熊铸国在大明海军中算是小有名气的驱逐舰编队指挥官,天市右垣号舰长贺标深知他的暴脾气,生怕熊铸国和周某人争执不下而伤了和气。
一个急性子的中年将领、一个新晋的青年将领,这仗还没打完就起内讧那还得了?
按照常理来说,舰队肯定归舰队总兵官全权负责。可周某人的另一重身份摆在这,强加干预的话可就要麻烦了,到时候大家都下不了台。
平常给他三分薄面倒是无所谓,可这里是胜负未分的战场,我们给面子,敌人会给吗?
七架三六式舰雷徐徐降落,航母地勤人员一拥而上,为之卸下鱼雷接着重新挂载航空炸弹。
“咋回事?那队飞机咋就飞回来了?”
“回总兵的话,不清楚,正在向天右问询。”
发现天市右垣号竟敢自说自话,熊铸国气的不轻,当场就摔了杯子,茶水溅得满地都是。
“他贺标胆子挺肥啊,自说自话唱反调?来人,解了他的职,舰副即刻接管。”
随后,天市右垣号的舰桥中,几名军官围着舰长贺标交谈着,话里话外都显得十分无奈。
在待了注意事项以后,贺标将代表战舰指挥权的鱼符递给了副舰长。
尤其是这种木制甲板航母,受伤以后很可能就无法起降飞机了。
“怪,怎么没见着那艘彭萨科拉级?”
在鱼雷机先行返航以后,攻击编队还有11架三七式舰轰和5架三七式舰驱。
来都来了,总不能看一眼就空手而归。
后者将之接过,抬手行了个抚胸礼。
前者依然执意要求航母趁势痛打正在匆忙撤退的tf-27舰队。
“你们有谁看到了?”
当天9:37,天市右垣号的第二波机群发现了正在向南高速航行的tf-27舰队。
如果没能将之攻占,那就只能退而求其次直接进攻机场了,不能让这个危险的东西总是攥在美国人手里。
“你小子咋看的?三联炮,那是新奥尔良级。”
商讨以后,别无他法的周长风决定尽快对艾德森高地展开强攻。
“这也无妨吧?这岛丛林遍布,到处都是瘴疠,退入丛林…怕是个把月就不战自败了。”
飞行员们纳闷的发现舰队中没有了盐湖城号的身影,唯一一艘重型巡洋舰是昆西号。
对于他给出的理由,熊铸国觉得莫名其妙,“你们一个突击就能冲过隆加河吧?把机场打下来不就完事了?”
“前边那艘大的不就是?”
周长风所担心的则是天市右垣号的安危,陆地机场被炸坏了靠着推土机很快就能修复,可航母不行啊。
“但现在的情况你也看到了,停止炮火干扰的时候美军只用四到五小时就差不多能恢复机场运转,炮火稀疏一点他们还敢冒险起飞。”
“确实是可以,但机场南边的高地还没拿下,如果直接进攻机场,美军能从容的向东南方向撤退。”
往枪口上撞的贺标被解职拘押,但这也给熊铸国和周长风二人的分歧有了缓和的余地。
他再次解释道:“这地方就剩这一支舰队,咱们已经弄沉了一艘,如果再能把那艘带伤的给干掉,这地儿还不是海阔凭鱼跃想干嘛干嘛?周老弟你说是不是?”
“果然,和事佬最招人嫌。”哭笑不得的贺标叉着腰看了一眼窗外,“也罢,就当休假了。”
机群很快便寻找到合适的机会切入,对这支没有空中掩护的舰队展开猛烈空袭。
随着美军舰队的大口径高射炮对空开火,天空中很快出现了一团团黑色烟团。
然而明军俯冲轰炸机所受到的阻碍实际上很轻微,全部飞抵目标上空,接二连三地向昆西号俯冲攻击。
全力规避的昆西号在左扭右拐的来回转向,留下了一条s形的航迹,湛蓝平静的海面也被航弹炸起的高耸水柱所打破。
前后共半刻钟,昆西号被直接命中三发,另有近失弹四发。
28㎜高射炮和12.7㎜高射机枪所组成的中近距离防空火力一如既往的拉胯,仅击伤了两架三七式舰轰而已。
作为优秀的条约型重巡,新奥尔良级拥有不错的防护能力,甲板装甲厚达63.5㎜,不是250㎏半穿甲航弹能够击穿的。
海战中被友军火力击伤的兰兹代尔号也比较显眼,同样遭到了明军机群的攻击。
不过对其投弹的三七式舰轰只有一架,其余的都是战斗机在向她俯冲扫射,投下几枚50㎏轻型航弹。
而那架三七式舰轰扔下的250㎏航弹落在了兰兹代尔号左边不及二十米的地方,水下激波冲开了许多抢修填补好的水线处破洞,一些大块的高速破片更是划开了新的口子。
明军的空袭使得这艘倒霉的驱逐舰的处境雪上加霜,灌入舰体内部的海水蔓延开来,轮机停转。
当时炮击友舰的罪魁祸首德雷顿号前往救援,为之挂上了钢缆拖拽前进。
但是兰兹代尔的状况仍未好转,抽水机的排水速度赶不及进水速度,倾斜幅度在一个小时后到达了危险的程度,随时可能倾覆。
经过近四十公里的拖拽航行,德雷顿号奉命切断钢缆,在转移了兰兹代尔号的全体舰员以后,瞄准其水线处连续开炮。
3月24日12:02,所罗门的倒霉蛋就这样被原先误击她的麦考尔号击沉,珊瑚海的漆黑海底又多了一艘船。
在图拉吉岛和瓜达尔卡纳尔岛之间的海峡在历史上被称作铁底海峡,因为这儿爆发的多次激烈海战使得大量运输船、战舰、飞机沉没于此。
而今刚刚落幕的海战双方都没有占到便宜,很难下结论说谁胜胜负。
大明海军损失了阿速江号轻型巡洋舰、一艘弹药补给舰、一艘猎潜舰,而最初与tf-27特遣舰队相遭遇的淳化号驱逐舰虽被打得千疮百孔但竟然奇迹般的没有沉没。
联军方面损失了澳大利亚号重型巡洋舰和兰兹代尔号驱逐舰,并且打到最后也放弃了占据海峡支援地面部队的计划,只能急匆匆的撤退。
从损失来看联军反倒是输家,但美国人却不这么看,纵观战争爆发迄今的一系列战斗,只有这一次可以视作相对成功的。
里奇蒙德-特纳准将发回的战报中表示击沉明军2艘巡洋舰和2艘驱逐舰,重创1艘战列巡洋舰。
珍珠港太平洋舰队司令部随即转发了这封电报,华盛顿方面经过讨论以后决定为之注水少许,以此来振奋军民士气。
在政府授意下,各家报社和广播开始大肆宣传瓜岛海战的胜利。《纽约时报》以头版头条报道了美澳荷联军组成的特遣舰队在夜战中以勇敢的突袭重创明军的新闻,封面上大写的“victory”非常夺人眼球。
里奇蒙德-特纳准将由此成为媒体渲染的重点对象,在极短时间里被捧上了神坛。
各家报社不约而同的派人冲到了海军部的门口,争相索要里奇蒙德的肖像照,以至于最后在大庭广众之下打了起来。
很快,里奇蒙德的大幅照片频频出现在主要报纸的头版头条,总统也随即写信告知海军部要求晋升他。
「鉴于里奇蒙德-凯利-特纳海军准将尽忠职守,勇敢且成功的率领舰队击退了敌人的舰队而振奋了全体公民的信心,我认为及时晋升是很必要的。」
海军部自然举双手赞同,对于他们来说,这是洗刷之前海军军械局糟糕丑闻的天大好事;参议院那边也罕见的无人反对。
于是晋升命令即刻下达,而这时候tf-27特遣舰队才刚刚停泊进新喀里多尼亚。
在海战进行的时候,奉周长风命令的谢万诚率领旅属工兵营和防化队增援艾德森高地以南的陆战一团。
他们沿着陆战一团几天前经过的路线行军,进一步拓宽这狭窄坎坷的小径。
这条路直线距离只有十一公里,但因为弯弯绕绕、上上下下实际上高达二十公里,而且由要途经多条溪流、山岭,大多数时候都要在茂密的丛林中穿行。
工兵们使用油锯伐倒郁郁葱葱的参天大树,用开山刀和斧头一下下劈断婴儿胳膊一样粗的藤蔓。
伐倒的大树被动力手推车拖到溪流旁、又或是先竖起来然后放倒在宽达十几米的沟壑边上做成简易桥梁,然后废物利用,把劈断的藤蔓做成桥梁的扶手。
不知道是谁最先说出的,这条蜿蜒曲折的路很快有了一个传开的名字——蜈蚣小径。
然而,次日明军发动的进攻仍然以失败告终。
陆战一团对两翼的攻势几乎寸步难行,付出了二百八十多人的伤亡却仅仅在92高地东南方向夺取了一个排级阵地,整条战线上的推进距离几近于零。
收到「职部攻击不顺」的消息以后,周长风深感惊奇,他决定亲自去那儿指挥战斗。
“这边暂时不动,你留着全权负责。”他将指挥权移交给了赵寒枫,然后扯了扯衣领,拔出手枪看了看,“我去长长见识。”
周长风带上了野战补充营的两个队和防空营的一个队总共四百多人,还携行尽可能多的弹药。
每一名士兵除了标准配置以外还要额外捎带上两天份的野战口粮和一些弹药,有些人是一发迫击炮弹、有些人是两条重机枪弹链、有些人是一个高射炮弹匣。
空闲的十几辆动力手推车也全部被调来了,上边满满当当的堆着各种补给品。
沉重的负荷让士兵们气喘如牛,蜈蚣小径上全是深深的脚印。
在遇到土坎或落差地的时候,大家只能先把手推车上的补给品卸下来,人力搬上去,然后再一起用力、或拉或扛,把手推车本身给运过去。
黄昏的时候气候突变,天色一下子暗沉下来了,电闪雷鸣、大雨倾盆。
士兵们穿上了雨披、捡起跟伞一样大的芭蕉叶来挡雨,但仍旧无济于事,下至新兵上至周某人全都被淋得湿漉漉。
山岭之间的夜晚又湿又冷,基本湿透的木柴极难点着火,泼上汽油引火都要过好久才能自发燃烧。
经过艰难的行军,筋疲力尽的第二支援军总算在3月26日下午和这儿的一团汇合。
只见临时开辟的空地上搭着十几顶大帐篷,这儿是一团开设的临时野战医院,地上沾满了暗红色的血迹。
来来回回都是匆忙的军医和护士,地上散落着绑带和拆封了的药品包装。重伤员可以住进大帐篷里,轻伤员却只能呆在简单的雨棚下。
“补充营填补进各队。”
“是。”
随后,周长风在指挥部中见到了气氛不振、神色黯淡的军官们。
前天信心十足保证拿下这处高地的谢万诚羞愧难当,说是要亲自带队再次进攻,如果突破不了就不回来了。
这样的情形让周长风更为纳闷,他把佩刀放在了指挥部,戴上钢盔亲自去了前沿观察所。
映入眼帘的是起伏不一的小山包、郁郁葱葱的灌木和草丛、纵横交错的堑壕、遍布各地的尸体……
他不知道的是,这个地方在军事史上被称为“血岭”,历史上第二师团对此展开强攻以惨败告终。
整整五昼夜的血战中,美军以86人阵亡、192人负伤的代价毙伤日军至少2200人之巨,足见此凶险程度之甚。
一名上尉参谋哭丧着说道:“钧座,那山头冲三次也就有一次能冲上去,而且马上就会被反冲锋打回来……”
面无表情的薛灿将几张写着作战部署的纸递给了周长风,“钧座,这是下一轮进攻的部署,请过目。”
停止分散兵力同时进攻艾德森高地两翼,而是集中兵力击其一侧。
对西侧阵地实施三个方向的进攻,分别是西、西南、南,总共投入五个步兵队、两个工兵队,防化队拆散分配给各队来加强攻坚能力……
周长风对此战术方略没有意见,换他来布置也差不多是一样的。
所以能怎么办?只能接着打喽。
“咻咻咻休——”
迫击炮弹和火箭弹不断落在美军阵地上,隆隆炮声和刺耳的尖啸声回荡在山峦之间。
直到明军发起冲击的前一刻,守卫在各自阵地中的美军陆战队员还在用钢盔和水壶往堑壕外边舀水,暴雨积累的泥水没过了小腿,舀了一夜才排到齐脚踝深度。
“咻——”
红色信号弹窜上了天,谁都不记得这是近几天升起的第多少发信号弹了。
“哒哒—哒哒哒——”
在重机枪和无后坐力炮的掩护与支援下,数不清的明军陆战队步兵从泥水中爬了起来,自冲击出发阵地向美军阵地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