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馆乾天斋的门口站着一个小老头,他双手环抱,虽然早已白发苍苍,但眼中的神光,却又如两柄利刃一般散发着寒芒。
数十年如一日的,他都在这里守着这个门。南宫正作为一界凡人,果真从那血煞幻境中悟出了属于自己剑道。
他早已丢掉了手中的凡铁,整个人都化作了剑,剑在外、也在内。数十年间,整个江湖都是剑神的传闻。
但剑神也有老矣之时,闪亮的流星也有暗淡消失之刻,南宫正如今只想守着‘柳大夫’这位助他更上一层楼的前辈高人到最后一刻。
后院中的濯莲靠在躺椅之上,初夏的阳光算不上强烈,但仍然同样温暖。她的心,也在这‘一生’之中渐渐有了暖意。
那体表聚集的血煞之气,早些年被那袈裟女子炼化过一部分后,在加上她如今平和的心境,已然不会对她构成威胁。
若数十年前的濯莲是摄人心魄的利刃,那如今锋芒早已内敛,看似平静如常,可一旦出鞘,却更加致命。
濯莲体会到了孤寂,也体会到了热闹与关怀。就如同隗毅和辛玲总会阻止她饮酒一般。
若是一连数日都没见到隗家那小家伙,她也会关切的去询问缘由。
辛榆如今也膝下儿女成双,虽说官场这几年有些不太顺利。但他似乎并没有太过放在心上,所幸干脆赋闲在家,以尽孝道。
至于辛玲,在经历过一次刻骨铭心的伤痛之后,就断绝了男欢女爱的心思,整个人都扑到了对医术的钻研上。
“虽然已经到了夏天,可天气还是有些冷,注意身体,”辛榆看了眼一旁空着的酒杯,暗自叹了口气:“您呐可得少喝点。”
他走到近前,将‘年迈’的濯莲扶起,朝着屋内走去。
在辛榆辛玲姐弟两心中早已将濯莲当成了自己的生母,若非是她,哪会有如今的这一切。
濯莲笑着摆了摆手:“不碍事。”
辛榆也曾问起过,她的家乡在哪里。但濯莲只是说,在十分遥远的地方,回不去了。
她眼中的哀思,是那么的明显。辛榆也就再没问过第二次。
时光荏苒,转眼又是十年过去。
辛榆的鬓角也逐渐爬起了白霜,边疆起了战乱,他儿子从军去了。女儿自有与隗家那小子青梅竹马,两家结亲也就顺理成章。
来到这个小县城,如今整好八十年。濯莲的心经过沉淀,已如古井一般。这一场人声百年,也到了该结束的时候。
这年,她走到门口看着南宫正,问他:“可曾后悔?”
小老头露出满口黄牙,笑嘻嘻的回答道:“只是后悔没有早些认识妳。”
“收拾一下,陪我到外面走走。”
“好嘞。”南宫正的心在这位世外高人身上,只要跟着她,去哪都无所谓。
这并非情爱,而是仰慕与敬重。
得知濯莲将要远去,辛氏姐弟和隗毅他们都十分不放心,却是拦不住她。
“我在这城里待了一辈子,如今想去外面看看。”濯莲摆了摆手,示意大家安心:“身旁可跟着一名剑神呢。”
大家都看出来了,以她如今的‘年岁’,这一去恐怕是不会再回来了。
辛氏姐弟扑通一声跪倒在地,重重的在地上磕着头,千言万语却最终只化成了一个词:“母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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