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4章德拉科亦未寝

    星期二，礼堂，午餐时间。

    格兰芬多和斯莱特林的长桌都安静得出奇，除了刀叉和陶瓷餐盘「叮叮当当」的磕碰声，只有一部分小巫师压低嗓音的讨论声。

    他们在讨论上午发生的意外。

    赫奇帕奇的贾斯廷芬列里听了半天也没搞清楚发生了什么，忍不住好奇，小声问道：“到底怎么了，格兰芬多和斯莱特林的人今天怎么这么安静？”

    厄尼麦克米兰探头探脑观望了一圈，压低嗓音对身边的几位朋友说：“你们还不知道吧，鲁伯海格教授闯祸了！”

    这话说得奇怪，从来只有小巫师犯错，教授能闯什么祸。

    “什么意思？”贾斯廷疑惑地问道。

    “今天上午有保护神奇动物课，格兰芬多和斯莱特林一起上的，海格教授展示了十几只鹰头马身有翼兽，潘西帕金森被抓伤了。”

    厄尼小心翼翼地朝斯莱特林长桌看了一眼，“帕金森说一定会让魔法部处死那些危险动物，还说要让校董会开除海格教授。”

    “啊？处死！”汉娜吓得缩了缩脖子。

    “听西莫说，是帕金森抢着要跟马尔福骑同一只鹰头马身有翼兽。”厄尼叉起一块牛排放进嘴里，“叫什么巴克比克来着，然后她冒犯并且激怒了那只鹰头马身有翼兽，被利爪挠了一下。如果不是马尔福拉了她一把，说不定现在已经在鹰头马身有翼兽的肚子里了。”

    汉娜听得咂舌。

    拉文克劳长桌紧挨着赫奇帕奇，附近的一群小巫师都加入了讨论。

    玛丽埃塔艾克莫听完了整个事件，撇了撇嘴：“竟然有畜生敢袭击巫师，那它被处死是应该的！那个什么海格教授竟然敢把这么危险的畜生带到课堂上，他被开除也是应该的。”

    秋张坐在她的右手旁，欲言又止，没能说出什么劝阻的话。

    罗尔夫皱了皱眉，出声反驳道：“鹰头马身有翼兽只是3x级别的神奇动物，它们出现在课堂上不违反规定。帕金森自己的惹出的乱子不应该让神奇动物买单，它们更不应该被处死。”

    卢娜用愉悦眼神的看他，一双小腿在桌下晃悠：“说的对说的对……”

    她的声音太小了，空灵得像是在唱歌。

    没有人搭理这个出了名的疯姑娘，只有罗尔夫和她对视一眼，两人一齐笑了笑。

    加入谈话的小巫师多了起来：

    “可是潘西帕金森肯定不这么想。”

    “听说帕金森家里有人在魔法部工作。”

    “纯血家族哪一个家里没人在魔法部工作？”

    “希望海格教授好运……”

    “听我叔叔说，从去年起魔法部和校董会就没法儿干涉学校了，海格教授应该没事。不过那些鹰头马身有翼兽应该死定了……”

    虽然他们压低了声音，格兰芬多长桌上的人多多少少听到一些，此时的气氛有些凝滞。

    哈利和罗恩沉默着不说话，脸上满是担忧和烦躁，刀叉戳得盘子砰砰响。

    赫敏愁得吃不下饭，她在考虑如何给海格辩护，争取驳回处置危险动物委员会的控诉。

    “专心吃午餐吧。”洛伦往她盘子里放进一块牛肋排，小声提醒道，“你下午还要多上一节课呢。”

    洛伦并不担心海格，通过斯内普教学间隙的讲述，他知道，自去年以来，霍格沃兹已经基本摆脱了校董会的钳制，教授的任免只由校长和副校长讨论决定。

    至少目前看来，邓布利多和麦格教授应该没有开除海格的想法。

    鹰头马身有翼兽更不用担心，他们一年级的时候都能把诺伯悄无声息地送走，没道理三年级救不了一只巴克比克。

    只是有些遗憾，上午的保护神奇动物课结束得太快，他还没有体验过骑着鹰头马身兽飞。

    当时哈利刚刚做完示范，海格把十几只鹰头马身有翼兽分给小巫师们，洛伦才摸到其中一只的羽毛，那边的帕金森小姐已经缩在德拉科怀里惨叫了。

    赫敏小脸紧绷，深沉地叹了一口气，不断的碎碎念叨：“我们胜诉的机会很小……我在魔法部见过庭审，辩护和控诉的胜负只取决于主审官的偏向。如果是乌姆里奇那样的人主审，巴克比克肯定活不下来。”

    “吃饭！”洛伦加重了语气。

    赫敏鼓起脸颊瞪他，又在洛伦的眼神威慑下把嘴巴里的气吐出去。她小声嘀咕道，“吃就吃，凶什么嘛……”

    另一边的斯莱特林长桌上。

    “怎么样了，潘西，还疼得厉害吗？”达芙妮挤出讨好的笑容，小心翼翼地问道。

    潘西帕金森看都不看她一眼，她一只手被绷带包裹得严严实实，另一只手扒着德拉科的胳膊，脸上堆着傻笑凑到他面前：

    “谢谢你救了我，德拉科。你放心吧，我一定会把那个会穿衣服的巨怪驱逐出霍格沃兹，让哈利波特失去这个亲密的宠物，这样他就不能专心训练魁地奇……”

    “自从开学以后你好像一直不开心，我希望这能让你笑一笑。”帕金森捂住嘴羞涩地笑了笑，缠着绷带那只手举起又迅速放下。

    德拉科的眉毛紧紧拧在一起，眼神里的嫌弃毫不掩饰：“愚蠢，用不着你自作聪明做多余的事情。”

    “你说什么？”潘西帕金森大吃了一惊，她的笑容僵住了，脸颊上的羞红迅速褪为苍白，“我都是为了帮你对付波特！你居然这么说！”

    德拉科用餐叉挑了挑盘子里的沙拉，只觉得一阵反胃，扔下餐叉头也不回地走了。

    长桌末席，吃得正香的阿斯托利亚面容一苦，胡乱地塞了几口，又开始拿出牛皮纸打包馅饼……

    晚餐时间过后，城堡的灯光熄灭了一大半，进入寂静的夜里。

    格兰芬多休息室有些拥挤，有的小巫师们想趁着还没熄灯写点作业，譬如赫敏；有的小巫师抓紧时间玩，趁着没熄灯打两局噼啪爆炸牌，譬如罗恩。

    洛伦在笔记本上写写画画，羽毛笔划过羊皮纸，发出沙沙的声音，计算着狼毒药剂所需的各种材料。

    基础版的原料斯内普的储藏室应该有。

    那些恶臭的花草萃取液需要提前一个月准备，上学期已经提过了，斯内普那里应该也有。

    剩下的就是月相的变化，今年刚开学是满月……狼毒药剂要提前一周服用……准备时间只有不到三周……

    哈利心不在焉地抄写着变形学作业，时不时地停下来，向塔楼的窗外张望着。

    “海格的窗口有灯光。”哈利突然说道。

    赫敏和罗恩抬起头，三人对视一眼。

    随后他们默契地低头，哈利和罗恩迅速把书本收进书包，赫敏拽着洛伦就往肖像洞口跑。

    趁着费尔奇还没开始巡查夜游，一行四人悄无声息的从拥挤的格兰芬多公共休息室偷溜出来，轻手轻脚地下楼，直奔门厅而去。

    他们刚要走出门厅的时候，就听见门口右侧的阴影处有人说话。

    “我就知道你们晚上会去找鲁伯海格。”那人一甩袖子，从阴影里走出来，是德拉科。

    “马尔福！”哈利警惕地注视着他，“你想做什么？”

    罗恩歪了歪脑袋，有些迟疑。

    他想起了两年前的一幕，那一晚他们预备送走小火龙诺伯，结果被克拉布盯上了，马尔福也是这么突然出现来着。

    想到这里，他警惕地打量着四周，生怕下一刻就冲出来一个费尔奇。

    德拉科本来想捉弄一番哈利，看到他时却忽然觉得无趣了，耸了耸肩挑明道：“跟你们无关，我找洛伦。”

    赫敏的眼睛里变幻着光泽，她打断了还想再说些什么的哈利和罗恩，压低声音催促道：“我们先走吧，尽量在熄灯前回城堡。”

    哈利愣了一下，随即被罗恩推搡着走出大门，三人小跑着向海格小屋去了。

    “暑假遇到什么事了吗？”洛伦问道。

    相比上一学年，德拉科看起来成长了很多，如果不是暑假遇到事情，他不会在这里等他。

    德拉科轻轻地「嗯」了一声，目光跟着外面三人的背影挪动，他忽然升起跟上去看看的冲动：“边走边聊吧，我也想去看看那位巨怪脑袋的教授，不知道他现在是不是躲在屋子里哭。”

    洛伦不置可否，随口应道：“那走吧。”

    前两天刚刚下过大雨，天空被洗得一片澄净，星月无遮，黯淡的微光照在地上，甚至让人觉得比城堡里更亮一些。脚下的青草湿漉漉的，踩上去会发出的声音。

    “你或许不清楚，贝拉特里克斯莱斯特兰奇，最近报纸上的头版人物，是我母亲的姐姐。”德拉科动作慵懒，语气里听不出对这位姨妈的态度，他快步在草地上走着，似乎想赶上前面几人，

    “她暑假造访了我家两次，第一次是刚刚逃出来的时候，刚从阿兹卡班出来，十几年的牢狱让她看起来很狼狈，头发乱成一团，脸上黑黢黢的，像个乞丐一样找我父亲要钱。”

    “要钱？”

    “是的，要钱，一大笔钱。”德拉科踢开一块小石子，一直平静的语气终于泄露出几丝愤怒，“她当着我和我母亲的面，用黑魔王威胁我父亲，卷走了马尔福家近万加隆。”

    “她那时候甚至没有魔杖……”德拉科轻声咕哝，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说给洛伦听，“我家里两位成年巫师，一位小巫师，还有几个家养小精灵，随便一个都够对付她了……

    第二次是开学前不久，她要我们帮她把一只老鼠送进霍格沃兹。这不是什么难事，相比起上万加隆，我父亲很轻易就答应下来了。结果她说要亲眼看着我们把那只老鼠送进来……”

    洛伦没有回应，只是安静地听着德拉科的讲述。

    隐约能想象那时的情景，或许是摄于伏地魔的威名，或许是摄于曾经的食死徒身份，又或许是担忧遗失日记本魂器的事情暴露。

    曾经风光一时的卢修斯马尔福先生被一个逃犯借着伏地魔的名号轻松拿捏，在自己的家人面前予取予求，作为人子的德拉科内心肯定很复杂。

    “贝拉特里克斯夸我是个有天分的巫师，未来一定能成为食死徒里的佼佼者，比我的父亲还要出色。”德拉科嗤笑了一声，语气莫名，“我妈妈几乎要跪下来求她，才把这件事拖过去……”

    顺着草坡而下，朝禁林边的海格小屋走去，夜晚的森林露水重，湿润的水汽顺着鼻腔，一路沁润到肺里。

    洛伦不动声色地看了看他的表情：“所以你找我是为了？”

    “为了两头下注。”德拉科嘴角扯开一个荒唐的笑容，“马尔福家传承千年的秘诀，这也是我父亲的意思。”

    “怎么下注？”洛伦心中有些诧异，略微思考，又觉得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没有具体做法，我爸爸说在学校尽量跟波特好好相处，挑动其他人给他难堪，然后由我站出来给他帮助。”德拉科停下脚步，前面已经能看到海格的小屋了，微弱的烛光从窗子透出来，能看到海格巨大的影子，“但我觉得这很没意思，去年我就知道了，相比愚蠢的波特，你是更适合的人。”

    “注意那只老鼠，它从密道混进霍格沃兹以后就没消息了。有什么事情可以找我，就当是马尔福和你的交易。”事情差不多说完了，德拉科看一眼屋子，转身想往回走。

    洛伦拦住了他：“都走到这里了，进去看看吧。””

    德拉科诧异地看他一眼，没有拒绝。

    推门进去，身形雄壮的混血巨人蹲火堆旁边，哭得像个孩子一样，眼泪鼻涕湿哒哒黏糊糊地沾在胡子上。他面前放着一只水桶那么大的白大酒杯，似乎两眼模糊。

    其他三人也没空搭理洛伦和德拉科，哈利和罗恩蹲在他旁边，拽住他想继续举杯的手，两人的脸因为用力涨得通红。

    赫敏则是把水桶一样的大酒杯往远处推。

    海格应该喝了不少酒，有些神智不清，没有察觉后面进来的两人，瓮声瓮气地哭喊着：“这大概是破纪录了，以前大概从来没有哪个教师只教了一节课就被解雇。”

    “你还没有被解雇，海格！”赫敏安慰道。

    “很快了，这是注定的事！”

    “至少现在没有。”罗恩因为用力，声音有点哑。

    “可能就是明天早上！”

    轮到哈利了，没等他想清楚怎么劝慰海格，被巨力一带，推得一屁股摔在地板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