进行修补,同样也是为了防止心脏从这些薄弱部位疝出。
观摩手术的人群中,有个实习女学生不知道在哪里弄到一桶爆米花,边吃边看,跟看电影一样,其实在三博医院,大家看杨平的手术直播比看大片还刺激,还要受欢迎,能看懂的医生是来学知识的,看不懂的医生是来凑热闹,感受一下气氛,以后出了三博医院的大门还可以说当年我经常看杨平教授的手术直播,有的人还可以说,我算是半个杨平老师的学生,因为我经常观摩他的手术。所以有时候能不能看懂是一回事,更重要地是必须来看。
要不是医务处的赵主任禁止,张林和小五靠买门票估计可以攒一套房。
布莱恩从未体验过这种场景,看手术还可以吃爆米花,这种热闹充满活力的场景在安静的瑞典怎么可能享受到,布莱恩拉拉曼因斯坦的衣服,指着正在享受爆米花的女生,意思自己也想这样做。
曼因斯坦招招手,张林立即凑过去,曼因斯坦说:“能不能帮忙整个那玩意过来?”
什么玩意?
张林抬头一看,哦,原来是爆米花,这简单,张林把这个女生的男朋友叫来:“帮个忙,能不能弄个爆米花来给布莱恩先生体验一下中国生活。”
布莱恩盯着女生的爆米花简直要流口水,中国真的是个神奇的国家,顶级专家在医院的一楼设立办公室,所有人可以去买票来看病,而且票价非常便宜,完全不用长时间的预约,更加不用高昂的费用,一个专家一天可以看一百多个患者。
现在这种世界顶级手术,要是放在欧洲或美国,哪里可能这样随意,肯定各方面都会弄得非常正式和紧张,怎么可能让这些实习生聚集在这里随便看,还有人拿着爆米花,简直像看电影一样,这是践踏这种高难度手术的尊严。
女生扭头一看,布莱恩先生垂涎欲滴地看着她,她再看看自己手里的爆米花,这场景好熟悉,自己小时候有时候吃零食的时候,旁边没带零食的小朋友就是这样眼巴巴地盯着自己。
总不能让诺贝尔奖获得者这样吧,老人家挺可怜的,一桶爆米花而已,国外难道生活条件单调到这种地步,连一桶爆米花也是稀奇之物,中国人还是挺善良的,女生怯生生地站起来,将爆米花递过去。
布莱恩立刻心花怒放,接过爆米花:“谢谢,谢谢,我需要付多少钱?”
“不用了,送给你。”女生诧异地说,她以为布莱恩先生会推迟一番呢。
布莱恩谢过女生,伸手去爆米花吃,曼因斯坦也跟着沾光,抓了一把,然后靠在椅背上继续观摩手术。
真是放松,真是舒服,这才是看手术的正确的姿势,布莱恩非常投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