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凤鸣洲,他们的资料除了朱肃给的那张坤舆万国图之外,就只有从古籍中得来的《山海经》、《梁书》等等资料。
坤舆万国图中虽载有许多西洋国度,但对于此地的土著势力,却是一片空白。铁铉只能从昔日华夏先贤的书籍中,尝试找出一些端倪。根据《梁书·扶桑国传》:“文身国,在倭国东北七千余里……大汉国,在文身国东五千里……扶桑国在大汉东二万里,地在中国之东,其土多扶桑木,故以为名”的这段记载,结合船队远渡重洋的经历,几乎已经可以确定传说中的扶桑国就处于这片凤鸣洲大陆之中。
而所谓的“扶桑国”,也是他们在凤鸣洲大陆立足的最大假想敌。
毛骧手下的缇骑和张赫手下的探马,分别从陆海两路四下探寻“扶桑国”的方位,然而凤鸣洲大陆实在太广袤了,又是丛林密布,外出探寻成果寥寥。倒是毛骧手下近日监视那些入城的土著之时,有了一些意外收获。
为了和聚居点的大明人换购丝绸、刺绣、瓷器,那些土著人几乎是将全身上下所有东西全都掏了个空。本着当个稀罕物的原则,大明移民对这一堆乱七八糟的东西倒也来者不拒。毕竟这些土著人的要求也实在低的紧,穿破了洞的鞋子、缺了角的破碗,他们都愿意用好看的羽毛、精致的贝雕,甚至是黄金来交换。
在这么一堆的黄金、皮毛、羽毛、贝壳等物中,毛骧很敏锐的发现了这块绘有图形的树皮。
“你们且看此物。”毛骧展开了那块斑驳的树皮,铁铉和张赫都凑近观看,只见树皮上用了某种染料画着一些歪歪扭扭的线条,粗看之下并看不出什么,只觉得神秘且古朴。但待的细看,他们却是发现了端倪,张赫一拍膝盖:“这,这不是舆图吗!”
只见那树皮上的线条,虽然简陋了些,却与他们方才刚刚绘制出来的金山堡附近地形,几乎一模一样。
“非但如此。”毛骧道,继续指点着树皮上的一处似乎是文字、又似乎是图形的地方。“这标识着图形之处,就是那些土著部落驻地所在。因而我推断这几个图形,是象征着‘部落’之意。”
“而这一处。”毛骧的手指向金山堡东侧。“则标有许多这样的图形……”
铁铉凝目去看,确如毛骧所说,东面与金山堡隔海湾相望之处,标示着许多的“图形”,星罗棋布,足有数十个之多。“毛大人是觉得,这些部落极有可能便是扶桑国,而且还可能与先前那些土著敌对?”
毛骧点了点头。“若海湾对岸,果然有这许多部落,探马遭遇之后要如何对待,还请示下。”
铁铉正欲说话,却见王副将走进堂来,见三位理事的上官都在,他便行了一军礼。“三位大人,俺来通传那些土著人的事。”
“那些土著人似乎要走了,想要向铁大人辞行。”
“你怎知他们想向我辞行?莫非你能听懂土著说话不成?”铁铉奇道。
王副将挠了挠头,憨厚一笑:“嘿嘿,听确实是听不懂,但看他们比划,多少也能知道一些意思。”
“大人,这些土著人心不坏,是否多留他们几日?”
这些天,这些土著逗留此处,他倒是还和这些土著处出了感情。
铁铉稍加思考,疏尔抬头一笑:“不如这样,你去和那祭司说。”
“让他举族搬迁至外城居住,如何?左右他们族中也只有数百人。只要他们能安分守己、奉我华夏为正朔便可。我大明将士也愿保得他们不受外侮。”
“果真?”王副将一喜。“俺就说铁大人宅心仁厚,肯定不会看着这一堆老弱病残自生自灭。”说着,喜滋滋的去寻那土著祭司了。
“这夯货,倒是和这些土著凑一处去了。”张赫笑骂。
“王将军有赤子之心,许是因为如此,才能与那些土著沟通吧。”
“当真要让那些土著迁入我等的金山堡?”毛骧却是有些不愿的样子。“土著愚昧,混居一处,麻烦必多。更何况他们还可能与扶桑国有仇隙。因一小部落引来大部落仇视,殊为不智。”
铁铉却不以为意,而是笃定道:“虽是如此,但我华夏要在此地立足,必要借助当地土著之力。”
“这一部土著正当落难,而那扶桑国若是猜测无误,却是颇为势大。要想打开局面,自是该从弱者下手。贸然去寻扶桑国,他们也未必愿意与我等亲善。”
“至于引起仇视……人不犯我,我不犯人,我等继续经营此处,若彼辈敢来,击退便了。”
“若他们当真冥顽不灵,等我大明后续大军到了,自可出而灭之。此时可先教化好这一部土著,待到他日讨灭其他土著部落之时,还可以让这一部土著协助我们教化扶桑国人。”
毛骧闻言,便也不说什么了。毕竟铁铉才是此行事的主政之人,他既然有所决断,自己只听命便是。
于是铁铉便开始投入到了尝试教化这些土著的工作之中。原以为这些土著已经见识了华夏物产,又对他们这些华夏人极为推崇,动辄三跪九叩,想要说服他们习华夏语言、从华夏衣冠,该是十分容易的一件事。却不料这些土著虽同意将族人迁居外城,却不太愿意接受华夏文化。
一部祭司,掌握部落无上之权。也正是因此,没有哪个祭司会轻易让自己的部族接受其他的文化。虽然对铁铉等人仍有敬畏,但事关自己的权柄,纵使将部族迁了过来,他们仍旧死守着自己的祭祀文化。
王副将几番与祭司接触,仍是未果,将此事报知铁铉,铁铉思考了一会儿,却是吩咐道:“既然如此,明日黄帝祠堂竣工,要举办我金山堡的第一场大祭。且邀请那祭司一并来吧。”
“邀请他来?”王副将一愣,旋即不解道:“咱们自己人祭拜祖宗,要他一个土著人来作甚?”
“那般庄重的场面,万一弄出什么好歹来。”
“无妨,照办就是。”铁铉却是并不担忧。他记得在国子监中,曾听师尊朱肃说起极西之地的情况。
记得师尊是说,极西之地宗教横行。事情一旦涉及到宗教神明,往往就会变得极为复杂。要征服这样的地域,仅靠武力与利益,是绝难功成的。
还需要想办法制服当地教派,使之不再为王师添乱。
而关于如何制服宗教,师尊也给出了确切的思路和办法。
“以神制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