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俨然已经把这名青年当作唯一可以救自己命的人,
如果他死亡,那群逃走的数百名倭寇可能会立即死灰复燃,让他们死无葬身之地,
在这种情况下,他们甚至连身上受到的巨大伤势都忘了,目光死死的盯着那艘黑船。
就见黑船上,那道蓝衣青年手持长刀在倭寇中挥砍起来,一道道血芒出现在倭人中,如杀鸡一般对倭寇横推而去。
在他进入船舱中没多久,这艘黑船就已经开始减速,很快黑船便停留在距离大船不到百米的湖面上。
过了许久,从黑船船底走上来一名青年,
他走到甲板上终于闻到外面清新的空气,就觉得这一刻凝重的心情终于有了片刻的舒展,
他单手撑着刀,艰难的喘.着气,他的身上不知何时多了不少伤口。
刚刚在船舱中,他再次遇到了近百名倭人死士的拼死反击,
他竟然发现有小半手握绣春刀的倭寇,
在被其砍死了大半,其余死士似乎终于明白自己面对的是怎样一个存在,也最终和刚刚船舷上的那群倭人一般开始疯狂的逃窜起来,
但沈杰绝不可能给他们这个机会,他如影随形的追上了这群倭人,一个一个的将他们全都杀了。
他看着右侧,另一艘黑船已经消失在支流中,不见了踪迹,
周围除了湖水规律的拍打岸边的波浪声,其他一切仿佛都归于平静之中,
他的神情有些疲倦,这才想起琢儿还在那艘楼船上,
他抬眼望去,在黑暗的夜色中,那艘楼船不知何时也停靠在了岸边。
在楼船东侧的岸上,森林掩映的黑暗中,一名穿着红色连衣裙外面,外套白色薄纱,露出红色裙摆的女人正望着黑船的方向,她的身侧还有一个巨大的包裹。
其它五名青年和两名女子也聚在她周遭小范围内,和凌天成等人共同围着一个大火堆,
绾海花和她的贴身丫鬟冬铃正在帮着诸位哥哥们涂药,包扎伤口。
另一边不远处的沈炼三兄弟正坐在和大运河仅相隔十几米陆地的高邮湖边清洗伤口。
琢儿站在岸边,她看向黑船的方向,能够听到一阵阵短兵交接的铿锵声,
她的神情有些担忧,心里更是如被虫子钻过一般焦躁不安起来。
过了许久,她终于在这艘黑船的甲板上看到那道熟悉的身影,再也抑制不住的向着那个方向大喊道:“沈郎,我在这边。”
她生怕他没有发现自己的位置,用尽全力大喊着,双手向他不停的招手,
绝美的容颜露出满满的笑,好像在这一刻,她的生命再次恢复了生机。
黑船上那个满身是血的青年也看到了她的身影,他有些苍白的脸上勉强挤出了一丝笑意。
一道绳索相隔二十多米甩在了岸边,他飞快的一步步踏来。
“你没事吧。”她看到他的衣服都被染红了,被吓的皱紧了眉头。
他实在没有多少力气说话,还在剧烈的喘.着气。
“你为什么一直骗我,你觉得这样有意思吗?”琢儿看到他这个样子,忽然有些生气的说道。
她想起了在刚遇到他的时候,他连动不能动,连内.急都要自己帮着解决,
在大冬天的,三更半夜的下暴雨,她还在睡梦中,他把她叫醒,都是她忍着寒冷和困倦起来拿盆接水,
在林县他被县官打的遍体鳞伤,他抱着自己痛哭,一遍遍的告诉自己被打的有多疼。
后来,为了他的前程和他一同赶向江南府,那个暴雨夜,她差一点没有熬过来。
那个时候过的很苦很苦,
但是她早已把他像儿子一样在照顾,她早就觉得如果没有自己,他根本就没法活。
而现在站在眼前的男人,满身是血,她的脑海忘不了船上这个如鬼神一般的男人,
她无论如何都无法把自己家那个虚弱的郎君和眼前这个人重合到一起,
她忽然觉得眼前的这个人好陌生,心里不知道为什么在这一刻有些难受。
她对他已经用尽了一切真心,而他却始终没有告诉过自己真实的样子。
“怎么了?”沈杰说道,他的声音因为极度疲倦都变得嘶哑起来。
她忽然觉得他好悲哀,这个时候他的样子不是一向让她都觉得可怜的郎君还有谁。
“你看你身上真脏,这是你上次在长县买的新衣服,赶紧去.洗.洗换一下。”
琢儿极力想维持住本来的样子,连忙将一个灰色的包裹递给青年。
他点了点头,也没有多少力气再说话,步伐虚浮的走向那边的清澈的高邮湖水,将包裹放在岸边,一头扎进其中,都要散架的身体一瞬间遇到最好的.释.放,
他.洗.了好久,直到身上再次恢复了原本的模样,穿上一套崭新的蓝色衣衫,除了手臂上几道刀痕还有些显眼,他再次如一个普通青年的样貌,不过眉宇间透出的气质依旧是那么的显眼。
风吹到身上,带过来湖水的味道,他躺在她搭好的帐篷中,在眼睛忍不住快要闭合的时候,他发现她的右臂还在顶着风吹,让帐篷不瘫下来,
那股倦意袭来的时候,他这一刻再也抑制不住大脑这一阵昏沉的感觉,深深的睡了过去。
周围的另外两丛人影,也都在傍晚的战役中大的遍体鳞伤的,就算周边有很多的蚊虫,也很快便传来了一阵阵的鼾声。
夜晚的森林草丛中虫鸣持续不断,琢儿和绾姑娘却始终不敢睡着,在这个漆黑的夜晚,周围不知道有多少危险在靠近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