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4章 传承初始之火
    薪王化身倒下了。
    方才一剑直接抽空了李游的神力储备，个人面板里血条蓝条下面的金条唰地一下就空了，系统显示都差点延迟了。
    但那威力也对得起这份消耗，即使是薪王化身在这一击之下，也是烟消云散。
    他的身躯被击溃，手中的燃火大剑则一闪回到了原本的营火火堆中，已变回了最初螺旋剑的模样。
    李游也倒下了。
    神力瞬间清空，他的龙人化也自动解除，以至于他一时没站稳，噗通一声就摔在了地上。
    好在同时，他手一收，把血不死斩扔回了背包内。
    战斗结束，李游一口气松下来，然后也感到一股难言的疲惫。
    虽然中间也有休息，但黑魂世界的战斗强度还是太高了，如今终于结束。
    李游下意识地翻了个身，仰面朝上，然后才想起来：灰烬呢？
    他当即腾地坐了起来。
    灰烬可不能有事啊？不然自己的主线任务怎么办？不过好在，李游转眼一看，灰烬人虽然不见了，但那熟悉的黑暗之环却飘浮在他身边，一道意念再度传出：“……我需要一点无主灵魂。”
    李游倒是松了口气。
    一点灵魂而已，小意思。
    他当即拿起了灵魂吊坠，吊坠内储存的大量无主灵魂涌了出来，将黑暗之环包裹，为灰烬重塑了身躯，那身穿骑士盔甲的身影再度出现在李游面前。
    “呼——”灰烬活动了一下身体，长出了一口气，“终于结束了。”
    李游则看了看四周的火炉，尤其是一旁安静燃烧的、细微如火苗一般的初始之火，开口道：
    “现在你可以给我一个解释了吧？”
    灰烬点了点头：“当然。你想知道什么？”
    李游看了看她，才说：“说说你自己吧，你怎么回事？又怎么会变成黑暗之环？”
    灰烬轻轻摇头：“我不是什么特别的人，就只是一个无名的灰烬，一個成不了薪的不死人而已。”
    李游说你搁这儿背游戏开场词呢？“你展示给我看的那些画面，可不是什么人都能见到的。而且现在我们都站在初始之火旁边了，我总要知道你是谁，有什么打算。”
    他看了看自己的状态面板，接着说，“慢慢来吧，讲讲你的事。我想我们应该有时间？”
    听李游这么说，灰烬也表示认可，于是开口道：
    “我确实很普通。我不记得自己的名字，不记得自己的出身，什么都不记得。我最初记忆的开始，就是穿着这样一身盔甲，在灰烬墓地醒来。
    “我那时完全不知道自己应该做什么，只能沿着墓地搜索，跟那些身穿长袍的活尸，干瘦如骷髅的野狗搏斗，也在遇到结晶蜥蜴的时候经历了第一次死亡。
    “不知道死了几次，我才找到了灰烬审判者，又不知道跟他纠缠了多久，才终于将他打败。然后，我就沿着他身后的路，来到了传火祭祀场。”
    说到这里，灰烬的话也顿了一顿。
    “在这里，我见到了那位防火女，她告诉了我关于灰烬的使命，也为我指明了前进的方向——寻回诸位薪王。
    “说实在的，我的记忆一片空白，当时甚至都不知道薪王是什么。传火祭祀场里的人又都很奇怪，一个个自说自话，很难沟通。因为实在不知道还能做什么，我就按照防火女的指示，前往了洛斯里克的高墙。
    “那时候的我真的是一无是处，什么都不会，除了这身铠甲，还有一把长剑、一面盾牌，什么也没有。唯一的特别之处，可能就是我无论拿到什么武器，都能立刻凭身体本能通晓它的使用方法吧。
    “那些琐碎的中间经历就不提了，总之我探索高墙，又前往不死聚落、活祭品之路，其实大多数时候都是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才会一路前行。至于寻王的使命，传火，对我来说不过是纯粹的名词，我完全不理解。
    “……但是，在寻王的路上，我遇到了一个个不同的人。他们有的友善，有的冷漠，有的疯狂，有的狡诈。这些人都有各自的使命，各自的路，为了不同的理由而战。
    “那些理由很多其实非常不起眼，他们也基本都算是怪人。但是得益于跟这些人的接触，我终于开始认识到这个世界的面貌，而他们各自的路交错穿插，也让我对所谓的传火有了自己的认识。
    “那之后，我穿越地下墓地、抵达伊鲁席尔，又踏过了地下监牢，和曾经阳光神族的王城，亚诺尔隆德。到了这个时候，我在路上结识的那些人已经有人离开，而我也终于确定了自己的路。”
    灰烬说着，看向李游，一道明亮的目光从头盔窥视孔中望了过来：“我决定要传承初始之火，延续这个世界。”
    李游神色微动：“……为什么？”
    灰烬没有直接回答，而是说：“李游，我很赞同伱的观点，传火这件事是有两面性的。传火确实滋生了罪恶与诅咒，但其受益者也同样存在，而且遍布世界——正如普照大地的阳光一般。”
    “我并不渴望什么王的荣耀，但是我想为在这个世界挣扎求存的那些人多争取一丝机会，哪怕所谓的希望可能只是虚幻的火花。
    “……但是，我虽然是这么想的，却没能走上传火的这条路。”
    说到这里，灰烬的语气变了，无可抑制地低沉了下去：“在寻回薪王的道路上，我遇到了那些人——隆道尔的巡礼者。”
    “我当时对这个世界上的国家一概不知，还以为隆道尔也不过是人类诸国中的一个，却没想到他们竟然是游魂之国，而且还想要篡夺初始之火……”
    听到这里，李游有了猜测：“……你接受了隆道尔的力量？黑暗印记？”
    灰烬轻轻点头：“不止如此，我甚至还完成了隆道尔的‘伴侣’仪式……呵，所谓的结成伴侣，就是用定约剑将另一个作为容器的灰烬杀死，获得寄宿在他体内的黑暗印记！”
    “至此，我就成为了游魂之王，也失去了传火的机会。因为我若是以游魂之王的身份触碰初始之火，那就会将这个世界带入黑暗时代……”
    李游张了张嘴，很想说其实黑暗印记是可以治愈的，但听灰烬的语气那么沉重，又怕说了会太伤她。
    另外，灰烬的经历不知怎的，听在李游耳中，总觉得有种莫名的熟悉感。
    不过灰烬似乎也不需要李游来提醒，她又说：“我也是后来才知道，只要找到被深渊污染的防火女的灵魂，就能治愈黑暗印记。
    “但是当时的我并不清楚还有这个选择。所以当我来到这座初始火炉，看到此处尤莉娅的召唤印记的时候，我就下定了决心，绝不能让隆道尔染指初始之火。
    “所以在最后中，我跟薪王化身……一并燃尽了。
    “不死人和灰烬固然可以在营火复生，但你也知道，只要满足一定的条件，他们也是可以彻底死去的，而我当时就是这么想的。
    “不过，在我的身躯焚毁之后，我本来是打算沉眠下去的，却没想到在恍惚之中听到了某个声音，不带丝毫感情地问我想不想要一个重新来过的机会……”
    灰烬说着，再看了李游一眼，“不用说，我当然想了。然后的事你差不多就知道了，而我其实是在自己都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的情况下，出现在你面前的。”
    “自那以后，我就一直透过你的眼睛观察外界。我也看得出，虽然人还是那些人，但这里恐怕不是我原本的世界。
    “不过这样也好，因为你做出的选择，比我当初的要好得多，你救下的人也比我多得多。
    “我更是知道了，你也希望能传承火焰，延续这个世界……所以从那个时候开始，我就决定全力支持你了。”
    听完了灰烬的话，李游本想开口，但脑海里电光一闪，忽然记起了什么。
    因为啥也不懂所以当了游魂之王，又因为想要传火所以最后没有进入结局，这正是他当年第一次玩魂三这个游戏的经历啊！
    灰烬讲述的经历，跟他在黑暗之魂3游戏里的第一个存档的游玩经过完全一致，各种细节都对得上。
    而当时那个存档，因为李游自己轴劲儿犯了，怎么都不愿意走游魂之王结局，所以最后……删档了！
    “嘶——！”
    这点一想通，李游看向灰烬的眼神当即就变了。
    原来眼前的灰烬，竟然是自己年轻时候犯下的错吗？灰烬让他忽然之间变得满是慈爱的眼神给看得浑身不自在，不由得退了一步，才咳嗽两声：“咳咳！总之，这就是我的经历了。至于我是怎么变成黑暗之环，又具体是怎么附着在你身上的，这我也确实不知。包括吸收灵魂这个，真的不是我想这样……”
    “没事。”李游非常痛快地摆了摆手，“不过是一点灵魂而已！咱们谁跟谁啊？”
    灰烬：“……？”
    这人突然怎么了？李游本来一开始确实是要找灰烬问问，黑暗之环给自己挂debuff的事的，但其实他也大概能猜到，这还得是系统搞的，他身上这系统恶意一向很大。
    考虑到灰烬毕竟是自己过去的错误，所以这点小事，自然是不用再计较了。
    于是，他没有回应灰烬的疑问，而是说：“那些小事都不必在意了。比起那个，现在是不是可以触碰初火了？”
    灰烬则觉得李游多少有点奇怪，最开始要问的是他，现在说不在意的也是他，怎么正话反话都让他说完了……
    不过挂在李游身上看了这么久的直播，除了系统面板她看不见，其他都是能第一视角旁观的，所以她也清楚，李游有时候的思路就是非常莫名其妙，倒也不用奇怪。
    于是她就顺着李游的话接了下去：“没错。多亏了你，我吸收了四位薪王的灵魂，现在完全拥有继承火焰的资格和能力。”
    “如果你没有其他问题，那我现在就可以传承初始之火。”
    李游看着她，虽然看不到被面甲遮盖的脸庞，但那双眼却毫无保留地把她的想法展现了出来。
    她的目标非常纯粹，就是传承初始之火，延续这个世界。
    由此李游知道，自己没有再向她确认的必要了。
    他郑重地点了点头：“好。我需要退出初始火炉吗。”
    灰烬摇了摇头：“很遗憾，如今初火衰微，我的灵魂也很微弱，不比神代了……你站在旁边看就行，火不会蔓延过去的。”
    “另外，我本来也还有东西要给你。”
    李游本来也只是确认一下，自然不会反对。
    于是，他跟灰烬一前一后，来到了火炉中央，勉强燃烧着的初始之火旁边。
    灰烬最后跟李游对视一眼，然后就轻轻伸出手，按在了斜插于营火中的螺旋剑上。
    瞬间，一股深红色的火焰于灰烬的手臂上升起，接着沿着她的身体逐渐蔓延，最后她浑身上下，都燃起了一层淡淡的火焰。
    这样，传火就完成了。没有什么复杂的仪式，没有什么惊天动地的巨响，只是原本已无以为继的火焰，得到了一小块新的柴薪，能够再延续一段时间罢了。
    灰烬的身体不由自主地颤了颤，初火以她的灵魂为燃料，那股痛苦无需多加描述。但她也只是微微一颤，就再无其他反应。
    李游在一旁看着她完成传火，也有些唏嘘。
    如果是魂一的时代，天选不死人传火之后，会将整个初始火炉点燃，化作轰轰烈烈的火焰风暴，释放出恍若太阳的光辉！
    可如今，火焰衰微，连带着灵魂也虚弱下去，即使是吸收了四位薪王灵魂的灰烬，也不过能在身上燃起一丛小火苗罢了。
    正如步入衰颓的这个世界，不过是苟延残喘罢了。
    李游和灰烬都知道这一点，但灰烬还是选择了传递火焰。
    此时，她再度看向李游，竟犹自笑道：“……让你看笑话了。作为曾经见证过神代的人，我点燃的这点火焰，恐怕连烟花都算不上吧？”
    李游摇了摇头：“这与力量的强弱无关，而是个人的选择。”
    灰烬倒也不反驳：“也是，好歹我也是牺牲自己了，想必一点夸赞还是值得的。”
    “噢，对了，还要给你谢礼才行。毕竟能走到这一步，都是多亏了你啊。”
    说着，她向李游伸出了手：“你的螺旋剑碎片，借我一用。”
    李游略有些疑惑，但也没说什么，把碎片取出递给了她。而灰烬将螺旋剑碎片拿在手里，掂了掂，就忽然伸出左手一招，一片片碎屑，从插在营火里的那把完整螺旋剑上飘落而下，逐渐跟她手中的碎片混合在一起。
    最后，火光一闪，躺在灰烬手中的，就是一把完整的螺旋剑了，除了体积偏小，跟营火里的螺旋剑是一模一样。
    灰烬再手一翻，取出一道如螺旋升腾的火焰般的金色灵魂，连同螺旋剑一起递了过来。
    李游也是愣了愣神。
    他当然认识这两个东西，螺旋剑不说，那道灵魂，正是薪王们的化身所留下的灵魂。
    刚才他还找了一下，没想到在灰烬这里？
    不过李游随即选择了拒绝：“你既然传承了初始之火，那这道灵魂就该给你才对。”
    灰烬却摇了摇头：“这道灵魂跟化身一样，是历代薪王被焚烧后的残渣，本来就不可能被再度点燃了，我也不需要它。所以你拿着最好，再不济，应该也能通过冶炼炉炼成些什么。”
    “而且这道灵魂不算什么，这把剑才是我的谢礼。”
    她说着，又看了看李游：“你不是因为武器太多用不上，感觉挺烦恼吗？这把剑能一定程度上帮你解决这个问题。”
    “……噢？”
    既然她都这么说了，李游自然也不再客气，接过了薪王们的灵魂和螺旋剑。
    他本来想仔细研究研究这把剑，却忽然又想起另一件事。
    “……等等。”
    李游也是拿到螺旋剑的时候才忽然想起，自己之前对着黑暗圆环……不是，对着黑暗之环玩过某个特摄梗来着？
    他脸色有些古怪：“说起来，我之前在精神空间跟你说的话，你……”
    灰烬：“………”
    “黑暗之环残留的印记还能让你再传送一次，你该走了。”
    说着，灰烬一挥手，李游瞬间觉得周遭的景物以极快的速度离他远去，就只有他还在原地不动。
    李游下意识地伸出手想抓握什么，可再一眨眼，人已经回到了火已熄灭的祭祀场门口。
    不过这一次，前方的初始火炉再不可见，已经不知在多远之外了。
    李游顿了顿，这才放下了手。
    他一时也没了研究收获的兴致，随即使用祭祀场内唯一亮着的营火，传送离开。
    而在他走后，初始火炉内，灰烬抬头看着高悬空中的黑日，出神了许久。
    之后，她才一言不发、动作迟钝地，在初始之火的火炉前坐了下来，整个人随即如同化作石雕一般，几乎不动了。
    从远处看去，那模样，正像是不久之前的薪王化身一般。
    初始火炉内，只有那丛火焰，顽强不息地燃烧着。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