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珍珠呆愣住了，宋夫人说的这些话是她从来没有考虑过得，她从未想过徐敬真光鲜亮丽的外表下，竟是这般险恶境地了？
    宋夫人看着宋珍珠那傻愣愣的样子，就知道自己的小女娘已然开始明白了一些的了。
    “珍娘，还有一点是至关重要的。
    你虽然还未成婚，但已是到了花信，阿娘就在你面前实话实说了。”
    宋珍珠抬起头，看着宋夫人严肃的脸庞，赶紧把刚才脑中的那些纷繁复杂的想法甩到一边去，看着宋夫人的眼睛，认真的准备聆听宋夫人的话。
    “我刚才已与你说了，这女娘嫁了人定是要生出儿子的。
    阿娘想的是，将来与你说一门同咱们宋家差不多门第的人家，就算你将来年过四十后仍旧生不出儿郎来，那就找个好生养的良家女娘纳进门来替你生就是了。
    可那徐三郎对外是说自己要一生一世一双人，是，这般的解释就是说，他只会有一个妻子，也应是只会亲近这一个妻子。
    那要是你成功嫁给他了，先不提今儿个李医师同你说的你身体有疾的事儿，咱们只当你是康健的。
    可这女娘生娃，如何能保证一胎得男？
    我娘家那个堂姐，就是你三姨，她不就是为了自己生儿子，生生把自己生死了么？
    就这，她到死都没生出二郎来！
    至死，她也是只有五个女娘！
    珍娘，你想想，你若头胎得男，那是可喜可贺。
    可那般的人家，哪里是一个儿郎就够了的？
    你必是要继续生下去的。
    但你要是运气不好，同你那三姨一般，岂不是要把命豁出去不成？”
    宋珍珠想起了数年前，她同宋夫人回娘家，看到的那一溜儿五个穿素净衣衫的小女娘来。
    这有阿娘疼的孩子，和没阿娘在的孩子，就算物质条件丰富，精神上就还是有些差别的。
    越小的孩子越明显些，宋珍珠想起了那最大不过八岁，最小的还在襁褓之中被最大的抱在怀里呢。
    宋珍珠不禁害怕的哆嗦了一下子，转而看向宋夫人，并往宋夫人身边靠了靠。
    “妇人生产犹如过鬼门关，闯过去了那是千好万好，可若是闯不过去呢？
    你当我为何有了你后就没再生孩子了？
    你当为何有了你后，家里就没有新生儿降生了？”
    “阿娘，你，你做了什么？”
    宋珍珠被宋夫人这么一提，想想宋家其他几房的情况，确实是，只宋珍珠其父这一房是子嗣最少的，只有宋大郎和宋珍珠两人。
    宋家其他房头，最少的也是有四个孩子，多的宋小叔那一房，光儿郎就有四个了，更别说那五六个女娘。
    “小婶婶不是说，他们那一房有个妾又有了身孕？”
    “你这消息落后了，不是一个妾，是两个妾都有了身孕了。”
    宋珍珠眼睛微瞪，没想到自己就又要多两个亲戚了。
    “女娘生产耗费血气，我待你过了三岁生日后，就开始喝避子汤药了。
    至于你阿耶房里的那两个妾，我早就给她们下了绝育药了。”
    这会子听了宋夫人的话的宋珍珠就不光是微瞪眼珠子了，反而瞪大了眼珠子，嘴巴大张，一脸的不可置信。
    宋珍珠眉头一皱，慌了神，赶忙往周边看，见四下无人，那婆子也守在门口，离着宋夫人与她有十多步远，该是听不到两人的说话声的。
    宋珍珠这才低头凑近宋夫人说：“阿娘，你小声着些，莫要让人听到。”
    “哈哈，”宋夫人看着宋珍珠那要做贼的样子，直接笑出了声儿来。
    宋夫人上手抚摸了宋珍珠的头顶一把，笑呵呵的对她说：“放心吧，四下无人。
    我要教女，自然不能让旁人看你的笑话来。
    至于下药这事，是你阿耶要求的。
    若不是你阿耶出言，你当我就敢真的给妾侍下药？绝宋家的子嗣？”
    宋珍珠迷茫了，真的迷茫了，想不明白，这竟然是自己那不苟言笑的阿耶做的决定。
    “为何？阿娘，阿耶为何这样做？”
    “你三叔一家在外做官，你也知道你三叔与你阿耶年岁相差不到一岁，是自幼长在一处的。
    可你三叔是庶子，你阿耶亲口说的，‘青柏他比我聪明有能力，但只因他是庶子，根本得不到多少家族资源，只能外放到一偏僻的地儿做个县令。’
    你阿耶自小到大的经历，让他知晓嫡庶之分是泾渭分明的，除非庶出的足够优秀，那才能靠着自己的本事闯出名头来。
    要不然，那就永远都只得在嫡出的脚底下。
    至此，你阿耶就不想要庶出子女，这才让我给那两个妾下了药。
    珍娘，你别觉得这是我与你阿耶在做坏事。
    你阿耶的那两个妾侍都是良民出身，早前我有你大兄的时候，就让你娘家去找了这么个人，纳她进门前，也与她明说了以后是不可能有子嗣的。
    就这得了她的同意，先喝了药，才被纳进门的。”
    宋珍珠的大脑根本转不动了，这两刻钟里宋夫人与她讲的话，她是真的在努力消化了，但那一句句都让她思考不过来，脑子根本不够用。
    “你是我的心肝肉，这话阿娘也只在人后与你细说。
    你投胎到阿娘的肚子里，你是宋家女，自幼锦衣玉食，因着想着你将来要嫁到别人家去，我与你阿耶和你兄长难免就娇惯了你几分，养的你有些天真。
    你要知道，出了这门去，外头的黎民有的是连饭食都吃不饱的，更别说夏日里能穿上烟罗纱做的衣裳去。
    你阿耶的那俩妾，都是奔着过衣食无忧的好日子来的，自是同意了喝下绝育药来。
    这就是咱家只你和你大兄两个儿的内里原因。
    珍娘，我问你，你说你要是嫁给徐三郎，他不会有庶子，那他会心疼你，不让你接连生产，为他开枝散叶么？
    你觉得，他有真心心悦于你，愿为了你放弃多子多福么？”
    宋珍珠没有说出口，她在心里回答了宋夫人的话，“不会的，不会的，他都找我大兄要我另嫁他人了，又怎么可能会对我上心呢？”
    宋夫人看着宋珍珠一脸失了魂的样子，伸出手臂揽过她的身子到近前来。
    宋夫人一边摩挲着宋珍珠的后背，一边对宋珍珠道：“珍娘，这女娘嫁人好比第二次投胎。
    你阿耶与我从未想要拿你去换那高官厚禄，我与你阿耶只愿你一声顺遂，平安喜乐。
    所以，珍娘，你信阿娘的，那徐三郎真的不是你的良人。
    阿娘必要为珍娘挑个各方面都合适的郎君来，让珍娘你往后的日子顺顺利利，平平安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