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叫熙媛的小姑娘抓着鱼玄机的道袍,藏到她身后去,嘴里道:“姑姑,我娘要打我,你帮我拦住她。”
鱼玄机看着奔跑过来的妇人道:“翠芝,好久不见。”
翠芝抬起满是珠翠的头,当她看清楚鱼玄机的脸时,惊讶地睁大了眼睛,“你你,鱼幼薇,你为什么穿成这个傻样?”
鱼玄机笑道:“翠芝,你眼神有问题啊,我只不过是穿了身道袍,你从哪里看出我傻了?”
“你不傻吗?”翠芝上下打量着她,“放着大好的日子你不过,你整身道袍出来你不傻吗?长得这么漂亮,随便找个男人嫁了也比穿身道袍强啊。”
翠芝还是那个翠芝,快人快语,说话机关枪一样,个性坦率得可爱。
鱼玄机把身后的小丫头牵出来,问道:“这是你家的宝贝疙瘩?”
翠芝笑起来,“可不是。”
小丫头睁着一双圆溜溜的黑眼珠子瞧着鱼玄机。鱼玄机弯腰下去捏了捏小丫头的鼻子,道:“长得真漂亮,父母的优点都集中到你身上了。”
翠芝捏着手指问道:“你不怪我了?”
鱼玄机直起身来,笑道:“那时候年轻气盛,当时还打了你一巴掌呢,现在想起来也没觉得那事有什么。”
翠芝弯腰把孩子抱在怀里,在她嫩白的脸上亲了一口道:“有了她,就算当时受十巴掌我也心甘情愿。”
“有没有想过把孩子送出去?”鱼玄机问。
翠芝把孩子抱紧了一些,道:“除非是送她父亲那里去,否则我哪里都不送。对了,你有没有他的消息?如果有的话,麻烦告诉他一声,他有个女儿养在紫微阁里。”
鱼玄机想说,这个事情早就跟黄巢说过,但又怕伤了翠芝,所以没提这句,只说碰到了一定会跟黄巢说。
翠芝邀请鱼玄机进去坐坐,鱼玄机拒绝了。就算是从前,进紫微阁都不是随随便便就进去的,现在做了女冠后就更不敢进了。
翠芝抚着小女孩的头,在孩子脸上又“叭”地亲了一口,就带着孩子离开了。
“她很爱这个孩子。”绿翘道。
“看得出来,在爱中长大的孩子才能这么放肆这么调皮。”
“确实,那些被遗弃的孩子都乖巧懂事得让人可怜。”
鱼玄机知道,绿翘说的是绿珠和她自己。因为从小被卖,被人买了后,小小年纪就知道要讨主子欢心,懂事得让人心酸可怜。
“在我面前你可以不用那么懂事。”鱼玄机道。
“我知道。”
从平康坊出来,鱼玄机手持拂尘,沉默地走在林荫道上。虽是道髻道袍,但难掩其清丽姿色。一路走过去,不少人频频回头,更有闲汉上来撩拨。
鱼玄机皱皱眉头,往旁边走开几步,若是那人不识趣,鱼玄机便会让绿翘教他点人生真理。
绿翘现在和鱼玄机一般高了,长相秀丽,虽没有鱼玄机那般绝色,却也是长得不俗,于是,走过去的时候往往会被那些人调笑几句。当然,很快,绿翘的拳脚会让他们彻底闭嘴。
就这样一路走出平康坊,一路上被绿翘教训的无数,一个个呲牙咧嘴地打听,这两个嚣张的女人来自哪个道观,有人甚至偷偷跟在后面。
鱼玄机出于安全考虑,撕了一块布掩了脸,又让绿翘把后面跟踪的人打跑了,还多绕了点道,这才回了咸宜观。
刚进观门,就有女道来报,招待室有人要见观主。
鱼玄机本就不耐,但碍于观主的身份还得去应对。
走进接待室,就见一蓝衫男子侧身而坐,因为背部侧对着门,鱼玄机看不到他的脸,自然不知道他是谁。
“请问施主有何事要见本观主?”鱼玄机抬步上前,客气地问道。
蓝衫男子转过身来,对着鱼玄机咧嘴一笑道:“别来无恙啊。”
胡有仪!这是跳进鱼玄机脑海里的三个字。
“胡施主有事?”鱼玄机面色不变问道。心里想着,这人莫非还记得那次报考场上的事情?
“啊,没事没事,只是来看看,当年的神童现在是什么样子。”胡有仪笑呵呵回道。
原来是来看好戏的,鱼玄机道:“施主既然没事,本炼师就不作陪了,还请道友慢走,不送。”
胡有仪道:“都做了道姑了,还这么牛气。听说你们道观的姑子只要出钱就能叫出去陪客,说说吧,你的出观费是多少,我买你一天。”
鱼玄机一般不生气,但是面对这样一个无赖,她也就不客气了,对绿翘道:“把人给丢出去,再告诉他我的出观费是多少。”
“是。”绿翘很干脆利落地出手,拎住胡有仪的脖领子,把他给拎了起来。看绿翘的样子,拎着一个人就像是手里拎了一只肥猫。
胡有仪大叫道:“快放我下来,鱼幼薇,你再不放我下来,我让你好看。”
鱼玄机走上前去,在胡有仪的胖脸上踢了一脚。这家伙这两年一定吃得不少啊,像吹气球一样肥了两圈。
“蛀虫,我倒要看看,怎样才能让我好看?还有,我叫鱼玄机。”
胡有仪大叫道:“放我下来。”
绿翘理都不理他,拎着胡有仪向咸宜观门外走去,她把胡有仪摔在观前的石狮子脚下,道:“滚,再来搔扰我阿姐,我扒了你的皮。”
胡有仪站起身来,指着绿翘道:“我会让你后悔的。”
看着那双阴冷有毒的眼睛,绿翘打了个冷战,她知道,某些人阴毒起来可以无下限,比如裴氏、刘玲珑,这个男子和裴氏刘玲珑就是一路人。
“杀了他,免得留下祸患。”一个声音在绿翘心里响起。不过,她没有动手,只是冷冷地看着胡有仪,一字一句说道:“我告诉你,有些人是你得罪不起的,比如说我。”
胡有仪有些胆怯,后退几步后,本来还想说几句话撑撑场面,但一看绿翘的脸,他吓得转身跑了。
“找抽你!”绿翘说着转身进了咸宜观。
胡有仪自然是不满的,不满后的做法就是向咸宜观泼脏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