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遵不信邪翻身而入,老南门大街街面很宽,但荒废了二十多年,临街的门面瓦落梁塌破败不堪,街道和院落里的荒草齐腰,狂风吹得沙沙作响,就算没听过闹鬼的传闻也够吓人的。
刘贞更是胆怯,躲在赵遵背后一步都不敢挪,二人沿着大街一直向南终于见到了回春药铺的招牌斜挂在一栋二层木楼上,被风吹的吱嘎噶乱响。
当年困死老掌柜和伙计的砖墙遗迹至今还保留着,倒掉的墙体和碎砖向赵遵他们诉说着当年的惨剧。
“看来传言是真的,南门大街的人真是忘恩负义!竟这么残忍的对待自己的救命恩人!换做是我也会诅咒他们!”
赵遵却道:“贞妹,我们身在富贵人家,没有直面过死亡,没有过今天你埋葬他人,明天他人埋葬你的等死日子。不能体会那种对死的恐惧,对生的渴望,人在那种情况下都是疯狂的,我们不好判断他们的行为是否残忍卑鄙,只能说太悲哀了。”
刘贞道:“房子又破,又没有人迹,来也来了,看也看了,咱们还是快点离开吧!”
“贞妹你看,这里废弃了几十年了,可贾先生的账簿只有三年的时间,贾先生是一个极其严谨的人,我相信他不会无缘无故留下这个地址的,我们还是再找找吧。”
刘贞心里一百二十个不乐意,可拗不过赵遵,只能跟他进了回春药铺。俗话说破家值万贯,药铺虽然荒废了几十年,但家当还在,柜子、架子朽烂不堪,摔碎的瓶子罐子散了满地,赵遵把刘贞安置到最干净的地方,便开始翻箱倒柜的查找了起来。其实赵遵心中已经有数了,地面上一层浮土可连个脚印都没有,不知多久没人来过了,无非是尽人事而已,他找着找着突听背后的刘贞发出了一声凄厉的尖叫,静夜中把赵遵吓了一跳,回头见刘贞坐倒在地浑身颤抖。
“贞妹!你……”赵遵忙把刘贞扶了起来,刘贞一头扑进了赵遵的怀中,指着屋中的一角颤声道:“那里……那里站着个人!”
此言如同晴天霹雳一般,赵遵忙向屋角看去,结果那里空荡荡的,别说是人了,鬼影子都没一个。
“什么都没有啊?你是不是看错了?”
刘贞下了很大决心才睁开眼,看了一下,奇道:“刚才明明站着个人啊,穿一身素白,披头散发的!”
赵遵为了打消刘贞的顾虑,把她拉到了她说看到人的那个角落,指着地面说道:“地上一层尘土,没有脚印,不会有人经过的,你太紧张了,看马虎了吧!”
刘贞自打听了闹鬼的传闻,就一直浑浑噩噩的不清醒,也不是那么坚定:“是吗?也许……也许是我太害怕了,产生的幻觉!”
赵遵安慰了刘贞两句,二人便去了后院,后院总共三间屋,塌了一对半,每一间屋都只剩四面墙,房顶能看到天上月亮。
赵遵挨个屋看了一遍,正准备去牲口棚的时候突然感到背后有微风略过,猛一回身,只见一个穿一身素白丧服披头散发的人,如鬼魅一般出现在背后的槐树下,两只脚离地二尺摇来晃去好不吓人!
“鬼啊!”刘贞尖叫一声当即昏倒。赵遵也好不到哪儿去,眨眼的功夫冷汗已经湿透了全身衣服,平时千般英雄万般好汉,这会儿都使不上了,赵遵手脚发软连抽出腰间佩剑的力气都没了。
好在赵遵心智够坚,胆子够大,才没被当场吓昏或被惊走,一人一鬼僵持住了,时间一点点过去,鬼魅并没有进一步的动作,还在飘在那儿。赵遵渐渐从恐惧中镇静了下来,觉察到有一些异样,鬼魅飘忽的时候大槐树上的一根枝条也跟着微微晃动,再仔细感知,娘的!这鬼居然有呼吸!
赵遵的恐惧瞬间变成了愤怒,他拔出宝剑跳上去就砍!
“让你装神弄鬼!”
鬼魅见赵遵拿剑砍自己,一个纵跃翻落在地,赵遵一刀落空,见一根细绳从槐树枝条上坠下来,这才明白了假鬼悬空的原因。
赵遵怒火中烧,见刘贞呼吸均匀,知其并无大碍,暗中发誓一定活捉这个戏弄自己的混蛋!想到这儿也不搭话,翻个剑花和假鬼打在一处。
假鬼被赵遵拆穿了,也不惊慌,从背后取下一根“哭丧棒”,这兵器可罕见,十几斤的一根短铁棒,分量十足。但凡用这种兵器的人气力都小不了,白袍假鬼用着“哭丧棒”正得心应手,如果不小心挨上一下就得骨断筋折。
赵遵憋了一肚子火,也不讲什么先礼后兵、后发制人了,“唰唰唰”一上来就劈了他三剑,白袍假鬼仗着自己“哭丧棒”分量重,也不躲闪去迎赵遵的剑锋。
“当当当”两件兵器硬碰了三下,两个人都退了半步,赵遵的剑尖磕掉了一块,白袍假鬼的虎口也给震麻了。
赵遵掌握了对方的气力,基本判断出了此人的功夫,和鲁诚等人差不多,也算个勇士,只是经验上差太多了。
白袍假鬼原来以为赵遵岁数不大没什么真本来,结果刚一交手,自己最引以为傲的力气竟然轻轻松松就被对方化解了,不免有些发慌。
想要逃走,可哪有这么容易,赵遵的剑就像剑网一样把他罩在当中,白袍见逃不掉了,于是就玩命了,“哭丧棒”敲鼓一下砸下来。
赵遵心里冷笑,这人功夫也算不错,好好打的话还能撑一阵子,乱打乱砸败的就快了。赵遵不疾不徐的用折手剑法消磨敌人的锐气,白袍假鬼那个气啊!浑身的力气被赵遵封着发出来了。
十几个回合之后赵遵喊了一声:‘撒手!’剑刃在白袍假鬼的手背上划了道口子,“哭丧棒”应声而落。
赵遵的宝剑指着白袍假鬼的咽喉:“泼贼,谁让你在此扮鬼吓人的?”
“哼,落到你手里,要杀便杀,哪来那么多废话?”被制住的假鬼还不服气。
赵遵用剑撩起了他带的假发,一张稚嫩的脸,不超过十八岁,赵遵虽然不懂相术,可他一眼就能断定此人绝非歹人,一晃神的功夫不知从哪儿有蹦出一个青面獠牙的黑袍妖怪,手拿一把长柄斧子去砍赵遵的宝剑,赵遵一缩手白袍假鬼得以逃脱。
“接着!二弟!”黑袍假鬼扔给白袍假鬼一柄短斧,二人来战赵遵。赵遵毫无畏惧,只是好奇这黑袍假鬼从哪儿蹦出来的。
黑袍假鬼比白袍的功夫还好,气力也足,二人像是经常搭档,一长一短配合默契,可没几个回合赵遵虚刺黑袍假鬼一剑,黑袍假鬼闪身之际,赵遵一脚踹在了他的软肋上,人当时就起不来了。
白袍假鬼见同伴负伤,一时失神被赵遵用剑把猛磕后心,随即栽倒在地。
赵遵一手提剑一手把两个人身上扮鬼的行头扯下来,赵遵看了看假发和鬼脸,呵斥二人:“我与尔等往日无怨近日无仇,为何扮鬼恐吓我们?”赵遵连问了三遍,这俩小子咬牙装听不见。
赵遵从陈铎那儿学了不少攻心为上的逼供绝招,踩住年龄稍大的黑袍假鬼,用剑豁开了他后背上的衣服,作势要刺死他。
“不要杀我大哥,杀我,杀我!”刚刚还嘴硬的白袍假鬼服软了。
“二弟,别上当,大不了一死,什么都不要说!”黑袍假鬼拼命挣扎,不让年轻的兄弟吐露实情。
赵遵冷笑道:“好啊,我最佩服视死如归的好汉,我成全你!先一剑一剑刮了你!”说着就要动手。
白袍假鬼年龄小,哪经受得了这个,顿时慌了,出了一头热汗:“你……你,折磨人的不是好汉!有种给我们个痛快!”
赵遵阴阴的说道:“反正漫漫长夜也闲来无事,就拿你们两个消遣了!在我面前耍光棍,你们别想得好死!”
黑袍假鬼不服气道:“来啊,手软的是狗娘养的!”
赵遵朝他脖子上补了一脚,黑袍假鬼登时昏了过去。
“死到临头还充大个!”然后慢慢回头看了白袍假鬼一样,“你别急,刮了他轮到你了!”
白袍假鬼被赵遵营造的气氛吓坏了,心绪全乱:“你……你别杀我大哥,我说……我说……”
赵遵把剑还鞘道:“这样说话我喜欢,回答我刚才的问题!”
“我叫臧鼎,黑衣服是我哥,叫臧釜,我们扮鬼吓唬人,是为了不让外人接近!”
“不让外人接近?这里有宝啊?”
“这……”臧鼎犹豫了一下,才说,“我们兄弟落难到此,怕仇人上门寻仇,因此……”
“你说得最好是真话!”
“真的,我没骗你!”
赵遵道:“你姓臧,哪里人士?”
“我是……我是陇西人士。”
“哼,你一口京城口音,居然说自己是当地人,哎呀,你是真不想让你兄弟活啊!”
臧鼎被赵遵步步紧逼,已经不会应对了。
“我……我是本地人,常在京城生活,所以……”
“左眼还是右眼!”
“什么左眼、右眼?”
赵遵把剑在臧釜的头上晃了晃:“你说谎,要付出代价!说是挖他的左眼还是右眼,你不选就挖两只!”
“我……我错了,我是长安人,在长安长大,第一次来宁远县!”
“长安人跑到宁远县躲避仇家,你是怎么知道这儿有个回春药铺?怎么知道这里闹鬼的?”
臧鼎道:“回春药铺的东家和我们家长辈有旧交,我们是来投奔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