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亿昨天回去跟裴氏大吵了一架,第二天上午京兆府就派人来喊裴氏去京兆府说明情况,李亿便跟着一起来了。
元培审理案子的时候,他一直在旁边,当裴氏补充说,自己若是知道那是皇家道观绝不会带人去打砸时,李亿在心里骂了她一句“蠢货”。
李亿见这个蠢货在京兆府门前直接点名道姓质问他,心里又骂了一句“蠢货”,道:“人贵有自知之明,要是我做了这种事情,就不去报案了,免得贻笑大方。”
李亿本来想说丢人现眼,话到嘴边又变了,他和裴氏毕竟还要过下去,嘴太毒,这女人回去得跟他吵架。
裴氏瞪着李亿,李亿叹气道:“人要学会认清现实,这样会给自己少惹很多麻烦。”这说的就是李亿自己啊,当然也是借机说裴氏,是李亿的肺腑之言,可是裴氏听不进去,以为李亿在帮鱼玄机说话。
“你等着。”裴氏丢下这句话,便让丫鬟送她回去。
李亿这次乖乖地跟在裴氏后面,还帮着家里的仆人把裴氏抬上马车。裴氏上车的时候,得意地看向鱼玄机。
鱼玄机扯着嘴唇笑了一下,她从来没有觊觎过李亿,所以裴氏的得意对她没有任何杀伤力。
绿翘在旁边撇了一下嘴道:“有什么好得意的,丈夫娶了那么多小妾,不过是仗着娘家势力让自己的夫君暂时屈服而已。”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裴氏能听得到。
鱼玄机恰当好处地接上,“娘家有势力也是人家的资本啊,男人要依靠老丈人也得有颜值才行。”鱼玄机说完,对李亿挑了挑眉,这不是变相地在说李亿出卖色相吗?
这样的嘲讽和奚落李亿假装没听到,他俯身对裴氏说道:“回家想吃什么,我让厨子给你做。”
李亿在京兆府门口对裴氏说了两句硬气一点的话,裴氏很不高兴,但是现在李亿态度软和下来,带着讨好的态度跟她说话,裴氏又高兴起来。
“今晚我要你和我一起吃饭。”裴氏带点小撒娇的语气说道。
“当然,夫妻俩本来就应该一起吃饭的嘛。平时应酬多,忽略了你,你也不该把气撒在别人身上。”
“鱼玄机给你写那样的信,我怎么能不生气?”裴氏这话恨不得嚷出来,声音大得周围人都听得见。
于是有人问道:“鱼玄机写了什么信给员外郎?”
有人接话道:“这还用说,肯定是暧昧不明的信。”
裴氏听人议论鱼玄机,兴奋起来,大声念道:“忆君心似西江水,日夜东流无歇时。”长诗她背不出来,这两句诗她倒是记清楚了。
“啊,这么直白露骨吗?”
“都说了,道观里的女道就是那啥,哼哼。”
……
听者说什么的都有,甚至还有人吟起这两句话来,说神童长大了,写情诗也这么厉害。
鱼玄机微微扯了扯嘴唇,要在意的事情太多了,名声这种事情,也没办法在意了,因为鱼玄机的名声早在去年在京城里就臭不可闻了。为此,郑凌和郑老爷子都对她表示了歉意,说想不到事情会演变成这样。
历史也好,普通大众也罢,对漂亮的女人都不太友好。就说芈月吧,对秦国来说起了多大的作用,可人们津津乐道的却是她利用美色勾引义渠王的事情,说她利用在前,杀人在后。这事要落在男人身上一点问题都没有,反而会赞他大义。权谋之下,哪有高低好坏之分,有的只是手段和狠辣的程度。但是成王败寇,谁又甘心做那刀下的亡魂?
裴氏,你我之间的战事现在才刚刚开始,这时候高兴未免得意得太早了些。
鱼玄机转身,就看到温庭筠匆匆赶来,“老师,你怎么来了?”
温庭筠看见鱼玄机,连忙紧走几步,来到她面前,上下打量她几眼道:“你这是没事了吧?韦小郎君请假,我才知道你出了这事。”
“没事了,我们走吧,老师,能够平安出来,值得喝两杯庆祝一下。”
温庭筠是知道鱼玄机不能喝酒的,便道:“不喝酒,喝茶也可以庆祝。”
“没关系,我现在能喝点酒,大家跟我一起去紫微阁吧,好久没有痛快地玩过了。”
好像要痛快地玩,除了紫微阁,鱼玄机也想不到什么地方。韦保衡招呼大家上他的车。
于是大家一起去紫微阁。
清芝看到鱼玄机带人过来,连忙安排房间,嘴里道:“上次翠芝说你出了家我还不相信,就是现在你站到我面前我也还是不相信,这么漂亮的女人会守着青灯过一辈子,除非天下的男人都瞎了。”
谢姑姑也来了,看着鱼玄机道:“出落得越发精致了,还有一股成熟的韵味。”
鱼玄机给谢姑姑倒了一杯酒,举杯道:“谢姑姑,你这不应该是对出家人说的话,我现在到底是一观之主,该守的清规戒律还是得守。”
谢姑姑与鱼玄机碰了一下杯子,道:“你自遵守你的清规戒律去,我说的话与你守戒律并不相冲。”
“是是,玄机说错了,来,我自罚一杯。”鱼玄机说着,仰头喝了那杯酒。
谢姑姑笑盈盈道:“既然自认说错了话,那就罚三杯。”
“行,就三杯。”
酒就这么喝起来了,韦保衡很担心鱼玄机的状况,但看她应对自如,酒量果有提升,便也跟着喝起来。
门外有人叫谢姑姑,“谢姑姑,鱼娘子送浆洗过的衣服过来。”
谢姑姑道:“你收好,钱让清芝算给她。”
“是。”门外人应了。
鱼玄机以手撑腮,问道:“我娘还在帮你们洗衣服绣花吗?”
谢姑姑道:“有一段时间没怎么洗了,你走了之后,她就又断断续续地接活干了。我也问过她,是不是生活困难啊?她说她是无聊。你父亲一醒来就出去了,不在家,她一个人在家总要做点事情,日子才好打发。”
鱼玄机听着,觉得她娘也是一个很悲苦的女人。
“我在咸宜观她知道,但她从来没有来找过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