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道长又给赵遵号了号脉:“全仗你根基扎实,又用对了药,毒性已经解了,有个三五天便可痊愈!不过,小朋友,你是在哪儿招惹上了这么歹毒的东西?好悬要了你的命。”
赵遵环顾周围发现没有外人才说道:“我昨夜去了一趟城中的大镇河观,在观里碰到了一个可怕的人,他穿一身黑袍,牵着一条细犬,我自知不是对手拼命的逃,最后还是被他的毒针所伤。”
老道长见赵遵不愿意多说,也不再追问,告诫他道:“这个人用毒极厉害,这一针如果扎深半寸,你撑不到现在,以后再遇上千万要小心啊!”
赵遵虽已解了毒,但精神还很萎靡,他让刘贞帮着取出了小玉瓶:“道长,您帮我瞧瞧,这丹药是什么药性。”
老道长接过小玉瓶,轻轻打开封盖,老道问道那种清幽的香气脸色数变:“参茸、首乌、雪莲、犀角……”他一口气说出了一长串名贵的药名,“不,还有别的,这味道?是什么呢?”老道自言自语了起来。
“噢,噢,龙神丹!龙神丹!”在一边玩弄药草的疯老道突然高呼了起来。
“龙神丹?”老道长皱起了眉,他在努力回忆着这个药名,好半天没有头绪,他慈祥的问疯老道:“师弟,你认得此丹?”
面对老道长的询问,疯老道只是喊着“龙神丹”三个字,却不说别的,刘贞见状说道:“道长,这位疯癫的老道不记得往事,却记得药名,您不是说他以前可能是大夫吗,龙神丹是不是医书上记载的冷门的药啊?”
老道长道:“出家人没有别的爱好,老朽十几岁就开始和药材打交道,天下的医书不能说烂熟于心,至少名字不会忘,而且丸散膏丹是以治病为本,放一两味补药尚可,哪有一次把十几种名贵补药全加进去的道理啊!我看这药丸倒像是……像是方士炼制的仙丹!”
赵遵全身酸麻,头脑昏沉,他闭上眼口中念叨着:“镇河观、龙神丹、渭河边、方士……”念叨了数遍,他突然坐了起来,把刘贞吓了一跳,她还以为赵遵毒性又发作了,关心的问道:“还疼吗?”
赵遵全然不觉,仍自言自语道:“不,不会这巧吧,不……”为了证明自己猜测他让小道士拿来了笔墨。赵遵是丹青高手,中毒后画出的画神虽然不在,但形还在,寥寥数笔就勾画出了一个人的相貌。
“道爷,你看看这幅画,看完了有酒喝呦!”
疯老道拍着手笑嘻嘻的走了过来:“好呦,喝酒喝酒。”可当他看到画上的人的时候,就如同被毒蜂蜇到了一样,一声怪叫跑到墙角处缩成一团,不停地发抖。
赵遵挣扎着站起来把画拿到疯老道面前,逼着他看:“这个人是谁?是谁?”
疯老道抱着脑袋,双手不停揪头发,他痛苦的喊道:“我记不得了,记不得了,别……别杀我!”
赵遵手一松画落在了地上,刘贞和老道长这才看到赵遵画的是一个仙风道骨的道士,刘贞并不认识,问道:“这位道长是何人?”
老道长皱起了眉:“好像是符水道的教主,黄裳道人!”
赵遵长叹一声:“唉,道长,你捡来的这个师弟,他的身份非同一般,留在你身边恐怕对你不利啊!”
老道长微微一笑:“我与师弟半路相识,感情却甚深,不管他以前是什么样的人,犯过什么样错,如今他已经受到应有的惩罚了,也该还清孽债了。放心,我这山门清净得很,一年到头来不了几个外人,留在这儿反而更安全。”
赵遵道:“道长宅心仁厚,不过我推测他是一个重要案件的证人,只是现在疯傻失心不能做证,如果让外人知道他还活着肯定会杀他灭口的,这样吧,我留下一笔钱足够你们师徒日常用度,从即日起封闭山门,切不可再让他露面。”
老道长点点头:“这个自然,小朋友你的毒性已解,但毒症未消,你有何打算。”
赵遵已经很虚弱了,全靠刘贞扶着才能站着,他说:“我不能待在观上,这样你们不得安生,请道爷给我备几副药,我回去静养便是。”
午后老道送走了赵遵等人,并如约封闭了山门。
镇河观后殿的密室中,几个执事道人从睡梦中被小道士唤醒,一个个哈欠连天,这几个还不知道出了什么事,正在交头接耳。
这时黄裳真人阴着脸走了进来,几个人忙站起来迎接,为首的穿红衣服的老道试探性的问道:“师兄,您不是在闭关吗?怎么……”
黄裳真人冷哼了一声:“哼,我再不露面,恐怕龙神殿都让人给拆了!”
这话说的很重,几个执事都吓了一跳,红衣老道说道:“师兄,这些时日观中大小事务井然有序,未曾出纰漏啊!不知师兄从何处听到了什么讹传,还请师兄明示!”
黄裳真人怒道:“丹房都让人给偷了,还是没有纰漏!是不是非要人官府把镇河观封了才算纰漏!”
众人大惊。
“何时的事?”
黄裳真人运了运气坐在了主位上:“就在刚刚,被我亲自撞见,二楼的屋瓦被揭掉了一大片。诸位,丹房二楼藏的是皇贡,这事要是传到皇帝耳朵里,是什么后果?我才几天不在,尔等安敢如此懈怠!”
众道士大呼冤枉,白衣道士说道:“师兄,我们几个怎敢懈怠,每天分成两队昼夜不停的巡视,却没有发现怎么异常啊,哎呀,怎么出了这等事!”
黄裳真人知道自己的几个师弟只会画符诵经,不会功夫,这事也不能全怪他们,于是改问:“最近观上可来了什么生人,除了你们还有人进过丹房吗?”
此言一出银冠道的汗就下来了,他哆里哆嗦的说道:“师兄,今天去过丹房,还带了一个人!”
红衣老道:“四弟,你平时最是谨慎小心,怎么能犯这种错呢?”
银冠道擦了擦额角上的汗:“其实也不算外人,今天要关门的时候,出资修龙神殿的那位赵施主来了,他说要吃光了。闭关前观主师兄吩咐过,如果他来就给他换药,我见天晚了,他又不是外人,还带了礼物,就让他进了丹房,就待了一刻钟,拿了药他就走了。”
黄裳真人眉毛都立起来了:“胡闹,他无非是个香客,多出了几个钱罢了,怎么能把他引入禁地!你越来越不像话了!”
银冠道吓得腿一软跪在了地上:“是我糊涂,请观主师兄惩罚!”
红衣老道见状,打了个圆场:“师兄,看在四弟平日里任劳任怨的份上,饶了他这次吧。再说他个赵施主我们都见过,文质彬彬的不像是贼啊。”
白衣老道说:“是啊,他那么有钱,想要啥花钱买就是了,犯得上冒险去偷吗?”
黄裳真人道:“你们啊,短视!他要是不为药材仙丹,为别的呢!你们才见过他几次,了解他吗?”
银冠道知道自己犯了严重错误,立刻表态道:“师兄,您发话吧,让我怎么做。”
“查,查他离开之后去了什么地方,有没有人证物证,都给我查清楚!”
“是!”银冠道拉着白衣老道离开了,等他二人走远了,红衣老道才低声的问道:“师兄,真是那个姓赵的?”
黄裳真人摇了摇头:“不好说啊,在丹房我还找到了另外一个足印,很显然不是我今天看到的那个人留下的。”
“这么说,他们是两个人一起作案?”
“不,另一个足印已经有一段时间了,不是一批人留下的。”
红衣老道说:“这是有人盯上咱们了!”
黄裳真人叹了口气:“我以后那事已经过去了,没想到余波未消,还有人揪住不放,看来长安我是待不了了,几日后我便动身前往蜀地,这一去不知要待多久,观中的事全依赖贤弟啦!”
银冠道出了后殿的密室立刻跑到了后院,把全观的小道士都叫了起来。
“上次来观中布施被褥的那位赵施主你们都还记得吧?”
小道士们纷纷点头:“记得!”
“现在你们分头出去,给我找到这个人,查查他这几天都去哪儿?”
一个年长一点的道士问道:“师叔,不知这位赵施主住在哪个坊,东城还是西城啊?”
“不知道!要知道还用你们去查吗?”
小道士们一片哗然:“执事,长安人口百万,找一个人好比大海捞针,这可怎么查啊!”
银冠道把脸一沉:“这个我不管,总之查不到此人,你们都别回来了!”说罢甩袖而去。
小道士们麻了爪,都看向了带头的那个道士。
“看什么看,快找去啊!”
镇河观几百个道士可忙了起来,到处去借俗家的衣物,天刚亮就分散到全城各处去寻找赵遵的下落,却说有这么一个十六七岁的小道士,为人比较机灵,平时跟着一个比较有地位的老道,负责端茶送水,连道观的门都怎么出过。这次他也给赶了出来,别人都去繁华的大街,富人居住的街巷去找,而他本就没打算去找,偷懒跑到离镇河观最近的一个坊,找个地方一蹲胡乱应付一下就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