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叶又回到街市上,她看到一队官兵正在沿街发白布,命令每家每户都要高悬门上。
另有一队官兵,正在四处贴告示,桃叶不完全认得告示上的字迹,但也能从百姓的议论声中得知,告示上写的是当今官家薨逝,尊谥为孝宗,明日将举行新帝登基大典、以及为孝宗皇帝发丧。
桃叶默默回到了摊位。
“你听说了吗?皇帝驾崩了!”李游忙忙地向桃叶告知此事,脸上挂着惊讶的神色。
桃叶点点头。
李游的惊有点像惊喜,就好似买彩票中了大奖一样:“真没想到,我就来古代这么区区几天,竟然还能赶上这等大事?”
桃叶看了李游一眼,没有应声,浑身乏力地坐在了摊位后的小凳子上。
李游纳闷地问:“你好像一点也不惊讶?”
桃叶淡淡一笑:“有什么好惊讶的?”
李游点点头,叹道:“说的也是!他们的皇帝,跟咱们也没什么关系!”
后来,又有乞食的人来,李游照旧还是让桃叶去古树下取餐,一直到日落。
桃叶虽听着李游的话、看着街上来往的行人,却总也心不在焉。
她不停在脑海中描摹王敬去到永昌之后可能发生的事。
她记得,陈济说过,永昌王是先帝的儿子、司昱的异母兄长,是被孟太后设计贬到了不毛之地永昌,而陈济的父亲在世时,一直支持永昌王即位,所以陈济才要去投奔永昌王。
永昌是永昌王的地盘,王敬一旦去到永昌,恐怕在地位、实力、心计方面都很难较量得过陈济,又如何营救父亲王逸?
说不定,陈济已经把王逸弄了去做人质,正等着王敬去自投罗网呢!
“喂喂!你在想什么呢?”李游推了推桃叶的肩膀。
桃叶回过神来,随意笑了一下。
李游说:“天黑了,该收摊了!”
桃叶点点头,忙站起给李游搭把手,将火炉、碗盘、锅铲、食盒等都装上了手推架子车。
走在回寺院的路上,桃叶还是心里很乱,她试探性地问了李游一句:“你……你有没有为一个不相干的人担惊受怕过?”
“当然有过啦!”李游听到桃叶这么问,便已经明白了她的意图。
桃叶于是八卦起来:“跟我讲讲呗!”
李游低头浅笑,有些腼腆:“她是我的高中同学,我暗恋了她三年,就是没勇气说出来。后来,她考上了大学,而我只能家里蹲,就更不可能表白了。但是……在我得知了她读大学的城市之后,心里就突然有了一种想法,我怕她一个农村姑娘第一次去到一个陌生城市会过得不好,我想陪着她、帮着她!冲动之下,我去了那个城市……她在那个城市读了四年的书,而我在那个城市送了四年的外卖……”
桃叶听了,心里涌现出一种别样的感动,继续追问:“那你们……有结果吗?”
李游摇了摇头,满脸苦笑:“在那四年里,我的所有收入几乎都耗在了那个学校周边的商业区,衣服、包包、化妆品、餐馆……直到前年,她毕业了。虽然我从没有说出口,但她不可能不明白,可她还是一走出校园,就转身上了一辆宝马车。去年,她结婚了,我还去了婚礼现场……”
“去干嘛?砸场子呀?”桃叶好奇地眨巴着大眼睛。
“怎么会?我去礼堂门口做了一天的兼职保安!”
桃叶忍不住大声笑了出来:“你可真有出息!”
李游的脸红了,他不好意思地低着头笑。
两人笑了一会儿,李游又说:“我过年回老家的时候,发现我爸的衣服都脱线了,一件破大衣,他穿了十年!我……”
李游的眼睛突然有点红,但没有流泪:“我觉得我很对不起父母,我很后悔自己出来几年都没有存住钱……”
桃叶听得心里也一阵酸,她觉得那个女孩子很有福气,却很没有良心。
她自认为自己是一个非常有良心的姑娘,却从来没有遇到过一个痴心的良人。
这个世界,好像从来都很难做到资源优化配置,尤其是在感情方面。
夜里,借住在寺院的禅房,桃叶才刚合眼,就做了一个梦。
她梦到王敬单枪匹马跑到了永昌的城楼下,而陈济站在高耸的城楼上,一手抓住被绑的王逸,要挟王敬下马、放下兵器。
于是王敬不得不弃了马、丢下佩剑,拄拐走到城楼边上。
“都是你!抢了我驸马的位置,害我失去一切、颜面扫地!”陈济于是拉弓射箭,一箭射中王敬胸膛!
王敬倒地,陈济大笑,城楼上的士兵一齐高呼。
桃叶突然从梦中惊醒,满头、满身都是冷汗。
她望着窗外的月亮,慢慢舒缓了一口气,她计算过,她的外卖任务已经所剩无几了,也许她明天就可以向鬼王交差、返回自己的时代了……那样,她再也没有机会见到王敬了……
她遥想起第一次见到王敬那天,是在大司马陈熙的花园中,王敬一直在自斟自饮,并不曾对她说话,连与陈熙说话也少得可怜。
她当时明明在心里给王敬贴了个男小三的标签,可不知为何还是深刻记忆了他那天的一言一行。
她不确定她是何时爱上那个人的……
也许是在她与陈济假成亲的那个夜晚,王敬穿得太单薄、模样太憔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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