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儿是石堡的下层空间,是一个比较结实的,用石砖垒起来的石室,有三分之一的篮球场那么大,两边的墙壁上都是专门挖得凹进去的方龛。
放眼看去,几乎每一个方龛里都坐着一具枯骨,乍一看仿佛一具具坐化的喇嘛。
仔细去看他们的衣着,发现他们都穿着康巴洛人的衣服,但比吴邪之前见张杌寻穿过的康巴洛藏袍的形制要显得更为古老厚重一些。
他下意识扭头看向张杌寻,想说这些都是你家的老祖,又觉得不太恰当。
木鱼是张家人,他现在的身份或许只是同康巴洛达成了某种合作而作为掩护,比如解决掉阎王骑尸之类的。
张杌寻看出了他的想法,笑了下,却并没有解释什么。
胖子迷迷澄澄的说着梦话,不知梦见了什么美事,哈喇子都要从嘴角淌下来了,两手紧紧抱着枯尸,很是相亲相爱的样子。
张海杏倒是睁开了眼睛,往周围扫了几眼立刻又痛苦的闭上了,脸色惨白,看表情都知道脑袋上的伤让她很不好受,那么大的石头砸下来,脑震荡都得算是中奖了。
“让他俩缓一缓晕劲儿,我们先看看这里的情况。”张杌寻四下走动,寻找着什么,“这里一定还有其他入口。”
否则那扇一次性的青铜门无法打开,献祭的女活尸要从什么地方被放进去。
吴邪赞同的点点头,拾起一把藏刀,发现已经完全锈成了泥,一捏就成了碎片。
“奇怪了,康巴洛人来来回回走趟,怎么没把这些人的尸骨给收敛起来,安葬到合适的地方的。”
吴邪捏了捏白骨的胳膊,都没使劲呢就碎成了几段,他疑惑的看了看自己的手,怎么脆成这样,“这儿在之前就有空气流通进来,能腐化到这种程度,起码得数十年了吧。”
“还有,这些人又为什么会死在这里?骨头还坐得这么整齐,看起来不像是互相残杀,倒像是安详的等死一样。”
张杌寻沉吟片刻,道:“有一种可能,这些人是十年前那批前来运送阎王骑尸祭品的人,但不知在这个过程中发生了什么,导致他们全部死在了这里。”
而且看这些枯骨的样子,他们是在知道自己中招之后就放弃了挣扎,为什么?难道这石室里有什么东西给他们带来了必死的威胁么。
吴邪开始胡思乱想,“难道是阎王脑子里的东西大开杀戒,把他们都吸成了人干?”
说着他上前仔细查看,尸骨表面只有一些陈年的旧折伤痕,能看出伤得很重,但骨折线上有痊愈过程中生出来的骨痂,属于生前恢复伤,应该是从前训练或者打斗的时候造成的。
藏袍上的挂珠配饰虽然也由于氧化变得色泽斑驳了,但总体都完好。
张杌寻往石室后方走去,最后面的那堵墙壁上没有方龛,整面墙上都是弯弯扭扭的藏文。
下半部分的文字被滚下来的石头挡住了,张杌寻搬动石头挪到旁边,下面那片墙上的刻文陆续冒出来。
吴邪见状过来要搭把手,张杌寻指了指他的手腕,“一边呆着去,手不想要了?”
吴邪嘿嘿笑了两声,退了两步站到边上不妨碍他,心里一阵轻松,他熟悉的那个木鱼又回来了。
张杌寻搬完石头瞥他一眼,心下也有些好笑,“傻乐什么呢,过来看这个。”
“什么?”吴邪颠颠的凑过来。
“一些记录,跟阎王骑尸祭祀有关的。”张杌寻道。
他大致辨认了一下,发现这些文字只是一些简略的笔记,并不没有详细记载阎王骑尸的由来,上端是祭祀阎王时的准备步骤,中间刻了张乱糟糟的阎王图,刻的一点也不认真,仿佛只是随手涂鸦上去的。
下半部分是一排排的藏文名字,在底下倒数第二排的地方他看见了洛贡布族叔的名字。
看样子贡布族叔曾经也参与过阎王骑尸的祭祀,并且活着回去了。
如此一来,那些枯骨的存在就非常可疑了。
张杌寻回头数了数那些枯骨的数量,“十三个,比规定的祭祀人数多了一个。”
吴邪一愣,皱眉道:“多了一个?难道是过程中出了什么差错,上一次的祭祀活动没有成功?”
张杌寻已经奔着那些骨头去了,很快在其中找到一具女尸,迅速检查完四肢,叹了口气,“你之前的猜测很可能就是真相,这具女尸的上下肢骨骼生前都被人用锤子敲碎了。”
被当做祭品的女尸还在这里,其他康巴洛人却变成了祭品,这样戏剧性的结果也不知算不算报应。
“小心!”
忽听见吴邪惊呼了一声,张杌寻从思索中回过神来,就看到几根银丝快要卷上他的手指,当即扬手一挥将骨架打飞。
女尸撞在墙上直接就散成了一堆破烂,颅骨咕噜噜在地上滚了几圈,滚到他们脚边不远处才停下。
“都过去十年了,这东西竟然还活着。”
吴邪拾起一块石头,像投掷保龄球那样扔过去把颅骨撞远了些,免得那些东西抽空又缠上来。
张杌寻拆了剩下的十二具枯骨的头骨,里面空空如也,看样子它最终选择栖身的还是那具祭品。
他盯着女尸的头骨想了想,道:“我想把这颗脑骨砸碎,看看里面那块寄生陨长成了什么样子,你躲远些。”
“好,你小心点。”吴邪知道他既然提出了这个想法,就一定有了把握。
张杌寻点点头,他并没有想直接接触那玩意儿,抱起一块车轱辘大的石头,瞄准头骨砸过去。
颅骨是人类全身的骨骼中最坚硬的一块,不过十年过去,再硬的骨头也会变朽变脆。
啪嗒一声,石头扁扁的拍上去,好像砸中了一只蜗牛,直接触了底,一丝挣扎的余地都没有。
张杌寻两人却看的目不转睛,石头与地面的缝隙处,有一摊晶莹碧绿的液体正缓慢的爬出来,像一块压在热水杯下,被温度逐渐融化的苹果味橡皮糖。
那坨液体的身形被拉得成了细细长长的一条,像是从石缝里顽强生长出来的小草,最先钻出来的那部分已经开始顺着石头往上面攀爬。
张杌寻两人眼睁睁看着那团东西爬到石头上,好似在迎风招展,愉悦的舒伸开触角,最终变成了一颗晶莹剔透的绿珊瑚树。
小灯的光能直接在它背后的墙上照出光斑,光影绰绰,美得甚至有些妖冶,像是某种古老的水晶雕琢成型的,陈列在博物馆里的展览品。
又或者更具体来说,它是一团比较抽象的,脑神经树状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