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玉市城郊废弃小区。
荒草丛生,残垣断壁,这是这座废弃小区的常态。
这里原本是一个环境优美的高档小区,在这里居住的不是富甲一方的商业巨贾,就是权掌一方的封疆大吏。
但在南玉市中心地带挪移后,这里便渐渐衰败,成了如今的废弃楼区。
更有传言,这里在衰败之前,曾有一方巨贾因为某些变故而发疯,在这座小区中犯下了血腥惨案。
从那次以后,不知道是谁传出这里有冤魂游荡,更有一些人说出了这里到了晚上的时候,常常会传出男人的怒吼和女人的抽泣声,时不时的还可以听到婴孩啼哭,老人呓语,很是诡异。
传言越传越广,吓走了不少准备接手这里的开发商,再加上南玉市核心地带的迁移,这里就顺理成章的变成如今的模样。
屠游腾听过这些传言,但并不在意。
神神鬼鬼的不过是人自己吓自己,或者给自己找一个值得的信仰,哪会有真的在世上?
屠游腾踩着枯草,脚下沙沙作响,一路跟着眼前飞舞的蝴蝶来到位于废弃小区中心的半座破楼前。
而在二楼的一个杂乱却还保持着基本住宿条件的房间中,一个脸上长着三个不规则的脓疮的人正四仰八叉地躺在沙发上,在他身上有数不尽的黑色甲虫啃食着他的血肉,那些黑色甲虫只有绿豆大小,彼此凑在一起密密麻麻的不见空隙,离远一点看去,就像那人穿了一件黑色的连体紧身衣!
屠游腾警惕地看向上方,他迈过碎砖破瓦直接奔向二楼,在蝴蝶的指引下,他来到了那个杂乱的房间门口。
“呼……”屠游腾调整了一下呼吸,他认为对方敢向萧沐他们发警告信,那对方的实力必定不会差,他必须认真对待。
做好准备后,屠游腾猛地睁开眼睛,眼神凝重,神情肃穆,双手垂在两边,宽大的衣袖垂落,一支一尺长的玉笛出现在手心。
这是他召唤蛊虫的工具,只要他吹向玉笛,周围三百米内的蛇虫鼠蚁多半都会被他控制,助他御敌。
而这座废弃小区中最不缺的就是那些小动物。
同时,他的另一只手中握着一个小瓶子,里面是一只他精心培养多年的蛊王,含有剧毒,可让人见血封喉,是他晋升四转蛊师的重要伙伴。
而那只蝴蝶在他来到目标房间门口的时候就被他驱走了,避免在争斗中误伤了它。
屠游腾站在破旧的房门口,凝神静气地听着里面的动静,手下还不忘轻轻地打开装走蛊王的瓶子。
他轻轻附身把蛊王放出来,看着它从门缝溜进房间,心中默默数秒,感觉差不多的时候,他运转真气猛地踹开房门,厚重的防盗门随之变形倒飞进房间,砸在墙上发出巨大的闷响声。
屠游腾刚冲进房间,刚做好打斗准备,就看到了沙发上那个身上爬满黑色甲虫的人。
他警惕地凑上前定睛一看,却发现那人双眼外凸,眼球呈灰白色,眼白充血发红,嘴巴张得巨大,仿佛能塞进一只拳头,时不时还有黑色甲虫在口腔爬进爬出,而且那人没有血色的脸上还有四五个血洞,几乎可以看到白骨,骨头上还挂着血丝,黑色甲虫的身影也在血洞中出现。
“嘶……”
屠游腾看着那人的死状不由得倒抽一口凉气,这实在太惨了!
他认出了黑色甲虫,那是一种和尸鳖类似的蛊虫,只不过体型比尸鳖大上不少,名为食尸蛊,是养蛊人专门处理各种尸体而培养的蛊虫,本体无毒,但却因为常年吞食腐肉而携带了不少的病菌,被它们缠上基本就是九死一生的下场。
而喂养食尸蛊最多的便是万蛊窟了。
寻常养蛊人包括屠游腾所在的十二寨在内,都不会用到如此多的食尸蛊,最多就是养个四五只用来处理在养蛊过程中被淘汰的蛊虫尸体,只有万蛊窟这种研究以人为蛊的地方为了处理实验失败的尸体才会准备大量的食尸蛊。
屠游腾看着尸体的眸光闪烁,随手一挥撒下白色粉末,粉末刚一落到尸体上,密密麻麻的食尸蛊便四散而逃,露出那人残破不堪的尸体,接着以飞快的速度通过破碎的窗户飞到外面,眨眼间便消失的无影无踪。
屠游腾看着尸体沉默了,没想到万蛊窟的人连自己人都不放过,而且动手还这么快!
而且这个人的死亡还告诉他,南玉市还有万蛊窟的高手存在,实力至少和他差不多,甚至更胜一筹。
毕竟控制那么多食尸蛊也不是一般四转蛊师能够做到的。
“遭了!芊芊!”
屠游腾突然脸色大变,接着也不管尸体如何,他紧忙打碎窗户从窗台跳了出去,然后飞也似地朝着木家外家飞奔而去。
他怀疑对方是不是察觉到他和屠芊芊来到南玉市救治木仁德老爷子,然后果断放弃眼前这个人用来调虎离山,而对方便可趁机袭击木家外家,偷袭身为蛊医的屠芊芊!
……
木家外家,木仁德居室。
屠芊芊神情肃穆,一双灵巧的小手不断地点在上半身赤裸的木仁德的各大穴位上,又从自己随身的包包里拿出一个小罐子,从中引出一只金灿灿的蚕宝宝轻轻地放到木仁德的鼻腔口,接着又从包包里掏出一只埙放到唇边吹响,指引蚕宝宝向木仁德体内爬去。
整个过程下来,屠芊芊已经满头大汗,但埙不能停,只能任由萧沐为她擦拭。
萧澄雪也跟着在木仁德身上行针,一根根银针接连刺入木仁德的关键穴位,让他昏睡的同时,也为他护住了奇经八脉和最为关键的心脉。
在行针结束,她又拿出一把消过毒的手术剪在木仁德的十指指尖各剪开一个小口,然后把他的双手放到两边已经让萧沐准备好的水盆上,任由鲜血流出。
萧沐在一旁只能沉默着给二女擦汗,眉头紧皱。
他是个医道的半吊子,寻常的小病小痛或者伤筋动骨他都不在话下,但如今木仁德的情况却不是他能插手治疗的。
他也不敢开口说话,以免影响到屠芊芊对金蚕蛊的控制。
金蚕蛊的使用并不是为了给木仁德老爷子种蛊,而是为了在他体内驱赶嗜血蛊,逼迫它们从木仁德老爷子的十指出来。
金蚕蛊不是毒蛊,也不是蛊王,但它性质特殊,对于寻常不是蛊王的蛊虫都有着不错的压制力,可以用来驱蛊疗伤。
但这是蛊医屠芊芊救治受蛊者最终的手段,毕竟每一只金蚕蛊的培养都要耗费颇大的人力财力,甚至在培养过程中,稍有不慎就会功亏一篑,让金蚕化茧甚至死亡。
时至今日,屠芊芊的手中也不过有五只金蚕蛊而已,而今却用了一只给木仁德老爷子驱蛊,由此可见木仁德的情况有多么恶劣。
木仁德居室门口,把朱家父女打发走的木子敬和木子清两兄弟心急如焚,皆是神情焦急地来回踱步。
当木子清从木子敬口中得知老父亲中的是蛊的时候,差点没忍住冲进房间,幸亏木子敬拦的及时,生怕他打扰到萧沐他们对老爷子的治疗。
与此同时,位于南玉市和江杭市交界的一座小山丘之下,一个充满烛光的密室之中,中间是一个可供八人端坐的圆桌,桌子中间是一个烛台,烛烟缥缈,桌子边上有八个椅子,有七个人围坐在桌边。
为首的人藏在黑袍之下,让人看不清面容,他的手肘拄在桌子上,双手十指交叉撑着下巴,还未说话便让其余六人低首垂眉,心生忧惧,感觉犹如寒芒刺背。
“各位都是我万蛊窟的骨干,如今欧阳长老行事如此鲁莽,为何不见各位有所劝阻?”
为首之人沙哑的声音从宽大的兜帽下传出,语气平静,但却让其余六人浑身一颤。
“回……回大祭司,欧阳长老行事隐秘,我等……我等确实不知啊。”
为首之人正是万蛊窟的大祭司,四转巅峰蛊师,已经半只脚踏入五转蛊师的大门,是万蛊窟仅次于掌门的第一高手。
而回话之人坐在大祭司的对面,是万蛊窟的七长老,平日和八长老欧阳私交甚好,但如今对于大祭司来临的目的心知肚明的他第一时间便和欧阳撇清了关系,话语间颇有求饶之意。
至于八长老欧阳,那便是死在废弃小区的那个人了。
“请大祭司明察,我等确实不知欧阳长老私下里的行动,他从未告知过我们啊。”
“三长老所言极是,小人虽身居六长老之位,但对于八长老欧阳的行事却无权过问和干涉,而八长老也从未和小人说过此事啊!”
“是啊,大祭司,还请您宽宏大量,我等在南玉隐藏多年,一直在等那木仁德身亡,从未有过懈怠,今恰好轮到八长老欧阳监视木家外家,我等对他的行事全然不知啊!”
众人纷纷求饶,恳请大祭司能够看在他们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的份上饶过他们的性命。
在万蛊窟这么些年,这些长老怎么会不清楚大祭司的手段和性格,那是一个真正的杀人狂魔啊!
这么些年中,万蛊窟成百上千的蛊人有一多半都出自大祭司之手,更有不知多少人被大祭司以身养蛊,最后不是被练成蛊人,就是被折磨致死,其中甚至还有犯过错的前任长老!
知道这些的六个长老如何不对大祭司感到恐惧?
各自求饶,各有和欧阳撇清关系,就算他们有人知道也得说不知道,他们必须如此,这样才能有一线希望从大祭司的责罚中逃出去,不然以大祭司喜欢连坐的惩罚方式,他们中只要有一个说了知道,他们都得尝尽责罚!
“哦?”大祭司的兜帽抖了抖,诧异道:“你们都说不知道欧阳长老的行事?”
“你们都是我万蛊窟的栋梁啊,可你们竟然对少年半圣来到南玉都不知道?”
大祭司把话头指向萧沐,让六大长老一时语噎,不知道该说什么。
见众人沉默,大祭司冷哼一声,“真是好栋梁啊,你们不会不知道少年半圣的身份吧?还是说少年半圣这四个字真就让你们认为那个人就是个少不经事的少年?”
少年半圣只不过是对于萧沐成就半圣的年纪小而给的敬称,可不是说萧沐如今二十出头的年纪了,还算是少年。
“老夫给你们一个晚上的时间,明天早上老夫要看到知情人自己站出来,不然以欧阳那个废物做出的事情,你们死不足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