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介不由得暗赞司马鑫,这个话题不能忽略,可君臣双方都不好开口,司马鑫提出来再好不过了,他还真是善体圣意!
刘衡怒道:“朕听说这厮干了不少败坏家门的事,像这等大奸大恶之人不可姑息!下旨不必再审,拉到闹市万剐凌迟以儆效尤!告诫那些在京官员严加约束家人,再出现类似情况一律重责!”
出了皇宫徐介追上卢迁一通数落,说他胆小怕事背信弃义,又翻出旧账说他不仗义,见死不救不准卢贲出手帮忙等等,言语极是刻薄,冯异听不过去了在一旁劝,卢贲则一脸鄙视的看着自己的老父亲,可即便徐介说的再难听,卢迁始终一言不发。上了马车卢贲再也绷不住了:“父亲,你太丢咱们卢家的脸了!”
“啪!”卢贲结结实实挨了父亲一巴掌,“逆子,你被他们灌了什么药?劫狱!你这是要亡我们卢家啊!”
卢贲回嘴道:“亡就忘,宁死我也不当缩头乌龟!”说罢跳下车跑远了。
“你……你给我回来!”无论卢迁如何呼唤,卢贲都没有回头,卢迁望着儿子渐远的背影哀叹道,“唉,早知你学了文武艺如此傲娇不如当个废物养着你了,卢家早晚毁在你手里!”
正午时分天气爽朗,晋王刘合的府上大宴宗室,刘合是个二百多斤的大胖子,个子不高挺着个大肚子样子滑稽,但没人敢小觑他。刘合那一双平日里眯成一条缝的眼里充满了智慧。
用刘衡的原话说:“我这兄弟有吕尚之才!”
昨夜他才入城,今早派家人通知宗亲到府上饮宴,短短两个时辰人就到齐了,可见他在皇族中的威信和地位。
刘威刘濞和刘合是一个祖父的皇族近支,二人都是不学无术的蠢材,平生只有一个爱好,圈地敛财。国事天下事他们不关心,也没本事过问。
今天刘合摆宴,二人结伴而来与刘家亲眷谈笑风生,刘合也很高兴,举杯道:“许久不曾与大家相聚了,今天都多喝几杯!”
“多谢王兄!”“喝喝……”
刘濞喝了一杯,擦了擦嘴角的酒渍:“王兄,有阵子没见您了,这段日子都忙啥呢?”
“哦,回了一趟晋城,卖了一些田产。”
此言一出满场皆惊,刘威大惊:“卖田产!晋城一带的土地肥沃,是先帝专门赐给王兄的,王兄是不是手头有点紧啊,您开口兄弟我送几车金银来,千万别卖家产啊!”
“前些天我到郊外打猎……”
众人面露不解之色,原本在说卖田产的事,怎么突然扯到郊外打猎上去了,不过都知道有下文,一个个端着酒杯围了过来。
“经过京郊前魏高祖陵的时候,我驻足良久,高高的封土还在,但听说几十年前就已被盗挖一空,连尸体都毁了。高陵周围大大小小数以百计的陪陵,而今香火绝了,荒草萋萋无人祭拜,甚是凄凉啊!”
刘濞道:“魏朝亡了,宗族凋零殆尽绝了香火,即便侥幸没死的也都隐姓埋名,连祖宗都不敢认。”
刘威道:“王兄,为何提起这个?”
“有史可考以来经历了多少朝代?出现了多少皇族,多少人曾站在权利顶端,而如今呢?”
刘威道:“我知道王兄的意思了,居安思危巩固咱们刘氏皇族统治,延续国祚!”
刘合哼了一声:“哼,既然懂得这个道理,陛下建城缺钱向你们借,为什么都不肯呢?”
刘威等人一个个低下了头,“作为皇族不能鼠目寸光,有国才有家,无国哪还有家!社稷稳固,咱们的好日子才能长远!你们别觉得我危言耸听,北方匈奴亡我之心不死,朝中大臣安于现状不思进取,只有陛下高瞻远瞩能开万世基业,可陛下需要咱们的支持啊!”刘合一席话入情入理,宗室们纷纷点头。
刘威是个草包,但他也知道该听谁的,刘合地位比自己高多了,他肯变卖家产资助皇帝,自己虽然不懂深意跟着做肯定错不了,于是站出来说道:“王兄说得对,先帝起事前咱们刘家不过是地方上的土地主,温饱而已,能有今天的富贵全仰仗先帝和陛下的庇佑,如今陛下用得着咱们了,咱们这些刘姓宗亲不含糊!之前是兄弟糊涂,王兄一席话点醒了我,刘威愿将河西千米良田的收成拿出来!”
刘濞也不落后:“我们刘家一条心,修城最缺脚力,我捐牛一百头,马一百匹!”
“我出布帛!”“我封地出产铁矿,我出铁匠五十名,矿石随便拉!”……
刘濞刘威开了个好头,那些愿意捐不愿意捐的宗室都不好吝啬了,一个个慷慨解囊,不出一日所需的钱物就交齐了,之后两三日又有外地的宗室陆续送来钱物,洛阳城各门各码头好一阵忙碌,引起了百姓热议。
最后统计下来竟多出了四成之多,宗室的捐献齐了,又有卢徐两家带头,在京各级官员的捐献也悉数奉上。皇帝大悦,重赏了司马鑫,对大皇子也不吝称赞,几天后钱粮装车在羽林军的护送下浩浩荡荡的发往常威军前。
宗室捐献交齐的那天黄昏,一辆马车在禁军的保护下来到了晋王府,“王叔!”刘焱见到刘合恭恭敬敬施了礼。
刘合乐呵呵的拍了拍刘焱的肩膀:“大侄子,你再不来叔叔可要睡大觉了!”
刘焱一愣:“王叔猜到小侄要来?”
“进屋说!”刘合把刘焱拉进了内院,“叔叔太了解你爹了,你就算没想到,他也会让你来的!”刘合意味深长的说道。
刘焱道:“叔叔,您神算啊!小侄虽然也想当面谢谢您,可……,是父皇亲口让我来谢谢您的!”
刘合道:“都是自家人谈什么谢啊,皇兄总是那么客气!焱儿啊,筹钱的事算是过去了,可与世家大族累世公卿之间的嫌隙已无法弥补,我不在的时候你也劝劝你爹,不能操之过急啊!难办的可不只是钱的事。”
“小侄懂了!”
叔侄二人正说着话,一个美丽女子突然闯了进来,看她的样子像是刚从外面回来的。
“疯丫头,什么时辰了才肯归家!若不是宵禁今夜就不回来了吗?”刘合的话语虽然像是在责备她,但言语轻柔充满了关爱。
女子却不领情,撅起嘴来皱眉看着刘合:“要你管!”少女的叛逆展现的淋漓尽致,但言语间充满了俏皮可爱,刘合只得无奈的摇头。
“妹妹,有阵子没见了!”刘焱笑着和女子打招呼。
女子甜美一笑,施礼道:“大皇子,您好啊!”
此女乃是刘合的长女,虽非嫡出,但十分疼爱,一直当做男孩子来培养,琴棋书画治国理政不输男儿,因为刘合与刘衡感情至深,儿女们自然也非常熟悉。
刘焱半开玩笑的说:“二弟大婚前,我们兄弟还曾提起过妹妹,说实话我原本以为你要在二弟前面成婚呢,结果被他抢先了!”
说罢刘焱和刘合都笑了,“哼,不理你们了!”女子哼了一声一甩袖子跑开了。
“叔叔,妹子年岁不小了,也该出嫁了!”
刘合叹了口气:“她早过了婚配的年龄,可每每提起此事她都死命不肯,孤王执拗不过只能一拖再拖!”
刘焱突然想到了什么:“妹妹是不是有意中人啦?”
刘合皱了皱眉:“不曾听她说起过,大侄子你是不是听说什么了?”
“那倒没有,只是猜的,也许妹妹有了意中人,又怕您不同意,才……”
刘合摇了摇头:“应该不会……”刘合皱起了眉,似乎在努力回忆女儿的变化。
刘焱见状也不好再问了,叔侄二人又聊了几句,刘焱赶在宵禁前离开了晋王府。
皇子遵循宵禁令,但有人却不把宵禁当回事,长街上大摇大摆走来了三人,他们并不是不怕巡街的官兵,但每每快要遇上的时候,他们好像未卜先知一样等一等避一避就过去了。他们在城中的一栋独院门停了下来,却见已有一个人依靠大门低头坐在那儿了。
“就知道你在这儿!卢少爷如此萎靡还真不多见!”为首的胖子说着向门前坐着的人伸出了右手,“心烦!不想归家!”卢贲借胖子的手劲站了起来。
“里边说!”眉心有黑痣的年轻人熟练地开锁把人让了进去。
院中独楼中,四人在最高一层坐下,这里是他们经常聚会的地方,一切都那么熟悉,“只有我们四个,有点孤单啦!”留长须的白衣公子不无感慨地说道。
卢贲身心俱疲扬天躺倒:“丁须死了,闻达变成了惊弓之鸟,原本自在的日子一下子变得紧张了起来,好像所有人都在针对咱们!”
黑痣道:“不是针对咱们,是国策变了,皇帝要改变安逸的现状,要进取!我们这些不思进取的人自然成了眼中钉。”
“哎,尚明和罗荆二位哥哥去哪儿了?”卢贲问道。
三个人互望了一眼,胖子点了点头,白衣公子才说道:“他们去执行任务了。”
“任务?”卢贲稍一迟疑,“我的天!你们不会真……”卢贲的脸色蜡黄,他明白了“任务”的含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