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遵认得此人,正是和自己打过多次交道的封府大管家。
“原来是你!”
封府大管家见到赵遵,小跑着过来行礼道:“小侯爷,您可回来了!”
“这是怎么回事啊?”
封府大管家道:“您还不知道吧,皇帝得知您来了京城,十分高兴,专门给您划地修造府邸,可是修造殿宇旷日持久,没个多半年完不了工,封大人便让小的找人先把老宅收拾收拾,您放心吧,再有半个月就成了。”
赵遵心中一暖,皇帝和封不遗待自己真如亲人一般,他立刻备车赶到了封不遗府上,不巧封不遗不在,他陪着封夫人聊天一直到黄昏才把封不遗等来。
封不遗见到赵遵大喜道:“你小子总算来了,说说看,在北护军大营里还住的惯吗?是不鸟都闲了!”
赵遵心说自己这三叔一把子年纪了还是没个正形,封不遗却全不以为然:“以你的才华带千把人,做个校尉实在是屈才啊!傻小子,这么好的机会你竟然讨了一支残军,你可知道皇帝本想封你什么军职吗?”
赵遵摇头说不知,封不遗道:“征西将军!”
“啊!这怎么能行,我一点军功未立,四征四镇将军这样大将怎么能够担当!”
封不遗道:“算你明白事理,这样封号你要是领了,在我大周军界可就混到头了!不过长乐卫尉这个官让你来当,确实非常合适。”
“长乐卫尉是什么官啊?”
“什么官?官俸二千石的高官!长乐宫原来是皇帝的寝宫,后来皇帝移居到了未央宫,如今长乐宫变成了太后的寝宫,长乐卫尉负责保护太后的安全,虽然不比三公九卿权力大,但每天都和皇帝太后待在一起,靠近权力中枢,是皇帝和太后的贴心人,就连丞相太尉都紧着巴结,这个职务一直以来都由皇帝亲自指派,要么是贴己的发小,要么是功臣良将的后代,你的条件完全符合,皇帝有意让你担当此任,你却偏偏要当个校尉,真是枉费了叔叔我的竭力推荐啊!”
赵遵笑道:“三叔,伺候老太太这种活,不做也罢!太闷了!”
封不遗道:“别人熬一辈子都不敢想的高官,白给你你还挑挑拣拣的!告诉你吧,大周朝只要太后一人可以左右皇帝的决策,你要是把她伺候好了,在朝堂上可以呼风唤雨!明白了吗?”
赵遵挠头道:“那好,等我立了战功再向皇帝讨这个官就是了!”
封不遗道:“这还像个大人说的话,你小子别光想着玩,以后多提你大伯分分忧,也让你三叔我多点时间享受天伦之乐!”
赵遵问道:“对了三叔,长乐卫尉为什么空缺啊?”
封不遗道:“说来也是奇怪,上一任长乐卫尉是开国名将熊俸的儿子熊弼,三十七八岁正当年,突然得病一病不起瘫在床上了。丞相和太尉的人都想争这个位子,但皇帝以各种借口拖着,反正有长乐司马、长乐户将在,也不耽误事,所以这个缺就一直空着!我猜只要皇帝对人选不满意,再空个几年也不是不可能!”
“那未央卫尉现由何人担当啊?”
封不遗道:“关樾!”
赵遵想到关樾那可怕的功夫,点点头:“确实是最佳人选!”
封不遗把话题扯到了别的地方:“对了,皇帝为你赐婚,你小子也给推了,是不是还对琅琊太守家的小姐念念不忘啊!”
赵遵忙告饶道:“三叔,你可别挖苦我了,对了,您快给我娘去封信,让她老人家把王家的婚事给退了吧,别耽误了人家!”
封不遗道:“你想都别想!就你娘那脾气,我去信?找骂啊!你还是求你姨娘去吧,她还靠谱点!”
赵遵也正有此意,就说转天就进宫拜见姨母,封不遗拦了一道:“这个不急,自己人放到最后去访也不迟,明天一早你再来我府上,让赤朋带你去拜会朝中几位重臣,礼物都给备好了。穿的得体点,嘴巴甜点,不懂的问赤朋就行啦!”
封不遗为了栽培赵遵不惜血本,给每一位重臣都备下了厚礼,派自己的管家做他的引路人,有封不遗的帖子,赵遵很轻松的见到了各位朝臣,鲍鸿和陈嵩都在府中亲自接见了他,不过只是客套几句说点和赵破虏的旧事,便都不约而同的以公务繁忙为由避开了。
一连四五日赵遵游走在长安贵胄聚居的大街和官署之间,各府衙的官吏僚属都见了一遍。然后休息了一天,赵遵沐浴更衣一身便服来到皇宫拜见自己的姨娘,外朝臣入内宫可比见丞相太尉还麻烦,可赵遵到了宫门口报出了身份,黄门官立刻变得恭敬了起来,也没通报,直接把赵遵引入了后宫。
一边走还一边说:“赵侯爷,皇帝待您可真好,从北苑回来就吩咐了,您任何时候都可以自由出入宫禁,不必通报,这可是前所未有的尊崇啊!”
李夫人的寝宫在后宫的最深处,十分华贵,可见刘衡对她的宠爱,李夫人见了外甥十分高兴,派侍女请来了二皇子刘永,刘永刚十五岁模样有几分清秀。他和其他三位王子都未参与阅兵,所以这是兄弟俩第一次见面。
“殿下!”赵遵恭恭敬敬施了君臣之礼。
“快快请起!”刘永搀起了赵遵,“表哥果然神俊,和母妃说的一样,以后你我兄弟要多亲近啊!”
刘永说话得体,确有几分君王的风度,难怪皇帝中意他,李夫人命人备下了家宴,几样小菜略显寒酸。
李夫人让內侍对给赵遵盛饭:“遵儿,皇帝不喜铺张浪费,所以后宫的用度比较节俭,不合胃口的话你就多吃几口饭,别饿着。”
“姨娘家的饭格外香甜,比那大鱼大肉更有味道!”
李夫人只是笑,不说话,饭后赵遵告辞回府,一路上赵遵总感觉怪怪的,李夫人对自己显得有点生分,说官话做官样,话也很少,很多时候只是笑,但她的眼睛里却有很多东西,真让自己搞不懂。
赵遵思来想去踹摸不透,这时候他不由得想起了段松和刘澜两位义兄,他俩的脑子可比自己好用多了,这么想着不自觉得走到了刘府门前。
因为不是有意而来,又是大白天,赵遵不好意思在众目睽睽下去敲她家大门,街口有家卖果品的铺子,赵遵和刘贞曾去过两次,赵遵便先到他家歇歇脚,吃几个果子等时间。
赵遵突然想起了点什么,对店主说:“店主,生意兴隆啊!”
买卖人眼睛都尖,赵遵虽然只来过两次,他却记住了:“哎呦,贵客,您可有两月没来了吧!”
赵遵和他客套了几句,便问道:“街里刘府的主人和少主经常外出办货吗?怎么一走数月都不归家啊!”
“哪个刘府啊?”
“就是常和我一起来吃过果子的那位小姐的家啊!”
“她啊!这个我还真不清楚,她家搬来也就半年多,除了那位小姐,只有几个丫鬟婆子,都很少出门,您不说我都不知她家姓什么?”
赵遵说:“你没搞错吧,这么大的家业,怎么看也不像新置办的呀!”
店主道:“这栋宅子早就有了,不过以前没有人住。我听说好像是晋王的产业。”
“晋王?”
“是啊,当今天子的弟弟,他的封地虽然在晋城,但全国各地包括京城到处都有他的田产,这院子不过是他众多产业中的一处罢了!空了多少年了,一直没人住!”
赵遵皱起了眉头,他没想到刘贞家居然是刚搬来的,而且是在父亲和兄长长期不在家的情况下一个女孩独居,很是反常。
店主可不知道赵遵在想什么,接着说道:“我们这条街位于长安的中心地带,地价可不是一般的高,你看我们这些买卖家门面都不大,你那位朋友能租得起这么大一个院子肯定非常富贵,一般人家可负担不起。”
黄昏时街上的人少了,赵遵才敲开了刘府的大门,侍女去传话,刘贞又梳洗打扮一番,等她出来的时候天都快黑了。
二人就在附近的酒肆要了个雅座,刘贞这几天心情不错,胃口也不错,倒是赵遵满腹心事,心不在焉的。
刘贞见他看着一桌子美食发呆,佯怒道:“你约我出来,却像失了魂一样!我怎么吃得下去啊!”
赵遵笑道:“我遇上点事,老想不明白,所以……”
刘贞道:“哦?还有你想不明白的事?说来听听。”
赵遵便把这几日拜访朝臣和李夫人,他们奇怪的表现一一说给了刘贞,刘贞听罢笑了:“你没做过官,不了解里面的道道,你刚刚入仕,百官只知道你是前左将军的儿子,却不知道你的背景和后台,就算愿意与你结交或者有意拉拢你也得等他们彻底摸清你的底细再说。至于李夫人,你是她外甥,能入朝做官对她自然是有利的,但她要顾忌皇帝的感受,明面上对你不敢表现的太过亲近,如果让皇帝起疑或者反感,对她反而不利。
赵遵说:“有这个必要吗?皇帝不是和我姨娘感情很好吗?”
刘贞道:“后宫的争斗历来残酷无情,是个没有硝烟的战场,稍不留神便会粉身碎骨!你行事千万要谨慎小心,如今不单单是代表你自己,你还代表李夫人,甚至未来的皇位继承人。”
赵遵道:“我这是给自己找了个大麻烦!”
刘贞道:“是你放着太平侯爷不做,逃婚到长安来的啊!”
赵遵脸一红:“谁告诉你的?”
刘贞眼珠一转:“这还用问,当然是我哥哥讲的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