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牛是唯一一个公爵,一等忠勇公。这是任何人都无话可说的,虽然他现在仍然处在风口浪尖上,但从他对秋山半岛的贡献上,以及他现在的重要性,是任何人都无法代替的。而耐人寻味的是,第一个被封侯的人,竟然是盛世源。他被封为归命侯,顾名思义,就是归顺天命的意思。这从间接上,肯定了巴牛的做法,也就是说,黎煜明选择站在他这一边。第二个被封侯的人,同样儿值得玩味。他就是汤玉麟,他被封为归义候。和盛世源一字之差,意义也基本相同。第三个被封侯的,是姚劲波,他被封为京都候。这也有一定的意义,毕竟京都是东铎的首府,现在名义上由康乐人所有。第四个被封侯的人是柳传志,他被封为淮安候。第五个被封侯的人是柳熙烈,他被封为沙山侯。
一公五候,是第一阶段的封赏,此下就没有再封。因为它的目的性比较明确,所以在封赏之后,盛世源的事情就被搁置起来了。也等于是间接接纳了他。这也让一场政治危机就此化解,秋山半岛暂时恢复了表面上的和平。不过,一个不好的消息,很快就传到了岛上,康乐人的第二波儿征伐,很快就要到来了。
楚雨荨在得知前线失利之后,立刻就要启动毁灭计划,但让他没有想到的是,终极武器的发射,需要一个特殊的发射平台。他们以前建设的平台,可以说覆盖了整个儿鸣沙山和东铎,但秋山半岛,却因为地域优势,正好躲开了这个打击范围。现在他们再想用终极武器对秋山半岛进行打击,就必须再建一个发射平台。但这种发射平台,只有魔神院的人才能建造,而在上一次对东铎的全面打击之后,魔神院彻底销声匿迹。这让他不得不选择最不愿意选择的方式,那就是用军队进行讨伐。不过,这一次,他要谨慎得多。
康乐王朝的确十分强大,但刚刚吞并了东铎和鸣沙山,大部分的军队都需要去驻防,用来发动战争的军队就所剩无几了。因此上,讨伐的声音很高,行动却十分迟缓。
“你的客人,据说有办法解决秋山半岛问题”?楚雨荨忽然想到楚熊曾经和他提过一个人,说此人有经天纬地之才,气吞山河之志,若使之以大任,必然不辱使命。
“他叫于海田,是原大将军于凤至的远方族侄”。楚熊回道。
“现在此人何在”?
“在臣府上”。
楚雨荨看着远方,若有所思的说道:“明日让他在南书房候驾吧”。
楚熊大喜过望,急忙叩谢天恩。退朝之后,立刻把这个消息告诉了于海田。于海田略一沉思,说道:“陛下虽然见我,亦未必大用,我想他只是偶然想起,聊做一日之谈而已”。
“陛下既然能够想起你,就必然对你有所留意。用与不用,还是要看你自己如何了”。楚熊对于海田极其重视,便给他出主意说:“陛下如今所忧,在秋山半岛。你的计策虽然极好,却迁延日月,难以速成。陛下之意,恨不得立时让黎九元首悬南门,所以你明日切莫急于说你的计策。先要顺着他的意思,划几个眼下可用的计策,待试用之后,陛下觉得你可用,那时再进言,不但自身有所进步,大计亦可以有望成功了”。
“大人美意,小人谨记在心”。于海田知道楚熊的用意,心里自然是十分感激。两个人又商量了一下明日可能遇到的情况以及应对之策之后,才各自散了。
第二天早朝之后,楚熊就带着于海田来到南书房。不久之后,楚雨荨也来了。
“爱卿是于凤至的族侄”?楚雨荨明知故问,不过,却不失为一个好的开场白。
“是,大将军是微臣族叔”。这同样儿是一句废话,但几乎所有的谈话,都是从废话开始的。
“大将军英勇无畏,不幸罹难,实在是国家的损失,敌人的幸事啊”!他感叹一番之后,对于海田说道:“朕收复鸣沙山、东铎,使常林、树赢、百钰、胡夏、西陵等俯首称臣,九州大陆,只有秋山半岛尚未臣服。此虽弹丸之地,有无不足以为事,但白璧之瑕,何如纯白?近日有劝寡人以柔怀者,不知爱卿意下如何”?
于海田这个人,善于为谋,却不善于为人,尽管昨晚和楚熊商量了很久,也做了各种预防上的应对措施,但事到临头,却还是选择了最直截了当的做法。
“臣以为,柔怀之策决不可行”!
楚雨荨听他说得如此坚决,不禁面露喜色,点了点头,示意他继续往下说。
“黎九元其人,臣虽未谋面,但以其行事观之,绝非肯居于人下之人。他独占秋山半岛,自立为王,以非人臣所为。又屡挫我师,有轻我之心。即便陛下以赤诚待之,亦未必肯来。就便其来,亦不能保长,我料其久后必反,因此上,与其招之以遗祸,不如不招”。
“不错”!楚雨荨微笑着说道:“寡人也正有此虑,但我军新败,锐气已挫,仓促之间又难有可用之策,因此上使其得片刻跋扈。爱卿既能料之,想来亦能以策御之了”?
于海田到底是浅见的想法,他以为几句话说动了楚雨荨,就已经大功告成了,所以完全忘记了楚熊对他的警告,有些得意忘形的说道:“陛下不问,臣不敢说,陛下若问,臣岂敢不尽心竭力,继之以忠贞?秋山半岛,以人喻之,不过一指。得之不足为喜,失之不足为忧,所以动陛下之心者,黎九元一人而已。臣以为,当今之世,实无人可为其敌手。所以,难与争锋。不如缓图之”。
“噢”?楚雨荨的脸上,明显的露出了不悦之色:“如何缓图”?
楚熊在旁边看得清清楚楚,急忙给于海田使眼色,但沉浸在自己情绪里的他,哪里还会注意到别人?仍然自顾自的说道:“秋山半岛弹丸之地,如今却聚集了十几万人,这看起来是欣欣向荣之相,其实是自死之道。它一面临海,三面与我接壤,比如婴儿在我掌握,我令其生,其可生。我令其死,其不得不死。所不同者,方法而已。若我急于求成,以冰甲临之,看似速成之策,实是容其养大,自送资源与他。反之,若陛下使三面禁锢,不与之战,亦使其不得与我战。不出十年,彼等困守一方,内外无援,所出不足所用,必然自乱,待其乱而征之,将无往而不利”。
他说这段话之后,自以为楚雨荨必然会大为赞叹,但当他偷眼去看他到时候,才发现,他的脸色已经灰暗了下来,说话的语气,也没有了刚才的温度:“十年,十年虽然不长,人生又能经历几个十年?不知道十年之后,谁还在这朝堂之上,谁还能与众位爱卿谋划国家大事?那黎九元既然是当今天下难有敌手的人物,怎么可能在十年的时间里坐以待毙?禁锢之策虽然可用,但亦是养敌之策。孙策过江,几年之间就有了东吴六郡,若当初刘表不是坐而论道,亦可以无后日之忧。前车之辙,后车之鉴。所谓殷亡不远,在夏商之后。我等当远鉴古人,近取诸事,且不可以一叶障目,错断局势,到时候悔之何及”?
楚熊和于海田听了这番言语,鬓角上的冷汗立刻就流了下来。急忙跪下请罪:“臣等愚昧,望陛下赦臣等妄言之罪”!
虽然言语足以致罪,但这毕竟是极其平常的一次谈话,无非是话不投机,却谈不上有什么责任,所以,楚雨荨只是摆了摆手,简简单单的说了一句:“你们退下吧”。――就让楚熊推荐的这位不世之才,诚惶诚恐的重新认清了他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