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谢书友2019020207022430557的~)
李三娘听到宁医正说得这个黄医师盗挖人家的尸身,运气不好遇到夜半上坟祭拜的子孙,从而被抓到京兆府,把太医署疡医们曾经在她的引导下用死人尸身学习解剖从而提高医技的事儿曝光出来的事儿,是一丁点儿都不惊讶的。
毕竟当初她在做这件事的时候,就已经预想到了未来可能会发生这种事儿的后果来。
医学,别管是中医还是西医医学本就是一门经验学科。
除了极个别天赋异禀的人之外,大部分普通人要想习得高超的技能,那都是靠着海量的经验堆出来的。
就像课本里卖油翁说得:“无他,唯手熟尔。”
哪怕是现代社会里,很多地区很多人对于尸检和火葬仍旧是无法接受的,更别提现如今的大唐这个封建社会上可是讲究“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敢毁伤”的了。
用已经死去的人的尸身来学习解剖,了解人体的关节、肌肉、血管、骨头等等这件事,可是比李三娘之前闹出来为了救人按压人的胸口,对着人的嘴吹气一事来说,更加严重,甚至可以说是在挑战此时的社会底线。
“可是黄东刚医师?”
李三娘面色不改转而问起宁医正犯事医师的名字来,她的这般表现,让宁医正有些惊讶,按理来说,若是知晓了此事,李三娘该是吓破了胆,话都不敢说一句才对。
结果,现下李三娘竟然不害怕不说,还有闲心问起那犯事医师的名姓来了。
不过,宁医正仍旧是好声好气的回了李三娘的话:“正是他,李医师认识此人?”
李三娘点点头,“自然是认识的。
早前我与疡医科的医师授讲时,此人是最为专心致志听的,且课下还问过我一些比较专业的问题,我们说过话,黄医师早前就因为想了解人体肌肉骨骼和血管走向私下里解剖过猪(豚)、狗来的。”
李三娘这话可是把宁医正吓着了,宁医正一个正经传统中医医师出身的人,那是从未想过要去解剖哺乳动物来的,宁医正在太医署里也不是疡医科的,他是连针灸都不会的,倒是对于配伍上别具一格,这才熬着资历做到了医正来的。
“不知,现下那黄医师可还好?
这盗挖他人尸身算作何罪?”
宁医正还没从解剖同类尸身一事上回过神儿来,回答李三娘的问题的是一旁坐着的孙医监:“黄医师受了些苦楚,但好歹是太医署有品级的郎官,现下还关在京兆府的大牢里。
判决上,倒是不好说,端看府尹按着什么来判了,从轻好说,不过是遭些罪赔些银子罢了;
若是从重,这......可能会有死亡的风险在。”
“孙医监,李医师,现在哪里是在意这黄医师生死的时候!
现在重要的是咱们太医署要怎么办?如何办如何解决此问题才不会引起众怒?
保全咱们太医署才是大事啊!”
宁医正这一声儿高喊打断了李三娘和孙医监讨论黄医师的下场的对话,转而把今日喊来李三娘来解决问题的正事儿说了出来。
李三娘低头思虑起来,孙医监也没回话,皱着眉头想着什么的样子,这给宁医正着急的,整个儿厅堂之中就剩宁医正小声儿嘟囔的“怎么办?这如何办的好?”的声音了。
数息过后,李三娘这才抬起头看向孙医监,“李医师,你如何想?可有法子?”
转过头去看问话的宁医正的李三娘没直接回答这个问题,转而开口问:“我在教授太医署的疡医学习人体解剖的时候,用无主尸身一事是问过孙医监的。
不知孙医监可有把此事上告王署正?”
孙医监点头,李三娘继续说:“那不知王署正可是曾上密折于圣人?
此事圣人是否知晓?”
宁医正和孙医监两人愣了一下,宁医正也赶忙去看孙医监,“若是王署正告知过圣人,那有圣人的许可的话,太医署就有了靠山,那些老儒再是如何说,也不能把太医署怎么样的。”
心中这般想着的宁医正就见孙医监摇了摇头:“这......我当时确实是和署正说过此事,署正当时虽不同意,但听闻可靠此提升医技于战场上救治更多兵士,就还是允了的。
可过后署正是否上秉圣人,我并未问过,实在不知。”
李三娘点头表示知晓,然后又问两人:“太医署为准备下月的表彰礼,可提前做过对比?
我听宁医正之前所说,此次大军回返带回来的消息里明确说过,这次战役在太医署疡医的救治之下,兵士们的战损死亡人数是少了很多的,可对?”
“这个我知道,我主管这一块儿,我统计过,因着三娘子教的消毒、止血、包扎和缝合这些医技,战损死亡直接下降了得有六成,若是只说存活的话,得有近七成过去会死的人,这次活下来了。”
“诸位,我大唐能让周边列国奉为天朝上国,靠的是什么?
此次突厥受降,是谁保卫了我大唐边疆的国土和平民?
是谁守住了我大唐的国门?
这世上事,是活人重要,还是死人重要?
太医署能在三省六部里占有一席之地靠的又是什么?
礼教乃是重中之重,那在所有的一切之中,活人的命就不重要了么?
礼教与人命到底哪儿个更重要?”
李三娘这一叠声的问题当真是有些振聋发聩,至少在场的宁医正、孙医监和秋香以及一旁站着的两个太医署派来的郎官都有些招架不及。
“宁医正,你不会觉得曝光了太医署疡医科的医师用死尸学习医技这种事儿,只要把我交出去,把黄医师钉死了,就能保太医署无恙的吧?”
宁医正一脸被说中了内心想法的样子,让李三娘不禁觉得有些想笑。
“宁医正,别天真了,问题的本质根本不是这个,占据话语权和联合利益才是解决问题的关键。
与太医署利益相关的武官群体,十几万真的要上战场的兵士,兵士们身后几十万上百万的家人才是我们该争取的。
文官老儒的嘴,他们能用笔杀人,我们就要听话的束手就擒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