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乘云奔入山谷﹐早已痛得眼冒金星﹐双目迷糊﹐看不远处似有茅屋数间﹐便打马前行﹐不想眼前一黑﹐栽下马来。
不知过了多久﹐乘云悠悠醒转﹐但觉双目赤痛﹐喉咙干涩﹐张口欲叫﹐却又发不出声来。环目四顾﹐发现自己躺在一张木板床上﹐那床四周无依无靠﹐身上盖了被褥。房舍是用茅草搭就的﹐只有几件桌椅家具﹐并无余物。
却听得屋外有人在争吵﹐乘云挣扎着想坐起身来﹐却是浑身无力﹐只索罢了。只听屋外一人道︰“不亮老弟﹐你这法子估摸着就不通﹐都过了一天一夜了﹐那娃儿还没醒来﹐我看怕是保不住小命了。”
另一人立即就道︰“你这话不妥﹐大大不妥!这小娃儿不是还好好地活着吗?怎么就没命了?”
又一人慢声道︰“两位老弟﹐稍安勿躁﹐这小娃儿先是中了不知什么厉害的毒﹐又被人以内力伤了内脏﹐原本就应丢了性命的了﹐却不知为何大难不死﹐而且那毒似解未解﹐俺这法子只能助他内力﹐说不定东方不亮西方亮﹐因而救了他一命也未可知。”
“不通不通!你这法儿根本不通。你又不是郎中﹐虽说小娃儿中了毒不假﹐你又怎知他身上的毒似解未解?”
“若是未解﹐他此时早就一命呜乎了。”
“你这话就不妥了﹐万一他现在就……”话音未停﹐乘云忽然就看见三个老者站在他的床前。
只见一个青袍老者﹐脸容清瘦﹐脸色青白﹐银须拂胸﹐一头白发用一支荆条簪起;一个白袍老者﹐方脸大眼﹐白胡子稀疏挂在下巴上﹐白发垂肩;一个红袍老者﹐也是白发白须﹐红脸尖头﹐将头发盘了一个发髻﹐用一条红布条扎了。
青袍老者笑道︰“你们看﹐俺说俺这法子一定有效﹐这不﹐这娃儿醒过来了﹐算是捡了一条命了。”
“不妥不妥﹐捡条命有屁用!我看这小娃儿的一身功夫算是废了!”红袍老者道。
“你这就不通了!这小娃儿还没大好﹐你咋知他就一身功夫废了?”白袍老者哩嘿冷笑道。
青袍老者冷笑道︰“东方不亮西方亮﹐俺就不信治不好小娃儿的伤!”走到床头﹐伸掌按在乘云百会穴上﹐乘云但觉一股强力﹐从百会直冲而下﹐瞬间冲过膻中﹐直抵丹田﹐腹中便剧痛起来﹐张口想叫﹐却是叫不出声来;头上冒出汗来。
乘云欲运功相抗﹐但丹田之中﹐空空如也﹐一点真气也没有﹐只由得那股真气在体内乱冲乱撞。乘云暗想﹐如此下去﹐即便小命可保﹐也将成残废之人。于是咬了牙关﹐忍了剧痛﹐不管有用没用﹐依师门内功要诀所授﹐意守丹田﹐只由得那股真气在体内乱窜。正无可奈何之际﹐只听红袍老者道︰“不妥不妥!你这法子大大不妥!”
青袍老者道︰“有何不妥?”
红袍老者道︰“这不明摆着吗?你看这小娃儿脸色铁青﹐牙关紧咬﹐大汗淋漓。你没把小娃儿的伤治好﹐倒先把他给整残废了。”
乘云听得青袍老者“啍”了一声﹐便觉百会穴上的手掌撤了﹐乘云大喜﹐赶紧凝神运功﹐但觉丹田真气涣散﹐好不容易稍稍聚集一点﹐又被那外来真气冲散。正没理会处﹐却听红袍老者道︰“你这法儿不妥﹐且看俺的手段!”走到床尾﹐伸掌抵住乘云涌泉穴﹐乘云便觉一道真气从脚底直攻会阴﹐冲向命门﹐向丹田中一挺﹐乘云便觉丹田如火烧一般。那股内力炎热似骄阳﹐烤炙得浑身欲裂﹐胸中血气翻涌﹐不到盏茶光景﹐乘云浑身汗透﹐张口喷出一口鲜血。
青袍老者道︰“快快住手﹐我看你才是真的把这小娃儿整死了。”
红袍老者垂头丧气地收了手﹐却不说话。
白袍老者在旁看见二老如此模样﹐嘲道︰“我说你们不通就是不通﹐这娃儿的伤古怪的很﹐你们这样瞎折腾﹐根本救不了他。”说完一把抓住乘云的左手﹐一掌抵在乘云的手掌上。
乘云此时毫无反抗之力﹐心中却是明如秋毫︰这三人如此轮番胡乱给自己“疗伤”﹐如此强劲之内力在自己体内乱窜﹐一个不慎﹐经脉受损﹐后患无穷﹐正想着﹐一股萧杀之气从腕上传来。乘云心中大骇!心道︰我命休矣!没奈何﹐只得运起师门无上功法“内经要诀”﹐去丹田中引自身的真气﹐欲与那外来真气相抗。
那股萧杀之气沿手少阳经缓缓而进﹐不像前二人一般﹐一来就直攻丹田。乘云大喜﹐加紧催动﹐那丹田之中若有若无﹐时隐时现地有几丝真气游走。未几﹐萧杀之气抵达丹田﹐只一冲﹐便将乘云好不容易才聚起的一点真气一冲而散。
乘云想起师父教导︰不管外邪如何厉害﹐只管紧守丹田﹐默练要诀﹐则外邪自消。一想至此﹐乘云立时振摄精神﹐强忍了剧痛﹐先守住丹田﹐然后一点一点地循大小周天慢慢地运气﹐初时那股外力自由游走﹐渐渐地﹐被乘云自身真气引导﹐跟着乘云真气循着大小周天而行。
乘云运转两周天﹐外来真气竟然完全跟着自己意念行走。乘云大喜﹐却不敢大意﹐小心翼翼地将那外力引导前行﹐但觉腹内不痛﹐气血渐平。此时乘云自知性命已然无碍﹐至于功力恢复﹐且待日后回家见到师父再说不迟﹐于是放心施为。又过了半柱香功夫﹐乘云收功﹐意守丹田﹐沉沉睡去。
乘云一觉醒来﹐但觉神清气爽﹐于是下了床﹐走出房门﹐只见屋外疏篱围绕﹐屋前空地上﹐一青袍老者坐在一小竹几旁品茶﹐另有一白一红两个老者在空地上摆开架势﹐争吵不休。
白袍老者道︰“不通不通﹐你这招鸡啄百足根本就是虚招﹐花架子而已。”
红袍老者道︰“敢说我的是花架子?你有什么招可以破我的?”
白袍老者道︰“这个容易﹐俺只要使招坐井观天﹐就破了你的。”
红袍老者道︰“不妥不妥﹐你使这招乃自寻死路﹐俺招变落井下石﹐你便死无葬身之地了。”
白袍老者道︰“不通不通……”
他二人一边口中不通﹑不妥地吵着﹐一边就搭上手来﹐口中虽争论着刚才那几招﹐瞬息之间﹐手上不知变了多少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