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彩带着一行人直接往那一座高塔而去,她欢快地重重敲了几下那扇黑色的门,大门发出几声沉闷的声音。
她对着里面喊道:“爷爷,我回来了!”
随着他的话语,黑塔的门很快就打开了,里面站着一名白色胡须乱糟糟的老人,一看见卓彩便面色激动。
老人衣衫与平常村民并无两样,但是手上却拄着一根黑木拐杖,拐杖之上镶嵌了一颗幽黑色珠子,才显出他与平常人区别的祭司身份。
老人白发苍苍,皱纹爬满脸颊,岁数已经很高了,眼神便不太好使,努力睁开浑浊的老眼,才看清卓彩身后还站着几个人。
他指着徐怀谷一行人,对着卓彩说了些什么,语音模糊不清,徐怀谷想要去听,却发现自己根本听不清。
卓彩见徐怀谷疑惑,便解释说:“我爷爷岁数高了,所以讲话都有点含糊。他平日里很安静的,也不怎么讲话,你们习惯就好了。”
接着卓彩便和白发老人讲了些什么,老人脸上才对徐怀谷一行人露出欢迎的笑容,抬高那一只拐杖,招呼着他们进到黑塔里来。
徐怀谷便在老人的引领下进去了这一座黑塔,却见黑塔之中虽然是密闭的空间,但是设计的却很精巧。其中黑色石柱和横梁交错,架构很是独特,与外面建筑完全不同,不然也无法撑起这一座越到高处面积反而越大的反常高塔。
黑塔的材质也很古怪,虽然从外面看来看不见里面,但是在里面看去,外面的景色竟然一览无余,而且阳光也可以穿透过来,照得里面很是亮堂。
高塔第一层的面积不大,而且也没有摆放什么物件,几眼就差不多看完了,白发老人也没有打算让他们在这里停留,便把他们往楼上带去。
卓彩笑着说:“高塔的二层便是我爷爷平日里生活的地方,冬暖夏凉,很舒适,你们若是想要尝尝鲜的话,这几日也可以住在这高塔里。”
二楼正如卓彩所言,有好几间房间,房间里无一例外都只有一张小木床。虽然布置得比较朴素,但是冬日的暖阳直照进来,的确很暖和。
“三楼便是藏书阁,别看我们村庄偏僻,但是藏书阁里面的东西却着实不少,只不过里面有些文字很是奇怪,似乎是很古老的语言,我也有很多看不懂,只有我爷爷能够看懂。你们若是感兴趣的话,也可以随意去看看,若是不懂的话,问我爷爷也可以的。”
卓彩看着白发老人,说:“他就是太闲了,你们若是看书的时候有问题问他,他会很高兴的。”
老人把一行人带到二层之后,便坐到了一边,闭目养神起来。。
徐怀谷点头说:“好。”
卓彩便就此准备离开,徐怀谷赶紧叫住她,问:“卓彩,你这是要去哪里?”
卓彩笑道:“我才不想留在这高塔里面,这高塔里面也就这三层能够玩,再往上便是一直被封锁的禁地,平日里不能开放。这座高塔我都不知道进来过多少次了,早就腻了,外面才好玩呢。”
余芹叮嘱道:“你小心点,别到时候又一个人走丢了。”
卓彩连声道:“好!”
卓彩便往楼下走去,左丘寻却也跟了上去,准备下楼。
徐怀谷刚想问左丘寻这是要去哪,但是略一思索又闭了嘴。
左丘寻对那一片花海究竟有什么情感,他不知道,也不敢问,但肯定是不好的回忆。既然如此,还是不要询问过多比较好。
徐怀谷便想去卓彩所说的三楼看看那些古书,转身一看,余芹已经脱下了外面披着的那件白色袍子,在太阳底下懒洋洋打了个呵欠,往一间房间里走去,并没有想要上三层的意思。而黄善更是已经跑到白发老祭司的身边,大声地对着老人讨要这边有无乡下土酒可以喝,老人明显耳背,正疑惑地看着黄善,不知道他在说什么。
徐怀谷便一个人往三楼走去。
三层又比二层又大了很多,但是这藏书的地方却与徐怀谷心中秩序井然的想象完全相反,高塔第三层简直就是一团糟。古书倒是真有不少,但是大多杂乱地堆放在地面,铺了一层厚厚的灰尘,一看就是很久没有人翻阅过。
徐怀谷也就是原先在青岭的时候读过一些书,还记得那个时候他一点也不喜欢读书,上课不是在想些不切实际的白日梦就是在真的做白日梦,徐怀谷此时心中想想都觉得有点羞愧。
现在他觉得书当真是件奇妙的东西,无论如何,起码都要尊重,便为这些书的悲惨命运叹了一口气。
他随手捡起一本书,簌簌灰尘洒落,在阳光的照射之下飞扬。
他把书籍的封面灰尘拂去,看见上面写着《陈氏家谱》,便知道这应该是小村落里某一家的家谱了,只不过庄严的家谱竟然被这么随意地丢在这里,徐怀谷还是觉得不妥。
他对别人家的家谱并不感兴趣,没有翻开便把这本家谱放回原来的地方,然后又翻看起一些其他的书籍来,却发现不是各族的家谱,就是小村落平时里的一些琐事,并没有什么好看的,他不禁有点失望。
难怪卓彩不愿意待在这里,确实挺无聊。
他突然眼角瞥见一大堆散乱的书籍之下,好像有一本漆黑的小册子,只有一个小角露了出来,顿时感觉有点兴趣,便抱着不如一试的心态把那一本小册子抽了出来。
他这才发现手上的这一本小册子竟然只有半本,再去看封面之时,却只看见一张空白的泛黄皮纸,并没有书名。
他轻轻翻开第一页,便看见一只怪异鸟兽张牙舞爪,羽毛鲜红似火焰一般熊熊燃烧,细长的尖喙仿佛就真的要刺穿书页飞出,栩栩如生。
徐怀谷心里暗暗赞叹这画技真是奇妙,便又翻开了第二页。
第二页是一只雪白色大狐狸,身后有九条极长的尾巴,高傲地站立在一处峭壁之上,月光清辉洒落,极尽高冷。待得徐怀谷仔细去看那狐狸之时,与它对视了一眼,竟然心中猛地一惊,那眼神闪烁,有真实情感流露,仿若活物。
徐怀谷心底涌起一股寒意,迟疑着还是翻开了第三页。
第三页是一只金黄色凤凰展翅翱翔,尾翎五彩缤纷,及其华美。它的全身像是沐浴在圣光之中一般,威武庄严,而在这一只凤凰身下的彩云间,有无数鸟兽齐齐对着它鸣叫,像极了朝圣。
徐怀谷被这一只凤凰的美丽深深吸引进去,不知不觉就已经忘记了时间。
突然,一只手搭上了他的肩头。
徐
怀谷猛地一惊,立马合上书页,惊慌地看向身后,却见那白发老人此时就站在徐怀谷身后,饶有兴趣地打量着他。
徐怀谷没来由觉得有点心慌,像是做了贼一样。
他有点歉意说道:“老人家,我只是上来看看书籍,绝无冒犯的心,若是哪里做得不对,还请老人家莫要责怪。”
白发苍苍老人浅笑,吐词依旧含混不清,但是离得近了,徐怀谷也就能够稍微听得懂了。
“没事,上来看书是极好的,现在的年轻人就是越来越不爱看书了,像我们村里那曹家的孩子,天赋本来是极好的,本来我还想让他接我的班,但是那孩子却安不下心来,读书也读不进去多少,便也只能作罢。我这把老骨头是活不了多久了,等我一死,我们村子里的古老习俗就要消失咯。”
说到这里,老人叹息一声,又对徐怀谷说:“你手里面那一本小册子是妖族一些圣兽的图样,本来应该是有一整本的,但是后来却只剩下半本,可惜了一本好书。”
徐怀谷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老人。
老人看出徐怀谷尴尬,便继续一个人说了下去:“看看这么多书,大多是些无用之书,真正有用的书都快被人忘记了。”
老人从徐怀谷的手上拿过那一本黑色册子,看了看第三页的凤凰,叹息到:“这世间凤凰本来有六只,一善一恶,一黑一白,一水一火。只不过当年它们随着那一条龙从妖域到中域来,在中域却折损了一只,还有一只决定留在了中域,现在不知在何处。”
老人宠溺地看着那一张画,说:“多漂亮啊,可惜了。”
他转头望向徐怀谷:“小家伙,听不懂我在说什么吧?”
徐怀谷试探着问:“老人家说的是那一条墨龙五百年前入侵中域之事?”
白发老人一下子来了精神,讶异地说:“你竟然还知道那一件事情?看来你们家里藏书应该也不少,是从书上面知道那件事的吧?难怪会说入侵一词,必然是从书上读到的无疑了。”
老人说:“其实整件事情熟错熟对当真不好说,只不过单纯以入侵一词来评价,确实过于刻薄了。”
徐怀谷疑惑问道:“妖族来中域之时不是来入侵的吗?莫非其中还有隐情?”
老人家不回答他,反而问道:“你觉得妖族天生便为恶吗?”
徐怀谷略一思索,便不假思索回答:“自然不是,我曾经认识过一只妖,但是她却是对我最好的人,她也很善良。”
老人欣赏说:“好,有点意思,这些年我待在村子里也见到不少从外面来的人了,说出这一番话你却还是第一个。这世间,人和妖都是上天的子民,本来应该平等才是,但是人族强盛,善恶便由他们决定,很少人会这样看待妖族了。”
“这么说,老人家你对妖族有不同的看法?”
白发老人激动起来:“何止如此,说起来,我们这一个小村子能够在五百年前的那一场浩劫之中活下来,便是因为那折损在中域的一只凤凰啊!”
徐怀谷来了兴趣,好奇说:“老人家,这其中有什么故事,可否告诉我?”
老人笑了,捋了捋胡子,道:“当然可以,且听我慢慢说来。”</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