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9章 复仇
    三垂岗大营，距离潞县十里。
    时值晌午，泰山军留守大营外，血肉横飞，大营防线岌岌可危。
    望楼上，留守副军主贺成脸色发白的看着下方。
    在那里，一支汉军精锐骑军正在泰山军的军阵内肆虐突杀，为首一将，金冠束发，精甲蜀绣，手持一柄怪异的方天画戟，只一竖劈，一名泰山军步甲就被从头到尾斩断，然后又一横扫，就是数名泰山军甲士被扫飞。
    此时泰山军阵内，无论武艺高低，在那一面方天画戟下都是平等的，没人能挡住一击。
    很快，此将就带着三名骑将冲入了泰山军这一方阵的将旗处，那里只是爆出一声大喝：
    “泰山将，吕恭死于此处！”
    喝罢，这个来自太行山的小帅就这样死了。
    骂完这句话后，他直接跳下了碍事的大车，对后面高喊：
    除了二十步外设鼓、角手打更，在营外一百步之外，又置听子。
    其声若枭，啼血哀鸣。
    “做了就做到底，半途而废，那就会输两次。”
    而一旦在外巡视的巡探在夜里被这些人碰到了，必然要过当夜的夜号。要确定身份，何事，再过军号，如是三遍即可。
    他死时，眼睛还流着不可置信，不敢相信吕布能这个距离射死自己，也不敢相信自己千军万马的大战都活过来，最后却会死在这片三垂岗。
    张辽、成廉、魏越三将先后登壁，各带甲兵数十人反复冲杀，终于泰山军士气大沮，崩溃。
    即便荀淑用乡音表达自己的身份，但还是于事无补。
    当地听听到这些马蹄声的时候，沉沉的山雾中，并州军的身影早已若隐若现。时间早已来不及了。
    但为了抵挡吕布他们突进着百步的距离，五百多名营兵献出了生命。
    如并州士荀淑，自太原城破后，随大流投靠了泰山军，之后被分在赵云军中做了个书手，但因为人长得俊美，在仓皇奔逃时，猝遇两名并州军，于是一场不正常的暴虐发生了。
    而这果然让吕布大为烦恼，都已经杀了敌军主将了，为何这些泰山兵还如蝼蚁一样，怎么踩都踩不死呢？
    他看出后面泰山军必定会南下上党，而关东朝廷乏将，自己带着弟兄们投靠过去必然会被重用。
    春风本该温暖，但此刻在三垂冈大营内，却瑟瑟侵人。
    三月六日大军出太原，四天，大军抵达五乡。
    虽然这些人不会对张冲的队伍造成威胁，但那些被堆在山道上的巨石每每都要耽搁行进的速度。
    这些明哨皆被安置在距离营地三五里外的要害处，每哨三五人不等，携带一两面大鼓。如有敌夜犯大营，则鸣鼓大叫，牵制敌方，并伺机出击。
    一般来说，主将配有一摞军号书，每日戌时，由主将亲选。其内容分为一问一答。夜间巡视，问错者，答错者，射死勿论。
    他们刚刚穿越了轩车岭，正式进入上党地区西北大门武乡。
    “鼠辈，你就这样看着自家袍泽子弟死在面前吗？出来战啊！”
    面对吕布在下面的叫嚣，营地内的泰山将们纷纷大呼请战，但都被贺成阻止了。
    这些随军文吏手无缚鸡之力，想拼斗也不成，又不知道哪里有生路。
    之后赵云详细讲述了此战的始末，最后他用血写了一句话：
    如行军长史李询在临死之前还命人将军中文书尽数焚毁，不使留在敌手。之后，其人跳入火堆中自杀徇死。
    此外，还有固定的巡探和暗哨。
    而一解决这些明哨，并州突骑纷纷上马，再不掩盖踪迹开始向着三垂岗大营狂奔。
    泰山军发展至今，无论是行军打仗还是宿营驻扎都有一套章程。
    那这么万无一失的警备方案怎么就被吕布带兵突袭了呢？
    原来，自天光拂晓，赵云率控鹤军大部出营邀战，这三垂岗大营就开始起了大雾。
    贺成意外战死，使得本该胜负难料的战局一下子滑下深渊。
    而随着这位叫吕恭的营将战死，此前出营的后营吏士终于崩溃。
    他并没有狮虎之勇，但却一定是恪尽职守的大将。
    除此之外，营外还有暗哨，每夜这些暗哨的位置全部都是值守主将当夜安排的，除了他谁都不知道。
    于是，赵云利用百谷岭营砦的物资开始加固营区，挖掘堑壕，固守等待张冲的到来。
    营将吕恭战死后，剩下的泰山军选择结成圆阵来抵挡，这是实战考验出来的战术。
    角手吹一十二声一轮。
    ……
    吕布的威名在崤函战场上谁能不知，何进对于吕布的投靠自然是欢喜的。但他想要压一压这人，一方面这是何进的用人手段，熬鹰不先饿着鹰，如何能熬？另一方面，他是决定等他带着大军来援的时候，吕布在手，正可为决阵沙场的王牌。
    刀斫声，追呼声、马蹄声、破壁声、撞门声、哭泣声，哀乞声，悚耳慑魂，整个大营宛若人间炼狱。
    出其不意再加上一场意外的山雾，让吕布等人如神兵天降一般出现在了泰山军面前。
    每营外各置二人，每一更一换班，一夜五更，即五班轮换。
    而这般撤军，赵云又不甘心。因为这样不仅贺成他们白死，原先取得的战果也保不住。到时候，再想打百谷岭又要死伤。
    贺成并不是一个庸将，却相反，他是林中聚义的老弟兄之一，可以说经历了泰山军成军后大大小小的所有战役。
    这位和张冲一起结义的老弟兄，还未能见到那地上的天国就这样结束了年轻的生命。
    到时候，吕布等人只要在上党这里挫败一次泰山军，天下谁还能不认识他吕布。如关东朝廷有救，那吕布就好好报效，如没救了，他吕布有这天下名，南下中原，谁又不会礼遇？
    正是做了这样的打算，吕布带着张辽、侯成、魏续、宋宪、魏越、郝萌、曹性、成廉八健将并突骑一千八百人来到了上党，欲投靠上党太守刘宠。
    最关键的时候，是后营营将吕恭带着五百营兵涌出了大营，这才挡住了吕布等人。
    “臣罪该万死，辜负了王上的厚恩。”
    直到，泰山军真的来袭上党了，吕布才知道自己的机会来了。
    而所谓夜号，其实就是当夜的军号，如两队相遇，军号对不上，后果非常严重，轻则触发，重则扒下军衣发配辎重。
    而这个时候，后方的大军在干什么呢？
    ……
    其意颇萧索阑珊，几有死之志。
    除了这些固定警戒，还有斥候在外，这些人无论日夜都伏在营外高冈处警戒，一旦有警，同样驰告中军。
    而他选择的方向就是上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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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决定在那里等到王上的到来。
    ……
    但那些泰山将对贺成的请战正将他的身份给暴露了。
    此刻他一拍胯下赤兔马，赤兔了他心意，直接驮着他来到了营地前，只见他冲着望楼上的贺成怒骂：
    三垂岗这里本就是地势险要，常年笼罩山雾，而三月十日这一天，三垂岗上的山雾更是特别大，五步之外就已经看不清了。
    就是在这样的情况下，吕布牵着赤兔，带着自己最核心的并州骑军悄悄摸到了泰山军五里外。
    “蔡确，带着你的横撞将随我出发。”
    之后，他头也不回就对荀攸和于禁道：
    “我带两千骑兵先行出发，你们按照预定速度行进。”
    三垂岗大营的失陷，使得赵云已经没有了立足之地，更重要的是大量粮秣军需的丢失，已经没办法支持他继续再立一营。
    这些人死得很冤，他们有很多克制吕布骑军的手段，但压根没时间来用，他们只能用自己的血肉之躯来抵挡并州军的铁骑。
    自万年公主配了董胖子的儿子后，吕布的脾气就不怎么好了，有时候甚至可为暴虐。
    于是，吕布以为的求贤若渴没等到，反而被安置在屯留后，粮草不继，不闻不问。
    实际上，在赵云部进入上党的时候，吕布就通过密布的哨骑获得了消息，并布置了这一次突袭。
    更要命的是，原先被藏起来的军印也被薛衡找到。幸好，赵云出阵的时候将大纛军旗都带在了身边。
    也正是他的恪守，赵云才非常放心将大军的营地交给贺成守护。
    不然控鹤军就要成为泰山军第一支被人缴获军旗的军头了。
    自介休大战后，吕布就决定带着并州弟兄们杀出一条路来。
    作为一个军一级的大营，里面大量的都是军幕僚和随员、辎重。数十名军佐幕僚在人生的最后时刻做出了不同的选择。
    而除了这些暗哨之外，驻营地还有明哨。
    这些巡探会夜里巡视营外，一夜有五更，巡探会分为五番，每番巡探一更，各番依次轮换。
    真正的残酷是在大营被崩溃的时候。
    看着星散在营地内外的袍泽尸体，赵云痛不欲生，他抽出短匕在自己的额头上划下一道血痕，指着泰山的方向发誓：
    “我赵云不报此仇，誓不为人！”
    “赵子龙啊赵子龙，你好生糊涂。”
    实际上，兵刃交加，如李询般就义和薛衡苟且的都不太多，更多的都是像无头苍蝇一样遑骇乱窜。
    于是，赵云令游奕兼程去后方汇报军情，随后收殓了死难将士的尸体，全部运到了百谷岭大营。
    所以这军号的选取全部都由驻营主将来选。
    可以说，以营地为中心，在半径五里以内，层层哨探警备，万无一失。
    在众将怒叱和慌乱的呼喊下，贺成被洞穿了脖子，摔倒在了营外。
    自贺成死没过一刻，三垂岗大营，陷落。
    只一击，吕恭和他誓死守护的营旗就被那飞将斩断，甚至最后还被其人羞辱了一句：
    “什么猪狗，也和我吕布一个姓！”
    吕布猜得很对，那就是刘宠对于吕布等人的到来非常欢迎，不仅将上党腹心的屯留一地作为并州兵的屯所，还向朝廷表功。
    当混乱逐渐停止，并州兵开始不断打扫着营地，在将一切都带走后，他们将三垂岗大营付之一炬。
    看了这封军报后的张冲，再不能忍耐，怒骂：
    赵云一直记得张冲曾说过的一句话：
    但吕布又只猜对了故事的开头，当洛阳的何进知道吕布带着参与的并州兵投靠过来的时候，第一个想法就是要压一压这个关西虎将。
    一轮毕，鼓声再起。如是三鼓三角，入夜。
    而军仓曹长薛衡却拿着册牍向吕布献媚求活，不仅将仓内的积蓄全数留给了吕布，还为吕布劝降了诸多文书。
    一更初，日没时，捶鼓三百三十捶。
    是时，贺成被吕布枭首上竿示众，三垂岗大营军心大受影响。
    望楼下，那吕布一声狞笑，抽弓在手，一箭就射向了贺成。
    以军制来讲，凡驻营一地必要在营外二十步外，以巡兵列队打更报时，既指导全军作息又可预警。
    眼看着形势一片大好，张冲突然收到了来自赵云的百里加急。
    这个速度并不慢，那些太岳山中的山寮不知道犯了什么邪性，这段路上一直袭扰着泰山军主力。
    看着被那些汉骑无情屠杀的子弟，望楼上的贺成眼里流血，将吕布的名字死死的记在了心里。
    时年，二十九。
    这些听子的任务就是趴在地上用空箭囊放在地上，监听地面动静。这些人配快马，一旦有警，即令驰告中军。
    外围的那些明哨，在并州锐兵的袭击下，身边的大鼓一点都没来得及用就死绝了。
    紧接着，吕布军还携带云梯攻具，一时俱发。
    这一切都发生的太过快了。
    鼓毕，角音动。
    这个过程中，各地的游奕哨探不断将情报汇到张冲手上。什么何进亲帅大军出京，什么谢弼已经带着大军抵达壶关，正在攻关。什么前方赵云已经陆续攻克数邑，正将上党太守包围在潞县。而张旦那边也已经进入河内，包围了汲县。
    “王上亲启，末将无能，累贺成、李询诸军惨死。”
    说完，张冲就冲那边巡卫的马超喊了句：
    “你去喊徐晃，让他带着飞虎军左右两卫备三日粮，随我先行。还有你也一起来，轮到你报仇了。”
    此刻马超闻听这话，先是一愣，继而咧嘴大笑，面上的疤痕就如同蜈蚣一般蠕动。
    复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