幼薇说士兵是中毒,将军很不服气,在旁边道:“可是仵作都检查过那些死去士兵的尸体,认为不是中毒。”
幼薇道:“有些毒是检查不出来的。比如说水银,它掉在地上,挥发掉了,周围的人只要闻一闻就可能出现头晕,眼花,呕吐的症状,查也查不出什么,这就是中毒,我们那有个称谓,叫重金属中毒。我看他的症状跟重金属中毒很像。”
“重金属中毒?”将军咀嚼着这话,然后问道,“那你说说,他们中的是什么重金属毒?”
幼薇摇头,水里的微量物质太多了,谁知道是什么呢?即使是一千年后,有些重金属中毒也未必能查得出来呀。
“将军,救我,我还年轻,我不想死。”哪里的水好喝都想多喝一口,这样的生命往往是最积极健康乐观的。谁成想,好喝的水会成为夺命水呢。
“如果是你说的那种中毒的话,如何施救?”将军又问。
幼薇垂下了头,“先去看看那里水的情况吧,弄明白是什么中毒,再谈施救的问题。”
将军安慰士兵道:“你听,只要查出是什么中毒,就可以救你了。大家把他撵回营帐去,好好养身体。”
众人应了。
在士卒的带领下,幼薇等一行人来到他们所说的泉水处。可以看出,泉眼处的出水量不是很大,所以仅是一泓不大的泉。水没有流往其他地方,甚至这个潭里的水都不是很深。泉水很清澈,下面长有水草。一切看起来并无异样。
“这样也看不出什么,抓只鸡来,喂它喝这里的水,看看有什么症状吧。”幼薇想了想又补充道,“可能要喝几天才能看到症状,为了能够早日看出异样,每天喂多点水。”
刘潼道:“在这泉水旁先立一块牌子,写上‘此水有毒,禁止饮用’的字样。”
将军自去安排人,然后说要为刘潼接风洗尘。
幼薇连忙道:“府君,能不能先送我到镇上去住宿,这军营里我一个女子怕是不便。”
刘潼知道她心中所虑,于是派人把她送出军营,在附近的小镇上开了一间房供她居住。说饲养的鸡若有问题再来找她。
此后两天,幼薇就住在小镇上,找店家借了一本书,把那本书翻来覆去地看,又找来了碳,买了纸,在纸上涂抹画画,这样,时间过得倒也快。
转眼两天过去,第三天上午,刘潼就派人来接她了,说那只鸡抽搐起来,但是还没有死。
这就更加证明水有问题。
幼薇到军营的时候刘潼,将军,以及刘潼身边的人都在,她看了看那只倒地抽搐的鸡,已经不大会动弹,鸡的嘴边还有涎水。相比于人来说,鸡的生命力要脆弱得多。
幼薇道:“那水确实有毒。”
这是明眼人都知道的事,问题是,怎么治?这才是根本。
幼薇告诉他们,这是类似于重金属中毒的症状,至于是什么重金属中毒,她也不知道,依据现有的手段也检测不出来。
“那个发病的士兵怎么办?”将军问。
“没有办法,这种伤害和疼痛伴随终身,直至死亡。”幼薇还记得清华学霸“铊中毒”事件,最后智商只有七岁,终身需父母照顾。
在现代的社会条件下,对于重金属中毒都措手不及,何况是一千多年前的唐朝。
众人不禁面面相觑。
幼薇又道:“可以找大夫来看看,开些解毒的药给他,让他不要痛得那么厉害。找针灸的大夫给他针灸,让他的四肢能活动。或许会好。”幼薇毕竟不是专业人员,只能胡乱给些建议,让病人不要那么痛苦。
“之前的都找了大夫看,说不出所以然来,也不敢开药。”将军道。
“让他开解毒药。”
“不用了,因为他已经……走了。”将军身后的一个士兵说,“我刚从那边过来,想向将军汇报,还没来得及说。”
“死了?!”看将军的表情,既伤心又有种解脱感。如果真如幼薇所说,伤害和疼痛伴随一生的话,还是早死早解脱好。
幼薇有些伤感,为一条生命的过早离世,那么年轻,那么美好,就这样离开了,可惜!
其他人大概深有同感,都静默下来。
半晌,刘潼才道:“好好安葬,给死者家属一笔抚恤费吧。”
将军应了一声“是”。
幼薇嘱咐将军道:“这里的水可能都有一点问题,只是地下水严重一点而已,如果可能,建议换个地方做驻地。”
“这个跟什么有关?”刘潼问幼薇。
幼薇说,可能跟地下埋藏的矿物质有关,水渗入到地下,沾染了有毒的矿物质,再被人体摄入,危害人身。
大家都觉得有理。
刘潼道:“曾将军,我们现在商量一下,哪个地方可以驻扎军队,尽快搬过去。”
于是,大同军的高级将领全部召集过来开会,商议搬迁的问题。
大同向来是兵家重地,这里驻扎了晋边大部分兵力,这一次大迁的话必定会朝野震惊,所以很多将领主张,暂时不迁。
但是还是有部分将领主张要迁,驻扎地用水有问题的话,牵涉到所有官兵的人生安全和健康问题,非同小可。
两派主张不同,一时争论不休。刘潼坐在主席台上,被他们吵得头疼,挥手道:“曾将军,你怎么看?”
曾将军站起身来,道:“按理是要迁,但他们说不迁也有不迁的道理。为大局着想,还是不迁,毕竟朔州我们已经驻扎了这么多年,也就是这次出现饮水问题。可能是我们训练的时候去了新的地方,发现地下泉导致的。”
刘潼点头。
但是一个副将又提出一个问题,“重金属中毒会不会累加,就是喝进去能不能随人体的拉撒排出体外,如果不能的话,是不是意味着增加到一定量的时候,我们也会像他们一样痛苦地死去?”
这真的是一个非常尖锐的问题。
另一个副将也提出来,“我们固然是去了新的训练场地,但水是活的,谁能保证这附近的水不受一点点污染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