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您说什么?我没听清楚!”管家被赵遵突如其来的一句话整蒙了,向赵遵确认道。
赵遵斩钉截铁的说:“我要面见吕翔大将军,难道吕大将军还不在京城吗?”
“在是在……不过……”管家面露难色,“不过,吕大将军称病在家,从不见客的!”
赵遵说:“你刚还说听我差遣的,这一会功夫就变卦了,不去试试怎么知道能不能见到啊!”
管家一咬牙:“好,我这就带您去大将军府,我尽最大能力,万一见不着您别责怪我行吗!”
赵遵见他一点底气都没有,就知道吕大将军果然和传说中的一样不近人情,执拗的要命。
封府的管家非常干练,很快备好了马车,又准备了礼物,他亲自驾车载着赵遵去拜访吕大将军。
赵遵本以为吕府也在附近的坊间,没想到马车驶出了贵族聚居的区域,朝着城北而去,一直走了半个多时辰,在一个人烟稀少的桑树林边上停了下来。
“小侯爷,到了!”在途中管家知晓了赵遵的身份,对他的称呼也改了。
赵遵下车后一脸茫然,这里放眼望去全是桑树,没有任何房舍,管家解释道:“吕大将军的官邸就在封将军府的左近,是吕将军征南得胜之后皇帝下令兴建的,不过吕大将军却很少去那里居住。吕大将军喜欢安静,这次称病休养故意躲开繁华的坊市,搬到偏僻的别馆来住,别馆就在桑林之中。满朝文武知道吕大将军在此的人没几个,我有幸跟随封将军来过两次,所以您说要见吕大将军还真找对人了。”
二人沿着桑林中的小路深入了数百步,在枝叶茂密处坐落着一座别致的院落,其规模无法和达官显贵的府邸相比,倒像是乡下财主的土堡,院门窄但院墙极高,墙内还耸立着两座瞭望的箭楼。
赵遵心说这座院子出现在繁华的都城长安很是怪异,如果是在偏僻边远有山贼和外敌入侵威胁的地域倒还能理解。
二人来到别院门前被当值的卫士拦住了:“干什么的!”
管家拍了拍赵遵的胳膊,示意他别动,自己去和卫士交涉:“几位军爷,在下是封将军府上的管家,陪将军来拜访过。”
这时从院中又走出了几个军兵,总共九个人挡在门前,其中一个军官模样的人打量了管家一番,点头道:“我记得你,不知大管家今日来此有何贵干。”
管家见几个人面色不善,心中不免有了几分怯意,可是赵遵非要见吕大将军,他也只好硬着头皮上了:“封将军奉命巡边发现了一些不同寻常的事情,特派这位赵大人前来向大将军禀报!”
管家这两句话说的非常巧妙,赵遵满以为对方会立刻向大将军汇报甚至直接放他们进去,没想到军官听了管家的话,突然变了脸,怒道:“你们封将军巡边是受了皇命,查到什么该直接向皇帝禀报,吕大将军久病卧床不问朝政,这个满朝皆知,难道你不知道吗?”
管家被问的哑口无言:“这……这个……”半天不知该如何接话了。
实际上吕翔告病不朝是因为和皇帝政见不合闹别扭,朝臣甚至皇帝都心知肚明,可是却无人敢说破此事。赵遵没想到吕府的人这么敏感,不过他也是应变极快的人,立刻又陪笑道:“这位赵大人,是已故左将军赵破虏的独子,封将军的世侄,封将军有意让大将军提携一下,您给通融一下,啊,多谢啦!”
这几个军兵没想到赵遵是赵破虏的儿子,都有些动容,那军官看了赵遵几眼,对管家说道:“既然是赵将军的遗孤,朝廷自然不会亏待。大将军卧床谢客多时,确实不便接见你们,这样吧,我代为转达,你们就请先回吧!”
管家还不死心,苦求道:“军爷,赵小侯爷远道而来,就算不看封将军的面子,也该顾念赵破虏将军英魂呐!说什么也得让大将军见上一面,劳烦给通禀一声,多谢多谢!”
管家一再哀求就差给他跪下了,没想到这个军官全然不顾人情,不耐烦道:“我说你这个人怎么这么啰唣啊!说了不见就是不见,快些离开!再不走,我叫人轰你们走!”
管家脸色发青,像吃了苦瓜一样,他回头对着赵遵撇了撇嘴,表示自己尽力了。赵遵招呼他回来,管家退出了门厅低声对赵遵说道:“唉,我早料到会是这么个结果了!大将军府的门是真难进啊!小侯爷,在下无能,对不住啦!”
赵遵说道:“我刚刚都听见了,真委屈你了!你先往后退一下,让我来!”
“哎呦,小侯爷您可真执着啊!说不通的!咱走吧!”
“说不通,打得通!”
管家没听懂赵遵的话什么意思:“您……您这是要……”
赵遵没有回答,而是用行动向他解释了什么叫“打得通”。赵遵早就窝了一肚子火,他几时受过这种刁难,冲上去一拳就把带头的军官打倒在地,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放倒了三个来不及做出反应的卫士,然后冲进了大门。剩下的几个卫士这才反应过来,喊叫着去追赵遵,一时间别馆里就乱套了。
管家张大了嘴,下巴都掉地上了,他没想到赵遵外表文质彬彬,冲动起来像个流氓!轮拳头就打,这下闯下大祸了!
赵遵并不认路,好在大将军的别馆不算大,他一头就往深处扎。大将军何等尊贵,府上的侍卫自然少不了,院里的侍卫听到喧哗也都赶了过来,这些人都是十里挑一的健将,即便算不上武术高手,等闲的几个人也别想打赢他们一个。
现在几十名侍卫围堵赵遵一个人,赵遵有通天的本领一时半刻之间也不可能解决掉这么多人,不过赵遵意在闯关不愿和他们纠缠,一味的躲闪凭借灵巧的步伐甩开追兵,一连闯过了几个院落,期间也放倒了七八个人,渐渐地接近了后院。
赵遵狂奔到一道院墙前,高高跃起轻松的跃了过去,当兵的可没这本事,纷纷去绕两边的门洞,赵遵本来还很得意,可一落地就傻眼了。没想到墙后面居然是一个空场地,黄沙铺地,两边各摆着刀枪架子,几十个身穿铠甲的武士刀出鞘弓上弦,正等着他呢。
追兵也从后面包了过来,近百号人把赵遵围了个水泄不通。
“好小子,敢闯大将军府,活得不耐烦了!”一位身穿校尉甲胄的年轻军官点指赵遵说道。
赵遵心想事已至此再服软也无济于事了,干脆一条道走到黑了,干他娘的就得了!
那校尉见赵遵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不免心中起疑,吼道:“报上姓名!”
赵遵轻蔑的看了他一眼:“打赢了我,自然告诉你!”说完开始自顾自的挽起了袖子,准备开仗。
赵遵的话够侮辱人的了,可是在场的所有的人听罢赵遵的话非但不怒反而爆发出了一阵哄堂大笑,好像看疯子一样看着他。
校尉也跟着哈哈一笑:“你不说也罢,反正等你家人来领尸的时候也就知道了!”说着把盔甲一一摘掉扔在了地上。
等对方脱掉了厚重的铠甲,赵遵心中一凛,暗道不好,今天遇上劲敌了!别的不说,单是看他的身材,就让赵遵吃惊不小。这个校尉个子不算太高,但四肢极为粗壮,两条胳膊好像两根粗树干,两条腿像两根柱子似的,肌肉一块一块的。
赵遵心说这简直就是小一号的许奉!自己身形高挑,内外功都走的灵动路线,最怕遇上以气力见长的对手,当然这个“怕”字不太恰当,只是力量大的人比较克制自己的长处。面对强敌赵遵不由得加了十二分的小心。
其实此人的来历远比赵遵估计的深,周朝规制大将军麾下有一支三千人的亲军,这三千人平时负责保卫大将军的安全,战时充当中军,说这支卫队是大周朝军队的中流砥柱也不为过。当然要想加入这支卫队也非易事,必须是打过仗的老兵,骑射俱佳的方才有资格入围,还要经过几层赛选,卫队中的每一个战士都可以以一当十。
这支卫队的建制也和寻常不同,十人为一伍,设一伍长,百人为一队,设一百夫长,五百人设一都统,千人设一大都统,统领这三千人的称为中军校尉,比两千担银印青绶。
赵遵眼前站着的这位便是大将军亲军的最高统帅,朝廷四品的中军校尉淳于岱。此人年不过三十,是年青一代将领中的佼佼者,淳于岱出身将门,其祖辈在前朝担任过太尉之类的高官,他的父亲官拜中郎将是皇帝信任的宠臣。
淳于岱蒙荫少年入行伍,虽出身高贵却从小兵做起,十几年间出生入死屡立战功,在对百越的战争中开始独当一面,他经常带领数百人的小股部队突袭百越的关隘,袭杀对方的高级将领,因此受到朝廷褒奖。淳于岱本有机会回到朝堂担任官职提拔为将军,可他宁肯只做中军校尉也要跟随在大将军的身边。
淳于岱本来就是军中数得着的高手,又受到吕翔的点拨,近年来已经初入高手行列,罕逢敌手。大将军称病期间,淳于岱受命带领亲军在北部山地训练,这是刚回来,赶巧遇上了赵遵闯府。
这些内情赵遵自然不会知道,不过赵遵本能的感觉到了对手的强大,淳于岱虽然本领高强,但是却不是鲁莽之辈,他不确定赵遵的身份,但从赵遵的种种表现上判断,其闯府的目的并不是为了行刺,其中必有隐情,于是淳于岱对自己部下喊道:“你们不许插手!我自己对付他。”
赵遵来拜访大将军,佩剑没有带在身上,淳于岱也没占他的便宜,把佩剑扔给了部下,两人赤手空拳来了一场公平比武。
赵遵已经制造了足够大的混乱,他要做的就是拖时间,等待大将军到来,所以做防守态,不急于进攻。淳于岱在没搞清赵遵意图的情况下,也未急于出手。两个人倒好像好友切磋一样,在几十双眼睛的注视下比划了起来。
刚过了几招,赵遵就知道眼前这位的本事比自己强太多了,对方好像会读心术一样能看穿自己的招法,自己还没出手,对方已经做出反应封住了自己的动作。对方轻易不出手,一出手必定把自己逼得无法招架,只能躲闪。赵遵引以为傲的步伐和绝学截脉完全施展不出来,连人家衣服边都碰不着。
其实淳于岱用的并非什么绝世武学,而是再不普通不过的招数,两个人差的是实战经验,淳于岱的本事是十几年刀头舔血,从死人堆里摸爬滚打练出来的,没有一点虚架子。赵遵之前遇到的高手,要么是魏平君那样的绝世高手,差距太大,要么是韩豹那种必须以死相拼的死敌,实战经验少得可怜。今天遇上淳于岱这样的实战高手,又无性命之忧,赵遵把一身所学全都抖了出来。
淳于岱也没想到赵遵十几岁的年纪功夫底子会这么好,招数又那么精,这更让他猜测不出其出身来历了,不过两个人的实力毕竟差了一大截,淳于岱只守不攻也把赵遵累得不轻。
近百十个照面之后,在场的上百名围观的卫兵全都被两个人精湛的武艺折服,眼珠不错的盯着二人的一招一式。赵遵在第三次偷袭不成之后,跳出了战圈,淳于岱还以为他要认输,没想到赵遵沉稳的走到兵器架子边上,挑了杆铁枪拿在了手里。
“你拳脚功夫不错,我服你!比比兵器如何!”赵遵摆了个架势,点指淳于岱道。
赵遵选这杆铁枪可是动了一番脑子的,对手的本事比自己大得多,虽然折手剑法精妙绝伦,但实力悬殊的情况下,折手剑的优势完全无法施展,反而成了累赘。铁枪是赵家的家传绝学,赵遵从七八岁开始习练,比自己掌握的任何一样绝艺都要精熟,而且铁枪的分量又重,可以弥补自己气力不足的劣势。
淳于岱并不以为意,随手挑了把环首刀,以劣势应战优势的铁枪。赵遵祖传的枪法得到过魏平君的点拨,灵活多变,破剑、破刀都有相应的套路,赵遵选择大角度横扫硬碰硬的招数压制淳于岱的刀,不让对手贴身靠近。
淳于岱大为震惊,没想到赵遵的可以把马上用的长兵器做短打用,而且使的这么好,不过赵遵还是吃了经验不足的亏,被淳于岱抓住机会突了进来,一刀刀疾如闪电的连劈把赵遵逼得不断后退。
二人恶战了数十回合,淳于岱的环首刀被崩坏了好几处口子,赵遵握着的铁枪上也是伤痕累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