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庭筠见幼薇神色不对,连忙止了话头,安慰她道:“虽然是管重大刑事案件的官员,但基本上跟普通百姓没有关系。”
可不是,普通百姓谁会跟刑事大案扯上关系?
幼薇突地又想到了悟给她看手相说过的话,十二年之后施主怕是有血光之灾啊……
幼薇不觉又抬眼看了看温璋,自己的血光之灾最后是不是还会落在自的手上……
温庭筠笑着对温璋道:“你看,你这屠夫脸把孩子都吓着了。”
温璋站起身来,对温庭筠道:“行,你有事我就先走了。”温庭筠也没有挽留他,温璋在经过幼薇时还笑着问了她一句,“我这屠夫脸有这么可怕吗?”
幼薇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她想说一句什么话,想了半天也没想出来。温璋笑着摇了摇头,普通百姓见着他都怕,幼薇的表情,温璋已经习以为常,见怪不怪了。
温庭筠于是起身去送温璋,对幼薇道:“你稍等,我去去便来。”
老仆人端来了沏好的茶,请幼薇在旁边坐等,见她脸色不好,关切地问:“小娘子是不是哪里不舒服?我是昆叔,有什么事你可以跟我说。”
昆叔把茶放在桌子上,正准备离开,幼薇叫住了他。
“昆叔,温先生跟刚刚那位大理寺丞关系好吗?”
“嗯,因为是同乡,所以常有往来。廷尉看着严苛,其实为人极好。这次他回了一趟老家,特意从老家带了好多特产送给先生。”
幼薇点头,端起桌上的细瓷杯,喝了一口茶,茶的味道差点让她喷出来,看样子无论她到这里多久,她都无法适应唐朝人关于茶的吃法。
温庭筠送了温璋回来,幼薇连忙把礼盒送上,“老师心意学生心领了,这么贵重的东西学生实在不敢收。”
温庭筠叹了口气,“一根钗子而已,你还送来送去的。”
幼薇道:“这可不是一根寻常的钗子,这钗子乃是南齐潘淑妃的遗物,说价值连城也不为过,学生实在不敢据为己有。”
温庭筠摇头,吩咐昆叔道:“既然她坚决不要,你便拿去收起来吧。”
幼薇连忙把盒子递给昆叔。
温庭筠在座位上坐下,昆叔收好礼盒后又给他重新上了新茶,他喝着茶,慢慢道:
“我有一个女儿,跟你年龄差不多,长得聪慧可爱,她精通音律,又善读书,可我却不能经常在她身边陪她,这一点我甚为遗憾。”
幼薇坐在那里,一时不知该接何话,她匆匆喝了一口茶起身道:“那个,没别的事情学生先回去了,我的朋友还在外面等我。”
温庭筠似乎有些失望,他笑了笑,把茶杯放下道:“如此,我送你出去吧。”
“哦,好。”幼薇也不知道怎么回事,面对温庭筠总有种心虚气短的感觉。
在出去的路上,温庭筠温和笑道:“你没必要怕我,我只是把你当成我女儿一样看待。”
“啊,怕吗?没有啊,温先生。”幼薇笑着。
“还说不怕,不怕你额上怎么出这么多汗?”
幼薇用手一抹,果然,满额头的汗,“天太热了。”
幼薇说着,连忙加快了脚步,逃也似地离开了这座宅邸。
上车的时候,李近仁掀开帘子道:“慢点,见了鬼似的,又没谁在后面追你,你那么急干什么?”
想来他是看着幼薇从上面一路跑下来,故而有此一说。幼薇猫腰进车,又忍不住往后望去,温庭筠负手站在那里,眼睛望向车这边。
幼薇“嗖”地钻进车里,坐在李近仁身边,犹感觉脸红心跳。
李近仁放下帘子,转身审视幼薇的脸,“你做贼心虚啊?”
幼薇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就是脸红心跳得厉害,她抚了抚脸庞,感觉到脸热得烫手。她沉吟着开始回忆见温庭筠的过程,自己什么时候开始变得心慌慌的。
哦,从温庭筠说有一个和她年龄差不多的女儿,好读书,擅音律,他时常想念开始,她就坐立不安了。
“他对你说了什么吧?”李近仁撇开视线不看幼薇。
“他说他有一个和我差不多大的女儿,言下之意应该是把我当女儿看。”
李近仁爆了一句粗口,他向来一副清俊秀雅的样子,突然爆了一句粗口,然后道:“他就是一只老狐狸,你别信他。”
幼薇“哦哦”了两声,温庭筠是多情之人,这个毋庸置疑,但他会对自己不怀好意吗?理智上,幼薇觉得不会,她相信温庭筠刚才跟她说的是实话。但是感性上,幼薇是相信的,否则她也不会如此慌乱了。
联想到之前读过的一些史传,那些书无不说鱼玄机和温庭筠是师生恋。
“不会不会。”幼薇摇头。
“那你慌什么?”
“慌什么?只是……”只是想到一些传说,想到那些传说,幼薇就胸闷气短。
李近仁审视着幼薇问道:“只是什么?”
幼薇摇头,“没什么。”幼薇慢慢地沉静下来,她觉得她应该忘记那所谓的历史,毕竟时间过去了那么久,谁知道当时发生了什么,所有的一切不过是后人的揣测而已。
……
温庭筠回到厅里继续喝茶,昆叔一直站在他旁边。
“昆叔有话要跟我说?”温庭筠放下手里的杯子,抬眼看着昆叔问道。
昆叔垂着眼睛,“先生刚才说时常想念小娘子,广陵离长安不远,老奴可以去把夫人、小娘子、小郎一起接过来,老奴身体还很康健,一定能把他们安全带过来。”
温庭筠阻止他道:“不必。”
“长安宅子这么宽,夫人、小娘子、小郎要是一起过来生活的话,先生也可以过得热闹些。”
温庭筠沉吟片刻道:“昆叔是怀疑我刚才对那位女学生说的话是假的吗?可是我确实是这样想的啊,为什么你们都不相信呢?啊,我知道了,她刚才表现得那么慌张,原来是觉得我在找借口接近她。”
温庭筠站起身,向书房走去。
“先生去做什么?”
“我写封信给她,向她解释解释,我确实想跟她亲近,但这是一个老父亲对女儿的心思。我不忍她住在平康坊那样的地方,希望她能过更好的日子,有更好的未来,如此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