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邮与扬州其实很近,但以当时的车速,在路上也还是要走一个多时辰。
幼薇自回扬州后就在城里东奔西跑,要么就闭门画图,已经好久没有出来过了。
要说扬州的风景和太原着实不同。太原一路过去,绿黄交杂,一点绿色,周围便是大片的黄土。一句话,不见人烟,连树都长得少。这是黄土高原一带特有的风景。
扬州可不是这样,到处都是长得葳蕤的树木,树顶蓊郁如云,杂以荆棘花草,高高低低入目的是一片青翠。看得人都觉得蓬勃生机起来。
绿翘道:“从太原过来,才知道扬州风光无限。”
幼薇打趣道:“出去一趟,见识多了很多啊。”
绿翘连忙道:“那都是托阿姐的福。”
刘瞻眼皮往上撩了一下,心里面想的可能是,这两姐妹互吹互擂也真是够够的了。
幼薇连忙狗腿地问:“长史,这次到底查的是个什么案子?先透个底吧。”
刘瞻道:“明府报上来的案情就是,发现了一具腐烂了的女尸,查不出是谁,只知道被人谋害了的。”
“调查失踪人口也调查不出来吗?”
“暂时没查出高邮附近有失踪人口。”
“可能是邻近地区从高邮路过的,现在社会没有之前那么安定了,很容易出现这种事情。人是在哪儿被发现的?”
“一切还要等到了才知道。”
到了高邮县衙,卢县令早带着一干人在衙门口等候。刘瞻从车上下来,卢县令连忙上来行礼,道:“刘长史到了,鄙人真是惭愧,多次劳烦您到这里来。”
刘瞻摆手道:“先说说具体情况吧,女尸在哪里发现的,你是怎么判断出她是被谋害的?”
因为有过办错案的前底,卢县令回答问题时很紧张,他吱唔着道:“这个很明显,女尸被绳子捆绑着双手,本来应该是绑在一块大石头上沉入湖底的,但是,近日,那根绳子不知被什么东西咬断了,于是尸体便浮了起来,这才被人发现。”
听到这里,幼薇脸上不禁露出了难以忍受的表情,卢县令便连看了她两眼。
幼薇上次来办案时穿的是男装。这次出来得匆忙,因为做生意时自称奢夫人,平时穿的都是女装,所以现在站在卢县令面前的就是一娇美娘子。
卢县令心里觉得奇怪,长史办案怎么带了俩丫头来?
幼薇似是看穿了卢县令的心理,笑眯眯道:“明府,别来无恙啊。”
卢县令惊讶地看过去,这才恍惚想起来,“这个这个,原来是你呀。”
幼薇哈哈一笑道:“正是在下,两年不见,明府还是跟当年一样英明神武。”
卢县令心里惭愧,连声道:“不敢当,不敢当。”说着,举起袖子擦了擦额头,这真是,汗都出来了。幼薇这话简直让卢县令无地自容,却又不好说别的,“长史和诸位远道而来,还是先进去坐一坐再说。”
于是一众人从衙门口进去,直奔县府。大家坐下,又谈了谈尸体的情况,刘瞻便让卢县令带路,去实地考察。
女尸已经打捞出来,用白布蒙住,隔着老远就闻到一股臭味。每个人脸上都蒙了一层白纱,但那臭味直往鼻孔里钻,熏得人脸都绿了。还有苍蝇在白布上方嗡嗡地飞。不用掀开看,都能想象得出里面是个什么景象。
幼薇已经先受不住了,道:“长史,我和绿翘站到高地上看,再过去我就要呕了。”
刘瞻摆手道:“娇气。”
幼薇被赦命一般感激涕零地道了声谢,拉着绿翘就往旁边高处走去。
一众男人陪着刘瞻去到女尸旁边,先是掀开白布看了一下,然后指着湖里说着什么。大概是当时女尸从哪里浮上来的,又是怎么打捞上来的等等情况。
幼薇隔得远远的,看得不很清楚,好在不清楚,否则今天饭不用吃了,觉也不用睡了。
刘瞻等人从尸体旁走回来,幼薇这才带着绿翘跟过去。他们正在谈论认领尸体的问题。如果不知道死者是谁,根据现有的线索根本无法查案。
而且,忤作说,尸体已经腐烂,人身上的特征已经基本看不出来了。这就更增加了办案的难度。难怪卢县令一筹莫展,要上报到扬州府长史处。
回到县衙,刘瞻说,如果实在查不到死者的身份,这案子就只能当成悬疑案件上报了。
话是这么说,该有的流程一个都不能少,于是卢县令去安排工作,刘瞻等人则留在府衙里分析案情,讨论侦查的方向。
等待期间,幼薇去外面给自己和绿翘买了两身男装,既然是办案,穿得花枝招展的在男人堆里干活,总觉得有些另类。
李近仁到第二天中午时才到幼薇的小院来,结果看到的却是小院门紧闭,人不知去了哪里。
李近仁以为两人只是有事出去没回来,结果到了晚上仍不见踪影,心里不由得担心起来,不会出什么事了吧?
等到再晚一点还不见回来,李近仁就急了,去吴府打听,国香也不知道幼薇去了哪里。
于是又去附近的武侯铺里,打听今日街上可有出现过治安方面的问题。因为有绿翘跟在幼薇身边,一般的事情肯定伤害不到她。如果有大的动作,一定会吸引武侯过去。但武侯们说近日扬州的治安很好,没有出现过治安方面的问题。
李近仁郁闷地回了小院,在小院里转悠了一阵,找不到幼薇的去处,他便去了幼薇的书房,坐在幼薇平时坐的位置,翻开放在手旁的本子。里面都是幼薇做的各种绘图。
李近仁一张张地翻过去。幼薇做事很认真,每一张图旁都有相应的文字说明,就是中间有些奇怪的文字李近仁没法看明白。
手指摩挲过那一张张画纸,李近仁感觉到她在上面付出的辛苦。心里不觉感慨起来,当别的女孩子在家里安静地享受着岁月的静好时,幼薇始终在奔跑,到底是怎样的毅力和决心在支撑她往前走?
不知不觉夜已经深了,宵禁时间早已经过了,无论幼薇今晚在哪里,这么晚了也绝无可能出现在小院里。
李近仁压住内心的烦躁,捏了捏眉心,心里想道:等她回来,是不是得给彼此立个规矩?他可不想下次再有这样的事情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