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近黄昏,天上又飘起小雪,簌簌落落的,好像蚕食桑叶的声音。
幼薇突然回过头去,就见两个头脸都被毛巾包裹起来的灰衣人在她们身后走着。
幼薇吓得尖叫一声,拉着国香就跑。国香边跑边回头看,然后道:“幼薇,我们分头跑。”
幼薇同意了,两人松开手,幼薇提着裙子往另一个巷道里钻去。
国香呢,根本没跑,她转身向两个灰衣人走去。这两个人完全没有追幼薇的意思,他们似乎专门在等国香到来。
国香感觉到不对劲,转头向幼薇追去,两人这才动起来,一前一后拦住了国香的去路。
幼薇提着裙子在雪地里奔跑,雪不厚,但有些打滑。幼薇跑得跌跌撞撞的,回头往后看,后面没有人追过来,转回头来,看见两个灰袍人就在她转头回头的一刹间出现在她身前不远的地方。
两人包着头巾,只留一双灰色的眼睛露在外面,吓得幼薇掉头就跑。
两个人见幼薇跑,他们也跟着跑。幼薇知道打不过他们,急得转目四望,街头却连个砖头石块都没有。
幼薇于是转头,像一头牛一样悍然撞入一人怀中,那人想当然地伸手抓住她。这正中幼薇下怀,抱住这人的胳膊低头狠命咬下去,这是她全身唯一能伤人的利器,哪怕是死,也要啃下敌人一块肉来。
这是幼薇心头唯一的想法。
男人的惨叫声响彻街头。
男人远比女人怕痛。
身后的男人拽住幼薇的头发,哪怕头皮快被拽掉,幼薇也不松口。
被咬的男人感觉到自己的肉就要远离身体,痛得长啸一声吼道:“掐她的脖子,啊~”
幼薇的脖子被一双大手掐住。于窒息之际幼薇松开了口,很快,当胸挨了一脚,那痛让她窒息得要昏厥过去的脑袋瞬间清醒过来。
一只大手掐住了幼薇的下颌,男人的声音在她头顶响起,“没想到长得竟是这般绝色,难怪那女人要她的命,看样子都是这张脸蛋惹的祸。”
幼薇挣扎着要去咬人。男人得意地笑,“我把你的牙齿都敲掉,看你还能咬人么?”
就算不能咬人,还能踹人。幼薇算准时机,抬脚踢向男人的命根子。于是这个男人再次痛得嗷一声,蹲下去了。
然而,幼薇的头发再次被人拽住,身后的男人桀桀笑道:“这下我看你怎么咬人踹人?”
幼薇身子被迫后仰,因为头皮拽得生痛,她抓住自己的头发对抗男人的大力。
那个被踢中下面的男人基本废了,所以不用担心他会暴起伤人。
幼薇的脖子被人掐过,嗓子已经严重受伤,呼吸之间都是气体穿过嗓子眼的疼痛。
地上的男人痛中不忘咬牙切齿地嘱咐同伴,“杀了她。”
背后的男人桀桀笑道:“如你所言,不过我没见过这等尤物,这时杀了她可惜。”
“那就把她绑起来,带回去,好好享受。”男人恶狠狠道。
幼薇听出男人话中的危险之意,料想到带回去绝不会有好事,倒不如死了好。
她用破碎的嗓音喊道:“违背雇主意愿,非道上所为吧。”这些人有统一的服装,能够清出一整条街道,背后势力非同小可,这是幼薇的推测。
幼薇猜得没错,这些人都来自于同一个组织。
男人冷哼道:“既然那么想死,那就送你去见阎王。”男人说着,手一旋,幼薇身体在空中打了个转。
男人身上的长剑已经出鞘,幼薇被迫旋到他身前,停下,长剑对准她的胸口扎过去。
感觉到刀入肉体的刺痛,脑海中的弦像是突然断了一样,人也在瞬间失去了意识。
她的意识一直在浮浮沉沉,浮浮沉沉,像关在一个黑暗的牢笼里,这个牢笼四周都是铜墙铁壁,无论她如何努力,都冲不出去。
她还记得之前发生的一些事情,她知道害她的人不只刘玲珑一人,因为要联系上社会上的组织,刘玲珑没那么大的本事,这更可能是裴氏做的。
如果生命可以重来,她一定选择先下手为强。杀了裴氏,杀了刘玲珑,杀了生命中一切与她为敌的人。
幼薇的意识中充满了暴躁因子,她想杀人,想把她置于这种境地的人统统杀光斩尽。
人若欺我,我必百倍以还之。她早该用这句话来教导自己。
意识被困在一座牢笼之中,怎么也冲不出来。朦胧中,她听到一个声音在问:“大夫,她还要多久才能醒来?”
一个略显苍老的声音道:“她身体已经大好,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一直醒不过来。你们尝试跟她多说说话,或许能够唤醒她。”
一个女声说道:“谢谢大夫,我们会努力的。”
声音渐渐远去,远去……
幼薇的意识在牢笼之中呐喊,是谁?你们是谁?快来救救我啊。
过了一会儿,女声再次响起,“阿姐,你要快点好起来,已经躺了太长时间了,再这样躺下去,我担心你的身体会受不住。”
已经躺了很长时间了吗?那我是不是成了他人眼中的植物人。我不要啊。
幼薇在哭泣。可是谁也听不到她的声音,感觉不到她在挣扎。
这时,一个男声响起,他道:“谢谢你了,这段时间你辛苦了。”
“不用谢,阿姐对我有恩,我理当照顾她。”
对她有恩,对谁有恩?绿翘?不对,这不是绿翘的声音。
幼薇拼命挣扎,她想睁开眼睛看看,可是身体不受她控制。过了一会儿,她的意识又沉入到深渊中去了。她感觉不到外物,也没有思考的能力。
幼薇的意识就在这种时而沉没没时而清晰之中挣扎。而她感知到的声音,一个男声,一个女声,男声有些耳熟,可是想不起他是谁?女声陌生,却时常在她旁边对她说话,言辞之中对她充满了感激之情。
幼薇却不知道这个女人是谁。她一直努力地想要清醒过来,但是她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她的身体和大脑现在就像是彼此独立的两个个体,基本建立不起该有的联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