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辽东……太守!”赵遵一时没反应过来。
“辽东怎么了?你还挑啊!远点好,省得你惹是非!你小子命不错,我们和你这么大的时候还带着百十人冲锋陷阵呢,你已经是封疆大吏了,只要今后你顺从皇帝的安排,不擅作主张,前途不可限量啊!”
骁骑军的部将士兵们也在稍后听到了这个消息,这些人大多在军中服过役,除了核心几十个骁骑郎外,大部分兵卒都不算官身。如能跟着赵遵去到辽东大小能混个官做,赵遵为人仗义疏财立了军功升迁指日可待。
大伙一致同意跟随赵遵北上辽东,赵遵欣然应允,暗中留下萧烈带着后入伙的一些市井之人留在洛阳继续利用原有的渠道收集情报,顺便照顾在京的家眷。
“恭喜你啊,荣升太守!”刘贞在段松的家中向赵遵祝贺道。从晋城回来之后赵遵尽量避免和刘贞见面,他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一份长辈不祝福甚至说反对的感情,段松知道赵遵面皮薄,招呼萧烈出去,只留二人在屋中。
“此去辽东不知三年五载方能回来,恐误了你……”
刘贞被赵遵的古怪表现激怒了:“不牢赵侯费心,刘贞不是嫁不出去!”
话到这儿说不下去了,好一会儿赵遵才道:“玲珑她……”
刘贞神情黯然道:“玲珑早产了,孩子不足月恐怕……”
赵遵的心好像被锥子猛戳了一下:“我去看看她。”
“千万不要!玲珑身子虚弱不容激动,而且……而且华阳公主说与你不共戴天,还是避过风头再说吧!”
启程的日子临近了,赵遵忙于应酬,“恭喜赵侯外放太守!”关樾举杯为赵遵庆贺。常言也道:“赵兄,年纪轻轻出任一郡之长,给我辈开了个好头。”然后压低声音说,“赵兄这手玩的漂亮,狠狠敲打了一下这些二世祖,蹇槊的气焰也不那么嚣张了。”
在场的几位都是虎贲军和羽林军的高级将领,其中一个曾在辽东郡服过役,他说:“辽东郡地处东北边塞,辽东郡西边乃是古时流放罪人之地,后建立了几个小国家,他们常骚扰边境。”
赵遵道:“据我所知辽东郡有常驻军五千人,还对付不了他们?”
“辽东郡地处极寒之地,中秋之后便开始大雪封山,到次年清明方才解冻,冰封半年之久,天寒地冻当地人不觉得,在雪原上行动如飞,而中原内地的官兵却举步维艰。春暖花开之后江河泛滥,两岸及河口将变成泽国,大军无法动弹粮草也难以转运,没有开战的条件,只能采取守势。辽东郡的北方是东胡人的地盘,扶余、鲜卑、乌桓这些民族各个彪悍善战,他们居于深山老林之中,登山如猿潜水如獭,连匈奴人都畏惧三分轻易不敢来犯。其中乌桓汉化最强,又与我朝接壤,偶尔也来犯边。”
赵遵又问:“辽东的吏治如何?”
“辽东郡和内地的州郡区别很大,虽然冠以郡名实际上是一个以防御为主要功能的巨大要塞,当地百姓大多为军事服务,治下几个县的人口总数加在一起也比不上内地的一个县。赵将军到了之后,加固城池治境安民不成问题。”
“多谢多谢!”
赵遵连连致谢,众人谈笑间喝了不少酒。
“你这个人真是的,大半夜的哪来这么大的邪火,真要命!”柴房中一番激烈的欢好后,柳絮趴在赵遵怀中说。
“我要去辽东赴任了,不方便带你去!”
“嘻嘻,那你想一次喂饱我吗?”
赵遵拿着个大姐姐没办法:“我走之后很多事还需仰仗你,遇事多和我两位结拜哥哥商量。”
“我懂,这些我都做得来!只是你的苗家姐姐该怎么办,你不好一直耗着人家吧!”
赵遵刚要开口,门外却响起了东西倒地和惊慌逃走的脚步声,蜂在偷听。
“都怪你,闹这么大动静,让我以后怎么面对她啊!”
五月是北国最美的时节,到处开满了鲜花,赵遵他们抵达了治所襄平,这里一片祥和,汉民和不知族群的北方部落里的人互市贸易。这里地广人稀,一年冰封半年,只收获一季,人们不急不争。
长史司马彦是朝廷任命的,戍边多年兢兢业业,“赵太守,司马彦率辽东文武官员给您接风!”
赵遵没有做地方官的经验,再像在骁骑军一样做甩手掌柜不太容易了,上一任陈太守突然故去,留下的班底还控制着郡中的大小事务。
幕僚中有几个紧要的职务,周宾乃是功曹的不二人选,主簿、督邮也由骁骑军的文官担任,三个人上任之后赵遵感觉自己好像又能随心所欲的到处走了。
“在洛阳这几年憋屈死了,这不许那不让,动不动被人下绊子,哪有边关好,没事打猎喝酒,胡人来犯杀个痛快!”纪許骑在马背上喝着酒说。
孟固也取出酒壶喝了几口:“只要能跟着赵都尉在哪儿都得劲!”
尤茂抢过孟固的酒壶:“还都尉呢,现在要叫赵太守!辽东十八县咱们走了快一遍了吧,跟着咱都尉走到哪儿都受人尊敬!”
纪許道:“咱们在外面游山玩水的事回去可不敢跟周大人说!”
尤茂道:“那肯定的啊,老周给咱们送行的时候泪汪汪的,我心里都不忍!”
孟固道:“不把他留下守家咱们哪能跑出来,回去多请他喝几顿酒补偿补偿就成,反正老周被撇下也不是一回两回了!”
“哈哈哈……”几个人一阵坏笑。
赵遵从队伍中走出来,呵斥道:“让你们几个开路,怎么喝起酒来了!此去望平最北边的几个烽燧,路途艰险难行,你们要把道路记清,省得以后麻烦!”
“是!”
赵遵赴任以来大部分时间都在巡视治下的十八个县和军寨,这天他们来到辽东郡最北边的几个烽燧,给戍边的将士带来了米粮和酒肉。
士卒们一听新上任的太守亲自来看望他们,都很激动。赵遵站在四丈高的碉堡上向四周眺望,只有无尽的群山和广袤的森林,一股孤独感油然而生。
“弟兄们辛苦了!”
军曹道:“太守,此乃大周最北边的烽燧,林子那一边是扶余人的地盘,打仗咱不怕,就是一年到头看不见个外人,憋得发慌。”
赵遵点点头:“本官回去便派遣民夫调拨粮草将烽燧扩大,改善你们的生活,军饷物资绝不拖欠!”
军曹又向赵遵介绍了烽燧周边的形势,“本朝规制,边境六里设一烽燧,我们九个烽燧归同一游亦所管辖,治所就在西二十里的打虎岗。”
赵遵他们在烽燧下度过了一夜,第二天前往打虎岗,二十几里的路一半是泥一半是水,“我说怎么要修那么多烽燧,近在咫尺人马报信也过不去啊!”尤茂抱怨道。
孟固也道:“都尉……,不,太守,这种地方雨季不过去根本无法行军打仗,您放心吧!”
赵遵颇为感慨:“想想这些戍边将士的艰辛,今后再有敢贪墨军饷的一律杀头!”
傍晚赵遵他们终于来到了打虎岗,长官朱军候迎接赵遵他们入寨。朱军候手下约五百人,除去九个烽燧的驻军和轮换修整的,余下二百余均驻扎在打虎岗的军寨中。此外还有随军的民夫、亲眷二三百人,赵遵甚至还看到了十几名营妓,相对而言比较热闹。
因为营房是给五百人准备的,住下赵遵一行百余人也不显局促。赵遵在朱军候的陪同下查看了军粮、军械和文书档案。朱军候服役多年,又知晓新任太守将来巡视,各项准备妥帖无误。
入夜后天降小雨,赵遵在灯下阅看近年来要塞记录的重要文件,突然天空响起了一个炸雷,紧跟着万籁俱寂。赵遵觉察出一丝异样,一种危险气息。
“嗖嗖嗖!”一排排的鱼骨箭向寨中射来,仓促之间不少人中箭负伤,紧跟着几个披头散发赤裸上身的胡人越过寨墙,见人就砍。
“轰!”
一截城墙被外面的人用绳子扯倒,密密麻麻的胡人冲进了寨子,“不要慌!把马牵过来,甲……披甲!”朱军候见过大阵仗,一边招呼部下将马匹围成一圈,一边让仆从给自己穿盔甲。
胡人没有章法,兵器也不精良,往往十几个身穿重铠的大周精兵就能将这百来人杀退,然而这些胡人是有备而来,拼了命的往寨子中心冲杀,根本不给你上马披甲的机会。
“娘的,觉都不让人睡!”“来得正好,有仗打了!我正闲得难受呢!”纪許孟固他们带着人杀出了营房。这些胡人算准了进攻时间,算准了打虎岗的兵力,只是运气不佳撞上了一百多精锐的骁骑军,他们都是近战高手,以一当十没有问题。
骁骑军加入后,战事呈现一边倒的态势,口子很快被堵住了,寨子里的胡人除了个别死战被杀外,大部分力竭被生擒。
“多亏太守您,不然……不然……唉,不敢想!”朱军候后怕的直出冷汗。孟固的皮甲上被射了两支鱼骨箭,拔出来一看已经射漏了,只差分毫就要见血。
“哪里来的蛮子,雨夜突袭有点本事啊!”
朱军候道:“是扶余人,他们的发型耳环都异于他族。”
赵遵道:“扶余人常犯境吗?”
朱军候大摇其头:“扶余立国八十年,虽也和咱们有些摩擦,但从不到边境上劫掠,这真是奇了怪了。”
纪許道:“军候,这些人是从西北过来的,烽燧怎么没有防烟啊?”
“我已经派人去联络了,恐怕……恐怕凶多吉少……”
赵遵大怒,自己刚刚上任扶余人就给自己来个下马威:“朱军候,把俘虏押进来我要问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