幼薇去找黄巢,发现他在厨房里。原来,黄巢把鱼送到厨房后,发现厨房没人,他看到锅摆在灶上,便自己动起手来。
从来没有进过厨房的人,第一次烧锅熬汤,哪里有那么容易。
幼薇进去时,厨房里烟雾缭绕,像是着了火,到处都是浓烟,刚进门,她就被熏得咳出了眼泪。
黄巢回过头来,看到幼薇连忙道:“你别进来,我一会儿就好。”
幼薇没有听他的,过去用火钳把灶膛里塞着的柴块都夹了出来,含着泪对黄巢道:“不是你这么烧火的。”
黄巢很是惭愧,道:“对不起,熏着你了。”
幼薇抓了一把透火的柴丢进去,火“扑”的一声就燃起来了,她再把一根柴用火钳夹进烧得旺旺的火上,再夹了一根与前面那根交叉放在一起,再夹一些树叶放在柴块下面,如此,火才慢慢烧起来。
“不用放太多柴块,火要空心,氧气才进得去。”
“氧气?”黄巢问道。
幼薇吐了吐舌头,“我说的是空气,只有空气进去充分,柴才能烧得起来。”
“哦。”黄巢应着,出生优渥的他哪里懂这些,他眼睛在厨房里游走,有点不知所措的样子。
幼薇提醒道:“锅烧红了。”
黄巢连忙拿刀去铲鱼,幼薇道:“你应该在锅里先放点油。”
“油?油在哪里?”
看黄巢那茫然的样子,幼薇只得起身自己去找。油一般放在炒菜伸手可及的地方,幼薇很快就找到了,用一个盆子装着,上面盖了一块厚厚的布料。揭开厚布,可以看到半凝固的油脂。
这是猪油。唐朝已经有植物油脂,不过百姓一般用猪油炒菜。幼薇抄起锅铲放了一点油进锅,把油烧热,便让黄巢把鱼倒进去。用锅铲翻炒几下,便让黄巢放水进来,她用锅盖盖了。
“你去切点姜葱来。”
“姜葱?”
幼薇有些无奈,富家公子十指不沾阳春水,煮鱼汤不放点葱姜还不腥死。
幼薇正要自己去找姜葱,朱大婶走了进来,她对黄巢说道:“老大夫过来了,你快过去看看吧,姜葱我来准备。”
黄巢顿时如释重负,连忙道了声谢谢出去了。
朱大婶道:“你让他做事还不是浪费口水,听文木说,他家有管事、嬷嬷、丫头、小子,仆役成群,吃饭都有专人伺候,这次若不是要照顾弟弟,他只怕连厨房的门都没进去过。”
幼薇笑道:“是我没想到。”
朱大婶也笑,“他家家大业大,仆妇成群,你嫁过去,也是跟着享福的。”
幼薇臊红了脸,娇嗔道:“大婶,八字还没一撇呢,以后的事谁知道?”
朱大婶拿姜葱去洗,嘴里道:“闺女,有句话我憋了很久了,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火烧好后基本上不用管,幼薇看朱大婶倒水洗姜葱,朱大婶拿了姜洗,她便过去帮着洗葱,嘴里道:“文木和我有如亲兄妹,你就当我是亲闺女,吧,有些话婶子不说,就再也没有人跟我说了。”
“闺女,你是个明白人。是这样的,我琢磨着,你和他在一起,他家大业大的,以后那些通房妾室肯定少不了,不像我们平头百姓,一辈子只娶一个妻。家里妻妾多了,关系自然就复杂,你得做好心理准备。要平衡好家里人的关系,最好能跟那些大宅子里的妇人学一学手段。”朱大婶这完全是站在幼薇的角度考虑问题,也是一片好意。
幼薇皱起了眉头。她想的不是跟谁学手段,如何平衡家庭关系,而是这段时间被她遗忘掉的三妻四妾制度。
在唐朝,权贵和富豪家庭少有不娶妾室的,甚至很多家庭在孩子十五六岁时就安排了通房,可以说,富贵人家家庭主妇的日常,就是与妾室斗智斗勇的宫斗大剧。
幼薇只要想想,将来的日子里,黄巢要跟别的妹子同床共枕,还要与别人生儿育女,她呢,要强装大度,面带微笑地面对他们,与他的女人姐妹相称,被他的其他孩子叫娘。只要想想那场面,幼薇就觉得脑门突突。
朱大婶又道:“不知道权贵家庭那些妻子是不是跟我们一样,不想与人分享丈夫。也可能她们不计较,只是我们这些见识短浅的妇人才这般在意。”
幼薇回道:“不,不论贫富贵贱,谁都不想跟别人分享爱人,除非不爱。”
朱大婶有些讪讪的,“你看,我是不是太多嘴了?”
“谢谢你,婶子,以前我从来没有想过这个问题,今天开始我会认真考虑。”
朱大婶听幼薇如此说,心里便有些忐忑,一个劲地说:“我是不是不该说这话啊?闺女,你别往歪处想啊,婶子也是一番好意。”
“没事,婶子,你只是跟我阐明一个我没大想到的事实,仅此而已。”
朱大婶把姜葱放进锅里,对幼薇道:“闺女,你出去透透风吧,火不用再加柴了,这么热的天厨房里也不好呆。”
幼薇气闷,烧火又弄得她一身是汗,听朱大婶如此说,连忙从厨房里钻出来。
朱大婶在后面喊道:“帮我去看看药。”
“好呢。”幼薇应着,向后院的小炉子走去,迎面一阵风吹来,幼薇心里的郁闷之气顿时消散不少。
小炉里的药正咕嘟咕嘟地冒泡,幼薇把火弄小一点,便找了个阴凉的地方坐了下来,双手抱着膝盖发呆。
陈清莲走过来,在她身边坐下来,问道:“怎么了?一脸的不高兴。”
幼薇摸了摸脸,道:“有吗?没有不高兴啊。”
“还想骗我,脑门上都写着呢。”陈清莲伸手指指她的额头,“是不是为那个阿弟担心啊?”
担心吗?当然也有,但幼薇更多的是对自己前途的迷茫,如果结婚后要她接受一夫多妻的生活,从心里上来说她是排斥的。要跟那么多人抢丈夫还不如不结婚呢。
幼薇狠狠地揪扯身边的杂草。
陈清莲道:“你们城里人可真狠,我从来没听说过男人打架会断人子孙根的。”
幼薇把手里的杂草摔在地上,起身道:“我出去走走,那药你别管,已经开了很久,火我也已经弄小了,就让它在里面温着吧。”
幼薇说着,转身出了后院。陈清莲错愕地看着她的背影,为什么觉得这小妮子很生气的样子呢?是自己说错话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