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睁眼,已是日上三杆。
窗户半开,纱帘微微晃动,暖风徐徐的吹了进来。
李定安摸了摸额头,一手的汗。
才是三月,沪上就已经这么热了?
起床、泡澡、洗漱,又是精神百倍,神清气爽的一天。
接近十一点,上午的拍卖会已接近尾声,感觉没去的必要。
李定安想了想,穿好衣服下了楼,晃晃悠悠进了中餐厅。
刚点了两菜一汤,手机又“嗡嗡”的一响。
是一条短信,陈静姝发来的:洛根答应的那件藏品,你挑了没有?
他愣了愣。
还真给忘了?
先是张大千的画,之后又是扑满,再之后又和杨光信斗法,忙的跟头绊子的,早丢到九宵云外了……
李定安回了三个字:还没有。
“那见了再说!”
回了一句,再无声息。
李定安看着手机想了好几秒。
估计是她看到了什么好物件。
那要不要去看一看?
一样一样来吧,贪多嚼不烂,把张大千的画先搞明白了再说。
嗯,吃完饭就去……
李定安风卷残云,二十分钟解决了战斗,然后到了七楼。
这一层专为流拍的藏品而设,才拍了两场,里面却已经摆了上百件藏品。可见此次春拍的成交率也不是太高。
瞅了瞅,李定安到了字画专区,那副《恋人出浴》就静静的挂在展柜里。
柜门没有上锁,可以随便上手,但没必要。
该看的已经看了,该测也已经测了,系统给出的信息就那么多,再摸也是白摸。
那到底是哪里有玄机?
李定安依旧没有头绪。
思忖间,感觉有人走到了身边,他下意识的转过头。
仇总笑容满面:“李老师没去会场?”
“起的晚,没赶上!”
仇总没说话,只是竖了个大拇指。
想了想,才明白他是在夸自己心态好:上午这一场,邮票和手稿都会上拍,自己却看都没去看一眼?
确实没必要看,李定安很有信心,三样东西都不会流拍,剩下的无非就是拍多拍少的问题……
转着念头,他指了指展柜里的画:“仇总,像这种流拍的作品,是不是必须要上二拍?”
“对,既然参拍,肯定要将流程走完!”
仇总回了一句,又奇怪的问,“李老师也对这副画感兴趣?”
为什么要说“也”?
李定安眼皮微跳:“哦,只是好奇,画工倒是挺不错的!”
“李老师好眼力,这画要论整体意境,确实称得上乘之作,可惜藤原楞山传世的作品太多……”
稍一顿,仇总又笑了笑,“不过早上有客人说,这画有点像大风堂的风格……”
大风堂,不就是张大千创办的画室?
看吧,这么大的拍卖会,肯定有几位行家的,这才过了一夜,不就被人发现了端倪?
好在张大千弟子众多,承他衣钵且画风相近的名家有好几位,可能就是这个原因,这位客人才没想到这是张大千的作品。
“别说,确实有那么一点……”他不动声色的问,“仇总,那之后呢?”
“之后?那位客人说要直接买走,甚至出价五十万,但这不符合流程,所以我们就拒绝了!估计二拍的时候他肯定会来……”
李定安的心“咯噔”的一下。
五十万?
张大千的弟子中最为出色的胡若思、何海霞的画才卖多少钱?
由此可见,这位客人十有八九已经想到……不对,不是想到,而是已经有很大的把握确定,这就是张大千的作品。
所以,还等什么?
真要上了二拍,天知道会抬成什么价……
李定安想了想,徐徐的吐了一口气:“仇总,洛根总裁答应赠送我一件藏品,这事你知道吧?”
“知道,当然知道,起拍价百万之内,李老师你尽管挑……”
说到一半,仇总的声音戛然而止,先是一愣,然后,眼珠就滴溜溜的开始转了。
他看了看李定安,又看了看柜子里的画,似是不敢置信:“李老师指的是……这一件?”
“对,不知道行不行?”
突然间,仇总有些牙疼。
为这幅画,李定安已经是今天专程而来的第二位客人了。
就凭职业敏感度,他也能猜到这幅画不简单,而且李定安还表现的这么明显?
再要说李定安的眼力怎么样……仇总表示,他已经有了很痛的领悟……
所以按常理,肯定是不行的,而且百分之九十九要撤拍,然后彻彻底底的研究个清清楚楚。
但轮到李定安,仇总真没办法拒绝。
不说有协义在先,更不提之前的缸、画、印,就说昨天那顶凤冠,苏付彼就得承李定安好大的人情……
一瞬间,他就有了决断,重重的点着头:“行,当然行……”
稍一顿,仇总又小声问:“李老师,这画,不是藤原楞山的作品?”
当然不是。
但现在肯定不能说……
“暂时不确定,还得研究研究!”
李定安模棱两可,又指了指画,“仇总,那我现在能不能带走?”
这一下,仇总更确定了,苦着脸,却又挤着笑:“可以,当然可以……”
场内就有工作人员,前后也就十分钟就包好了画。
简单的签了一份赠送协议,又和仇总掰扯了几句。李定安保证:如果那天解开了这幅画的谜底,一定通知他。
听到这句,仇总才把画往前一递。
接过透明的亚克力盒子,李定安轻轻的舒了一口气:差一点,就被人抢走了……
还好,东西算是到了手,接下来慢慢研究就是了。
嗯,也可以请国博和故宫的研究员帮帮忙,说不定就能发现点线索……
李定安暗暗思忖,准备先回房间,先自个琢磨琢磨。
想的太入神,也就没注意呼啦啦的进了一大堆人。听到有人叫他,他才抬起头。
然后一愣。
近二十号人,簇拥着一位头发花白的老人进了大厅。老人他不认识,但陪在他左右的人,李定安不要太熟。
何安邦、吕本之、陈静姝、杨光信,以及国博、故宫的馆员等等等等。而像关德海、林伯君这样的,连往身边凑的资格都没有,全排在尾巴梢?
好家伙,这是众星拱月啊?
正暗暗惊叹,老人停了下来,跟在身边的人也只能停下来。
然后,他看了看空空荡荡的展柜,又看了看李定安手里的盒子,眉头一皱:“小伙子,这画怎么在你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