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不觉间,三日三夜时光悄然流逝。
饶是胡垆金丹九转且开始孕育元神灵胎,在地仙之境已进无可进,一身修为浑厚无比,也开始现出些许疲态。
但他也没有白白辛苦这三日,到此刻不仅那袈裟表面的佛光已之深薄薄的一层,而且法海身后的佛陀虚影也淡薄至近乎透明,身上的金光则只剩下佛骨舍利所在的一根手指,本人更早不复丰神如玉的佛子圣僧模样,面容枯槁,皮肤干瘪,似乎一身的精气神也在这三日间被水火煎熬殆尽。
他自知如今的修为已不及胡垆,借助佛祖舍利的力量与对方相抗,便如同添由燃灯,一旦油尽灯枯,则只有败亡之途。为今之计,也只有破釜沉舟,置之死地而后生。
想到此处,他目中现出决绝之色,盘坐的身形陡然直立而起,一根中指连同融入其中的佛骨舍利陡然炸碎,化作一团金光投入身后的佛陀虚影之中。
那本已濒临湮灭的佛陀虚影融合了这一团金光后立时重新凝实至有如实体,而且开始似乎无休无止的急剧膨胀,只数息间便涨到顶天立地不知有几万丈高下。
胡垆脸色登时变了,猛抬头望时,恰好看到一片绵亘山岳从天而落,沛然莫可估量的可怕压力笼罩方圆百里范围,也将这百里空间化作一片禁地,令他无法施展任何神通法术逃脱。
再定睛看时,落下的又哪里是什么山岳,分明便是一只遮天蔽日的金色巨掌!
胡垆低吼一声,张口一吸,手中的碧玉葫芦化作一道流光投入其中,而后他身形陡然暴涨到数千丈高下,双脚一左一右分踏扬子江两岸。
笼罩着金山寺的水火之力同时消失,化作一黑一红两条百丈巨龙,转头飞回胡垆身边,盘绕在他的双臂之上。
程灵素神色静如止水,并不见半点惊惶恐惧,只是轻轻催动骑乘的白鹿飞雪,凌空飞跃到化身巨人的胡垆右肩。
胡垆双手迅捷无比的接连结出的印诀,将天、地、风、雷、水、火、山、泽八种本源之力融聚于双掌的掌心处,返本还源化为混沌,演化出八印归一的,随即身印合一冲天而起,双掌齐出轰向那垂落手掌的掌心。
程灵素亦全力御使,绚丽如锦的瘟毒倒卷而上,先胡垆一步迎上那巨掌。
但这一回再也无法侵蚀那巨掌上的佛力,只轻轻一触便如烟尘般一拂即散。
胡垆的双掌晚了一瞬轰在巨掌的掌心。
双方先在空中同时凝定了一瞬,而后随着一声宛如天地崩塌的巨响和肆意奔涌喷溅的地水火风之力,程灵素和坐骑白鹿被震得打横远远飞出,胡垆庞大的身形则如陨星飞坠,巨掌则余势不衰,如泰山压顶般压向已维持不住神通恢复原身的胡垆。
胡垆虽有些狼狈,却终于在落到下面的扬子江水之前定住身形。
他面色凝重,双目生寒,先前他斩杀无支祁时动用了,刀中消耗的气运尚未恢复,如今还能依仗的杀手锏便只有。
然而不待他召唤藏在碧玉葫芦中温养的十口宝剑,跟随自己最久的那口陡然自动跳了出来,在剑柄处先现出了一只白皙如玉的纤纤素手,然后是一个熟悉无比的身影仗剑而立。
胡垆的胸中几乎被无尽惊喜之情撑爆。
出现在他面前的,赫然便是他这一辈子拜的唯一一位恩师长青散人吕四娘。
吕四娘轻抚「混
虚剑」叹道:
随即,她秀眉轻扬斜视空中巨掌,冷笑道:.
那巨掌的下落之势原本极快,但吕四娘不紧不慢地说完这一段话后,它竟丝毫未能缩短彼此之间的距离。
话声入耳,胡垆急忙瞪大眼睛,认真看着师父持剑的右手。
抬臂、挥落,再简单不过的两个动作,几乎称不上招式的一剑劈斩。
未见剑光,未觉气劲。
却如顽童用橡皮抹除涂鸦污迹,就那般将空中的巨掌乃至高入云霄的佛陀虚影凭空抹去,不留一丝痕迹。
胡垆看得心驰神醉、眉飞色舞,振臂高呼:
这时被震飞到远处的程灵素也转了回来,和胡垆一起上前向吕四娘行礼。
吕四娘先摆手让他们退在一旁,而后望向法海道:
此刻法海已拼着最后一丝法力令金山落回原位,自己则变得皮肤皱褶老态龙钟。
他惨笑道:
吕四娘——应改称九天玄女——淡然道:
法海沉默半晌,双掌合十躬身道:
九天玄女颔首道:
说罢她随手一掷,金山寺中有一座半旧砖塔拔空而起,将法海摄入其中后,飞至西湖之滨落地生根。
那塔上原有的名字凭空消失,匾额上浮现出新的名字——。
此刻胡垆已不复平日的嬉皮笑脸,伶牙俐齿,似乎突然变回当初那个初见师父,被其绝世风采所摄的少年。
九天玄女玉容解冻,温和笑道:「吕四娘也罢,九天玄女也罢,你我的师徒关系总不会变化。尽管只是为师的一缕神念化身,也难以在此界多留,所以咱们长话短说。
胡垆忙躬身道:
九天玄女道:进取太乙真仙。只可惜他的一尊三尸化身在此界遭了佛门算计,功行未得圆满,不得不到另一世界重新历练。为师算到他在那方世界仍有劫难,故此希望你去助他一臂之力。」
胡垆道:
九天玄女笑道:
胡垆先与程灵素对视一眼,而后拱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