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振大喜﹐将地契接过﹐细细地看了数遍﹐这才小心地纳入怀中﹐道︰“令主人对咱家如此恩遇﹐咱家日后定当厚报!”
黑影道︰“我家主人富可敌国﹐些须财物﹐公公不必记挂在心。我家主人只是想结交公公这等万世无一的英雄豪杰。”
王振道︰“言重了﹐言重了。令主人但使得着咱家处﹐只须派人捎个话儿就行。”
黑影道︰“公公之言﹐在下先代主人谢过。时辰不早﹐在下就不打扰公公了。”一拱手﹐只一转身﹐人便不见了踪影。
王振待黑影一走﹐这才长抒一口气﹐定了定神﹐又从怀中取出那地契来﹐看了又看﹐将它放在一只锦盒里﹐摆在床头﹐这才宽衣睡去。
却说那黑影出了王振府第﹐一路窜高伏低﹐穿房越脊﹐来到西城墙根﹐听得更鼓已过子时﹐看看四下静悄悄的﹐守墙士兵都已打盹﹐从腰间取出飞抓﹐往城墙上一搭﹐试试搭得牢实了﹐双手互换﹐沿绳而上﹐只一会儿功夫﹐攀上城墙﹐取下飞抓﹐飞身跳下城墙﹐借着夜色﹐往西山而去。
不一会儿﹐来到西山偏僻之处的一座庙宇前﹐黑暗之中隐约可见“无相寺”三字牌匾挂在门楣上。黑影拾阶而上﹐到了寺门前﹐突然两个黑衣人闪身出来﹐拦住去路﹐其中一人低声喝道︰“什么人?”
黑影道︰“天佑大夏。”
黑衣人松了口气﹐答道︰“混一九州﹐原来是豹将军。”
豹将军打个手势﹐黑衣人又复隐入黑暗中。那寺门却无声无息地打开了﹐豹将军径直走将进去﹐来到大雄宝殿﹐跳上佛座﹐转到佛像背后﹐在佛像背后一按﹐一道暗门悄然打开。豹将军进了暗门﹐只见一道石阶通往地下﹐豹将军顺阶而下﹐门就在身后自动关闭了。走了十数级石阶﹐一条甬道不知通往何处﹐甬道两侧插着火把用以照明。
豹将军走到甬道尽头﹐又在墙上按了一下﹐一道暗门应手而开﹐只见里面是一间极大的暗室﹐灯火通明﹐正中虎皮交椅上坐着一个白衣人﹐赫然就是甘家庄庄主甘开熙!甘开熙跟前两旁﹐各有四张座椅﹐右边座椅上坐了三个人﹐左边座椅上坐了两个人﹐一个正是甘家庄上的陈嗣汉﹐另一个却是甘家乘龙快婿张天佑。
豹将军拉下蒙面黑巾﹐露出一张白晢的脸﹐那豹将军生得五官端正﹐约莫二十五﹑六年纪。走上前去﹐向着甘开熙抱拳道︰“启禀父亲﹐孩儿已顺利办完差事﹐对方承诺﹐必有厚报。”
甘开熙点头﹐满意地道︰“好好!继祖﹐你且坐下。”
甘继祖依言走到左边第一个座椅上坐了。双眼望着甘开熙﹐只等他发话。
甘开熙扫了一眼座中诸人﹐轻咳一声﹐道︰“诸位﹐今晚招你等前来﹐本座有要事相告。”
在座六人齐声道︰“请帮主示下!”
甘开熙道︰“本帮自开帮以来﹐潜心经营﹐今外结强援﹐内实兵马﹐已然颇具实力。先帮主陈德寿﹐呕心沥血﹐为本帮打下基业﹐不幸中途弃我等而去﹐临终前遗言由本座继任大位。本座自继任以来﹐朝亁夕惕﹐夙夜匪懈﹐致有今日。那朱明当日﹐以阴谋诡计﹐歹毒之手段﹐尽灭我汉﹑周﹑夏三国﹐使我三国后人﹐颠沛流离﹐骨肉离散。朱明既得天下﹐却又尽杀功臣﹐暴戾天下﹐实在是人神共愤﹐天下人莫不恨之入骨!今朱明子孙朱祁镇﹐宠信奸阉王振﹐怠政失德﹐为天下所弃。正是我等殄灭朱明﹐裂土复国之大好时机。不出数月﹐朱明必与瓦剌相争﹐那时﹐我等顺应天时﹐推波助澜﹐必可一举而得天下。诸位建功立业﹐光宗耀祖﹐正是其时也!”
众人被甘开熙一番话﹐说得热血沸腾﹐磨拳擦掌。只见右首第一张座椅上的汉子道︰“我飞龙旗众将士﹐早已等得不耐烦了﹐就请帮主下令吧!”
第二张座椅上的汉子道︰“我飞虎旗随时可以出动!”
第三张座椅的人道︰“飞熊旗也已准备好了!”
这边甘继祖道︰“飞豹旗早已按父亲之意﹐潜伏于京中各处﹐随时策应。”
陈嗣汉冷冷地道︰“飞彪旗随时候命。”
张天佑道︰“泰山大人﹐家父也已准备好了﹐保证粮草﹑铠甲﹑器械供应!”
甘开熙点点头﹐道︰“很好!飞龙旗祖伯亁﹐飞虎旗闻过﹐你二人到大同一带准备;飞熊旗边策﹐你到京城四周准备。飞彪旗陈嗣汉﹐你随天佑到江南﹐将粮草﹑铠甲﹑器械秘密运回此处。继祖﹐你飞豹旗于京中暗暗准备﹐各处总兵﹑官员中好生打点。”
六人齐声应道︰“属下遵命!”
“本座明日起就往瓦剌﹐你等各自行事﹐等本座消息一到﹐便即动手。”
六人又齐齐道︰“是!”
甘开熙一挥手﹐众人便站起身来﹐鱼贯而出。却听甘开熙道︰“嗣汉﹐你且稍待。”
陈嗣汉停下脚步﹐缓缓转过身来﹐甘开熙招招手﹐领着陈嗣汉进了一道暗门﹐来到一个密室里﹐只见正中一个香案上﹐供着一个牌位﹐上书︰先帮主陈讳德寿灵位。
甘开熙从供桌上拿了六支香﹐在烛火上点燃了﹐将三支香递给陈嗣汉﹐自己拿了三支﹐道︰“嗣汉﹐给你父亲上香吧。”
两人在牌位前三躹躬﹐将香插在香炉上﹐甘开熙转身对陈嗣汉道︰“嗣汉﹐本帮乃令尊生前手创﹐其时你年纪尚小﹐很多事情﹐令尊尚不及告知于你。今日﹐我等举大事在即﹐为叔的就细说你知。”
陈嗣汉躬身道︰“请叔父训示。”
甘开熙道︰“嗣汉﹐八十多年前﹐”天下大乱﹐天下英雄群起﹐皆欲驱除蒙元﹐复我汉统﹐其时最为著名的义军有韩林儿﹑徐寿辉﹑陈友谅﹑张士诚﹑明玉珍﹑朱元璋﹐后来蒙古鞑子气数将尽﹐仓惶北逃﹐这数路英雄便各自称王的称王﹐称帝的称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