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匹快马迅速的从巴牛身后的官道上驰过,这并没有引起他的注意,他仍然专注于水面。接下来,水面上突然泛起了波纹。几乎是在眨眼之间,波纹里就飞出了四只飞爪,只取巴牛的四肢。可想而知,如果这个时候巴牛被官道上的响动影响了注意力,他必然难逃此劫。但是他没有,他在几天前钓上第一尾草鱼的时候,就觉察到了异样儿。――他是在海边垂钓,而草鱼却是淡水鱼,不可能出现在海边。这唯一的一种可能,就是有人潜在水里,把草鱼挂在了他的吊钩上。这也解释了为什么虽然相距只有几米,为什么他这里的鱼很多,而巴牛原来所在的地方鱼很少的原因。巴牛当然不是个傻子,明白了这个道理之后,就知道了敌人的计划,他们很可能是要接近自己,然后进行下一步的计划。所以这几天他虽然占据了乐正绫的位置,却并没有刻意的和他接近。今天他忽然发现他没有来,心里就起了疑心。他知道,第一次刺杀失败之后,第二次刺杀很快就会到来,而最有可能出现机会的地方,只有一个,那就是水里。――不但出其不意,也让人无法预料。所以他一直紧张的盯着水面,直到危机出现。
水面之下的袭击虽然具有突然性,但也有它的缺陷。在水面之下向上看,是很难把握准度的,因此上,这四只飞爪并没有按照预定的计划抓向巴牛的四肢,每一只都略略的偏离了目标。巴牛几乎都不用躲,但他还是动了。他两只手同时一抄,抓住了四只飞爪,然后用力向上一提,四个身穿水靠的人立刻飞了起来,重重的摔在沙滩上。
巴牛的身边仍然只有石璧霞和那个书童,石璧霞和书童都不可能去擒拿这几个刺客,巴牛也不太可能在这种极其危险的情况之下,离开她们去制服敌人。所以,这几个在被摔倒之后,并没有遇到任何进一步的攻击。
他们所接到的命令,原本就不是一击不中就此收手,他们接到的是死命令,必须杀死巴牛。在略一停顿之后,几个人互相看了一眼,同时抽出了身上的单刀,刺向巴牛。
这本就是没有什么威胁的举动,巴牛禁不住微微一笑,他宽大的袍袖立刻舒展开来,一把短刀出现在他的手中。他只是轻轻一挥,就阻断了四个人的攻势,接着剑花一挽,平平无奇的挥出,一抹鲜血立刻蹿了出来,四个人几乎是同时中剑,并迅速倒了下去,他们甚至都没有来得及喊出最后一声。但此时的巴牛,却也处在了最危险的时刻。
乐正绫是个极其阴险狡诈的人,他的计划,自然不可能只有一环。他用官道上的奔马来扰乱巴牛的注意力,用水里埋伏的刺客来进行突然袭击,这都只是前奏,最关键的时刻,却是在巴牛击杀四个水里的刺客之后,他的致命一击。
乐正绫在哪里?就在巴牛的身边。巴牛的身边只有两个人,一个是书童,一个是石璧霞。他就是其中的一个。他既然是一个极其聪明的人,一个极其诡诈的人,那么,他必然精通易容术!而他的模仿能力,当然也是顶级的。如果他想模仿书童,你绝对不会意识到他不是书童,模仿石璧霞,也不会让你觉得他不是石璧霞。
他易容之后的形象是石璧霞,这不但是巴牛没有想到,就是在暗中观察的胡冰卿也没有想到。但此刻,乐正绫已经亮出了他的武器。――峨嵋刺。
峨嵋刺作为武术项目出现,是明代末年。武术所用的峨嵋刺长约三十厘米,其形状是中间粗、两头细的锥形体,头端略扁,呈菱形带尖,中间有一圆环 ,将圆环套在练者中指上,左右手各持 一个,运用抖腕和手指拨动,使其转动。
此刻,他手中的峨嵋刺正闪动着蓝色的光芒,以极其不可思议的速度刺向巴牛的后项。巴牛已经不可能在完全没有防备的情况之下回身自救,胡冰卿也不可能以如此迅速的身法来救他。但巴牛的旁边还有一个人,一个只有十一二岁的书童。
乐正绫的峨嵋刺是涂上了剧毒的,哪怕是擦破一点皮,也足以致人死命。他眼看着峨嵋刺的尖刺即将刺入巴牛的后项,心中不禁一喜,但紧接着,他的身子忽然被一个人人用力的撞了一下。这一撞虽然并不是太有力,却足以改变他身体倾斜的方向,峨嵋刺略偏了一偏,贴着巴牛的脖子滑了过去,他的整个儿身子,也重重的砸在巴牛的身上。
巴牛在听到耳后的风声之后,就知道自己中了敌人的奸计,他已经放弃了希望,知道自己很可能难逃一劫。但当他感觉到敌人的兵刃错过了致命攻击之后,立刻就做出了反应。他的左手搭住敌人的脉门,右手向上一托,拖住了敌人的下巴,一个过肩摔,把乐正绫摔到自己面前,然后,迅速的制住了他。
当巴牛看到面前出现的是石璧霞的时候,不禁大吃一惊,他的手略一松动,乐正绫立刻翻过手来,扣住他的脉门,峨嵋刺抵住了他的咽喉。
巴牛脸色变了数变之后,又重新恢复了平静,他以极其平静的语气说道:“你是谁?把她怎么样儿了”?
乐正绫当然知道他所说的那个她是谁,因此上心中一动,但脸上的表情却仍然是冰冷的:“她没什么危险,我要杀的是你,并不是她”。
巴牛点了点头:“那么,你就动手吧”。他看着他,眼睛里没有一丝恐惧。这让他再一次动容:“你不怕死”?
他问了一个不该问的问题,而得到的回答,也是他不应该听到的:“我曾在千军万马中深陷绝境,也曾在终极武器的火力包围之下逃诸升天,如果怕死,还怎么有勇气再次站起来,成为强权的敌人?不过,我也怕死”。
乐正绫对于他的这句话,感到十分意外,不禁下意识的“喔?”了一声。巴牛却没有看他,而是继续自顾自的说道:“我怕死得毫无价值,也怕死得太早”。他看着乐正绫吃惊的表情,继续说道:“死得太早就无法实现我的愿望,死得毫无价值就会辜负别人的希望”。
乐正绫握着峨嵋刺的手不禁颤抖了一下,略一沉思,继续问道:“那么,你的愿望是什么?别人对你的希望又是什么呢”?
“我的愿望嘛”,巴牛激动的望着远方,语气沉重的说道:“是要统一天下,然后,建立一个人人可以安居乐业的国家”。他看了乐正绫一眼,然后说道:“至于别人对我的希望嘛,就是希望我建立一个这样儿的国家”。
“白日做梦”!他忽然以一种近乎偏激的语气厉声说道:“这样儿的国家绝对不可能存在”!他的手一动,峨嵋刺再次顶到了巴牛的咽喉,几乎要刺破他的皮肤。
对于他的这种反应,巴牛也是吃了一惊,但他很快就恢复了平静,冷冷一笑,说道:“这当然是白日做梦,不过,能够做这样儿的白日梦,不是比做噩梦更好吗”?
乐正绫再次犹豫起来,他想了很久,禁不住残忍一笑:“你说的很对,又一个白日梦可做,的确已经是现在一直在做噩梦的人人们最好的希望了”。他忽然又用极其凌厉的目光看着他:“你能确定你能够做到这一切”?
“我能够确定”!
“为什么”?
“因为没有人还有做白日梦的勇气,而我有”。
乐正绫缓缓的放下了峨嵋刺,与此同时,一种锐器刺穿肌肉的声音传入了巴牛的耳膜。他痛快的闭上了眼睛,无奈的说道:“你不该杀了他”。
“那是你的想法,该不该杀他,是我的判断”!胡冰卿缓缓的收刀入鞘,乐正绫的尸体也随之倒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