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帝坐在上首,肃着一张脸看着台下太医署署正那慷慨激昂的与众人噼里啪啦的说,她心中其实是笑着的。
“哈哈,倒是没想到这李三娘是走了明暗两条路子啊,本想压一压她,这时候被人挑明了,还真是不好再压着了。”
虽然太医署署正被高老医师拿着李三娘报告上门说服了为其上书,但是无法上朝面圣的高老医师和李三娘不知道,太医署署正并没有要按着他们预想的内容去说明。
只听了太医署署正这一刻钟的讲话,就能明白,太医署署正是把重点放在了近亲婚配有碍子嗣,且本来就是世家大族里头亲上加亲的更较为普遍,更应该让众人明白近亲婚配的危害。
同时,太医署署正在讲说的过程里,基本上是抹掉了李三娘的名字,别说名字了,更没有点明李三娘的性别是女娘了,只用了“一位李姓医师”来替代。
不过,太医署署正肯定是想不到上首此时好整以暇看着他的武帝,其实早就知道这提议到底是由谁而起的了。
武帝对于太医署署正说的内容都了然于心了,倒没怎么仔细听,可是在场的其他几十位郎官儿是真的仔仔细细的一字不落的听了个清楚的。
当太医署署正说完大段理论,最后以:“圣人,臣提议把禁止近亲婚配纳入律法,从根本上杜绝此事。
从今往后,我大唐的子民全皆是身强力壮、头脑聪慧的健康人了,到时,别说是万国来朝,我大唐就是万万国来朝圣又有何不可?”
太医署署正说的话真是比李三娘当初给不可先生画饼的时候画的都还要又圆又大啊!
(第256章情节)
“王署正这话当真是张口就来,你可有证据?
证明这三服内近亲成婚于子嗣有碍来?”
只见太医署署正一脸得意的从袖中拿出一张折好的纸来,展开来看,上头竟然画着和李三娘的报告上差不多的折线图,并注明了数据来源。
“这图是耗费了不少心力在不下千人的高门贵族之中有近亲联姻的人中一点点找出来了,诸位,你们看......”
其实,在场不少人对太医署署正所说的“近亲婚配于子嗣有碍”这一点已经是十分信服了的。
要知道,越是高门大户内里的腌臜也越多。
只不过,这些世家大户都爱面子罢了,讲究个脸面,又如何会把自己家里的事儿随意拿出去讲来?
就好像高老医师的老来女一样,在场众人都想到了自家或是近亲之中那些是三服内的近亲婚配人家的子嗣情况了,若是只单看可能还没什么,可要是与非近亲婚配的人家相对比,那差距就太明显了。
就比如这大殿上头站着的文武两列,武官家中就少有近亲婚配,而文臣就多些了。
早前还可以说是武官人家的人身子骨儿强劲有力,更加有利子嗣,可这会子听了太医署署正的言论,众人不由的往深处想了想,怕不是内里原因该是因着有些人是近亲婚配的缘故吧。
武帝看着台下众人你来我往的同太医署署正辩解,但关于近亲婚配有碍子嗣这一点儿上太医署署正的准备可是相当有力,倒是一一都驳倒了对这一点心有疑虑的人。
这些老头儿可真的是爱吵吵,约莫两刻钟后,才得出了一个共同的结论来:近亲婚配确实有碍子嗣,为了子嗣大计,阖该把禁止近亲婚配纳入律法之中。
众臣,上从穿一品紫色官袍的姚祟到穿五品绯色(深红色)官袍的郎官儿个个都低头俯身双手合礼对着上首的武帝齐声道:“请圣人裁决。”
武帝自然是顺势道:“众卿平身。
既然众卿皆同意王署正的话,那姚相就负责此事吧,尽早把此条加入到《疏议》之中,并核发到其余各州郡,好让朕的子民都如王署正所说,个个儿身强体壮、头脑聪慧,好让我大唐的未来更加繁荣昌盛。”
若是按着往常,太医署王署正这时候就该功成身退了,对于他和太医署的功劳,武帝乃至朝官自然会记在心中。
本来王大档都要上前高声:“无事退朝”了的时候,突然穿着绯色圆领袍的徐敬真站了出来。
身为世家子却与家族割裂,自投武帝麾下,把刀挥向生养自己的世家之上的徐敬真,在这朝堂之中可实在是个显眼包。
“徐协理,这是有本要奏?”
徐敬真不紧不慢的低头躬身行礼,然后抬起头对着上首的武帝道:“圣人,刚才王署正说的另一条,为了未来人口计,阖该提高女娘的婚嫁年龄,好让女娘能够在身体长成之时再为我大唐繁衍人口。
如此,让我大唐人口繁盛,走向昌盛。”
听徐敬真说到这儿的时候,王署正那张刚刚还笑的像一朵盛开的大菊花的脸一下子就耷拉了下来。
王署正本来的意思就是主要要提这禁止近亲婚配的事儿,带上一嘴提高女娘的婚嫁年龄,最好众人都忽略这一条“提高女娘婚嫁年龄”的事儿,于他而言,太医署有功,他就有功,那就是皆大欢喜的事儿了。
本来就都好,武帝也没张张着非要去让“提高女娘婚嫁年龄”这一条与众人讨论,可谁曾想徐敬真这个不是个好的,竟然还单独对着武帝提了这一说来!
“哦?
徐协理如何看这一条呢?”
“圣人,这按着王署正所说,自然是提高女娘的婚嫁年龄,切实的让女娘在身体长成之时,能够孕育出健康的子嗣来才是应该。
臣提议把这一条也纳入律法之中。”
未等武帝发话,就有一留着美须的同样是五品绯色官袍的郎官儿站了出来,他先是对着武帝行了一礼,然后站起身回头对着徐敬真直接破口大骂:“荒唐!
无知!
愚昧!
徐协理当真是昏了头!
若是提高女娘的婚嫁年龄,哪怕就是提高一岁,那这一年之间就要少生多少婴孩?
这一年之间这些不出嫁的女娘们的赋税要谁去承担?
且,这一年又要有多少男子娶不到妻子?
如此种种,徐协理可曾想过?
难道徐协理就都能承担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