翠柳没想到一个照面的功夫,李三娘就能从她身上看出些端倪来。
翠柳还在愣神儿的空挡里,春桃就接过了李三娘话头:“李医师当真厉害!
可不是么?翠柳的月事今儿个来了,李医师别瞧她面上还好,其实那都是装的,她是每回来事的时候都疼的不轻,只不过就是生生忍着罢了。”
李三娘点头,从医箱之中就拿出了脉诊,示意春桃打头,先诊脉瞧瞧吧。
春桃没想到这还没说两句话呢,李三娘竟是就要开始诊脉了。
不过春桃也不是那等扭捏的人,她也看出了李三娘是知晓她们这几个人是那花楼里的女娘的,但李三娘面上并未有鄙夷神色。
所以,春桃就听话的撩开了衣袖,把手腕子往那脉诊放下了。
李三娘对于给这风月之地里的女娘看诊的能力,早就在莳花楼里锻炼出来了。
她知道,别看春桃她们四个现下外表上瞧着还算是正常,但其实在那等出卖肉身的地儿的人,焉能有多康健?
这除掉脸上的脂粉,不再假扮心情愉快的样子后,春桃她们四个定是个个都有不下三种疾病在身的。
诊过脉后,李三娘就在秋香铺陈好的纸笔上开始记录起来。
李三娘她一边写一边询问春桃:“若是能说,可否说说你们都是如何染毒的?
你身上除了这之外,可还有其他不舒适的地方?”
原来,春桃她们四个之所以能被送来此地,可以说是立了功的。
春桃她们四个所在的四等楼子惯常都是接待那些行脚商或是商队里的下等仆役的,如此这接触的三教九流就多的很了。
在平康坊的两位坊正第一次从京兆府里出来后,就与京兆府的郎官禀报过平康坊里的异常,那次就抓到了爱德华。
后来,平康坊就成了长安城里最为被看重的一个地界儿,那是真的被京兆府、近卫军和不良人三方仔仔细细的扒拉了三遍的。
但小人物总是有自己的门路的,总是有些漏网之鱼是官家人抓不到的。
但官家也不是那没法子的,就联合了平康坊三、四等楼子里的女娘,让她们留意着些,若是有什么异常就和楼子里的妈妈说。
为何会只和三、四等楼子的女娘这般说?
一是这阿芙蓉的传播途径多半都是通过行商流传,且最先接触的就是低等的那些没甚钱财只能去三、四等楼子里的男子。
而权贵人家里的浪荡子们多半都是去一、二等的高等楼子,针对那个阶层的阿芙蓉骗局又是另一种方式了。
越是高端的地儿,越是好掌控。
官家想调查是很方便的,事实也证明了,果然太医署定下了这事儿后,京兆府、近卫军和不良人去抓人的时候,那真是一抓一个准儿,长安城里上上下下的权贵人家的浪荡子弟里竟是有四成都被抓了起来。
可是要去抓底层那些染毒和传播阿芙蓉的人就难上许多了,如此才需要通过平康坊的女娘帮助。
二是底层这些男子当真是管不住下半身的,从花楼下手是真的能抓到人,从而解决问题的。
而春桃她们四个就是脑子聪明的,看住了传播阿芙蓉的行脚商的花楼女娘。
过后,官家也兑现了承诺,不仅仅给她们四个放了身,让她们从平康坊里出来成了良民,还给送来了这戒毒之地来,想要给她们治病。
“......就是如此,为了得到消息,难免不得讨好着些,从而就吸了些入体,官家就送了我等来此处了。”
李三娘着实是惊讶的,她是真的没想到春桃她们四个竟然能做到这个份儿上。
“你们当真是厉害!
能帮着官家抓人,属实是胆量非常,还兼具大义,实在是厉害的紧。”
李三娘站起身,郑重的对着四人行了一礼,这一礼给春桃她们弄得很是紧张不安,“使不得、使不得,哪里有李医师说的那般好?
我等不过就是想脱了籍,想着能得些功劳做个良民罢了,当真是没想过什么大义的。
李医师莫要如此了,折煞我等了。”
李三娘放下笔,摇了摇头:“莫要如此自轻,你们就是做的好,当能称得上厉害,也值得我这一礼。
放心,我定当为你们好好诊治。”
过后,李三娘还给春桃四人做了体格检查,翠柳不是葵水腹痛么?
李三娘还给下了针,帮助她缓解疼痛了。
“药方开好,我会直接送去药方,回头该是有人能来送药,到时我再来,告知你们如何熬药来。”
忙活这么一顿,已是到了正午时分了,李三娘在自己和秋香住的屋子里头放下医箱后,就带着腰牌出了此处女娘住所,往之前那宁医正介绍的饭堂去。
去的虽然不算早了,但仍有不少人在此处吃饭食,李三娘和秋香打了饭食就找了位置坐下了。
快要吃完的时候,一声儿“李医师”让李三娘抬起头来,是唐明月领着两人走了过来。
“你竟是才来吃饭食?女娘那边儿人可多?”
唐明月见李三娘疑惑的看向他身旁的两人,就赶紧对三人介绍:“这位就是李医师了,这阿芙蓉的事现的就是李医师。
李医师,这位是鹤鸣堂的赵医师,这位是岁安堂的王医师。”
李三娘放下筷子,也跟着起身对着另外两人行礼。
“是我们打扰了李医师了。
抱歉,抱歉。”
赵医师对着李三娘拱拱手后,就一脸兴然的看着李三娘问:“实在是心有好奇,不知李医师可能讲讲那套行针术,于救治这染了阿芙蓉之毒的人该是如何下针?”
说罢,不待李三娘回答,赵医师就把腰间挂着的囊袋拿了下来,从中捻起一根儿针当着李三娘的面直接对着自己的手背扎了下去。
李三娘一整个儿大无语,就是唐明月都没想到赵医师能这般鲁莽。
倒是与赵医师熟识的王医师在一旁尴尬的笑着解释:“唐医师、李医师见怪了,赵医师他就是如此,有时着实是有些不分场合的鲁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