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9章 骗子
    朱蒂怔住：“？”
    什、什么意思？
    从一条未来的反应，她陡感不妙，意识到有什么赤井秀一知道、自己却不知道的事。
    参考刚刚提到的关键词‘组织’，再参考赤井秀一加入fbi的目的，几个呼吸间，朱蒂便已经反应了过来：那件自己不知道的事，和组织有关。
    她立刻张嘴要紧急改口，但在刚发出一个急促的音节时，一条未来便合掌，用拍掌的声音进行打断，“可以，”
    “你的要求，我听到了，”他在笑，“我同意了。”
    说话的时候，一条未来不紧不慢，微笑有些恶劣，带着明晃晃的‘你要后悔了吗？晚了哦’，和‘是的，你吃亏了，吃大亏啦’，语气又有些不像是主动要求交易的一方在同意要求，像是听到了信徒祈求的神明在轻飘飘的应允。
    很不正经。
    【‘弥赛亚’来找我了。】
    朱蒂无法将那些心存死志的枯树和一条未来联系起来，也没有错过一条未来在察觉到她眼神变化的瞬间便扯平的嘴巴线条。
    “既然赤井先生已经拜托你调查组织，”朱蒂在明面上叹了一口气，“那看来我刚刚的要求提错了，怪不得你刚刚笑得那么开心，”
    上面记载了两位警官去世，警官之子失踪，了无踪迹，疑似遇害的事。
    但是……
    又带了些笑，缓和了气氛，“难道，你的父亲也因追查组织而人间蒸发了？”
    早在一条未来第一次横空出世时，她便向很多人解释过：一条未来并非未成年，只是人种问题，显得很小，真实年龄大概和她差不多。
    朱蒂道：“你希望堂堂正正地加入fbi，我喜欢堂堂正正地将她抓捕归案。”
    一条未来不是。
    在帽檐拉低的同时，他把嘴巴线条扯平了，像是没注意到又被自己打断话的朱蒂，淡淡道：“我对组织略有了解，说说你想调查哪方面吧。”
    这是在挑拨离间，非常明显和低级的挑拨离间，可说话人的语气颇为漫不经心，显得很像是随口一说。
    不，少年人的意气风发，也多多少少有学业、社团、朋友等等的‘蛛丝’。
    一个加入黑色，一个加入光明，一个直接杀死敌人，一个查明案件真相……
    不是错觉。
    一条未来搭在帽檐上的手指动了动，隐于帽檐阴影中的红色眼睛也露出几分若有所思来，却没有说话，而是静静地听朱蒂说。
    赤井秀一的视线长久地停留在这条补充信息上，过了许久，眼睛才重新动了起来，慢慢地念出了一个代号，“撒旦。”
    【我发现他身上有两个奇怪又矛盾的特质，你对他了解多少？】
    在那种时刻，那些心存死志的人像是一颗枯死的树。
    可刚刚一瞬间，她差点下意识便询问出声：‘你是未成年吗？’
    意气风发是有很多种类型的，成年人的意气风发总是携带着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大概是权力的迷醉气息，有种成熟感。
    朱蒂是第一次遇见能够坦然自若和fbi合作的罪犯，更是第一次遇见和fbi合作还脚踩两条船的罪犯，只能从一些生活常识，触类旁通地判断：大概要保密吧？
    但出乎意料，“保密？不用。”
    那事情便显而易见了：这位警官和一条夫妻的死亡有关。
    “赤井先生请我帮忙调查和他父亲失踪有关的命案，让我查出那场命案是哪位组织成员执行的任务。”
    还记载了一件事：在案发前的一段时间，一条家附近，常常有不明的黑色人员出没。
    朱蒂看着一条未来离去，一直到他的背影消失在街道的人群之中，才松开了隐隐握着的手，看到了手心里凝着的冷汗。
    赤井秀一的手在动。
    “这是她对我说的一句话。”
    一条未来的意气风发没有这种东西，他看起来肆无忌惮，想挑衅便挑衅了，不开心便干脆利落地拉下帽檐，我行我素，在不想圆滑时，便没有一点成年人的圆滑，只有年少意气似的无所拘束。
    还是瞒着fbi的。
    ……尤其注意，却又排斥女性的好感？
    这是真名，是‘弥赛亚’原本的名字，是他幼时的名字，是埋于层层叠叠的陈年旧案中，现在几乎无人知晓，被‘九条未来’这个假名所覆盖的名字。
    他没再停留，快步离开了。
    ＊
    金发女人？
    “毕竟好不容易见到您，不是吗？”
    “我不知道赤井先生是如何和你合作的，”朱蒂道，“但是，我希望，”
    “我有一个有关那个女人的线索，”她偏向坚毅的语气突然转变，转为带着笑意的语气，语速不紧不慢，似乎不再是一位干练的fbi，而是一位妩媚多姿的靓丽明星，“‘秘密，使女人更有魅力’。”
    “我的父亲是一位fbi高级调查员，”朱蒂的语气冷了下来，“在多年前意外地察觉到了组织的踪迹，”
    以及：【他有恋人吗？】
    以及一件明显和其他记载的纸张发黄颜色不同，是许久之后才增加的补充信息：五年前，6月14日，曾在一条先生手下任职的一位警官在xx区不幸殉职。
    朱蒂眸光停顿了一瞬，“你、”
    走的时候，只轻飘飘地用视线扫了眼朱蒂。
    这种不正经，朱蒂可以从帽檐下的那双弯起的红色眼睛看出来，也能看出来一条未来大约是知道自己说的话是有多气人的，不紧不慢的语气是为了牵引他人的视线落到自己的脸上，注意到自己轻佻的微笑，然后越发郁闷，血压升高，被气得眼前发黑。
    “……我想要找到她。”
    解释了很多遍，纠正了很多次。
    真的还算是活人吗？
    ‘撒旦’在复仇。
    非常恰巧地，他的视线刚好停留在手机屏幕上，停留在新收到不久的几封短信上。
    “好心的赤井先生给了我你的联系方式，到时候记得接电话。”
    那么，‘弥赛亚’呢？是否燃烧着仇恨的火焰？
    他们是在同时复仇吗？
    假如是的话，是合作复仇，还是互不相干？
    她拧起眉毛，“一个金发的女人，”
    “她杀害了我的父母。”
    在查阅完那位警官的档案，看到那位警官不升反降，很长一段时间都处于被警局冷藏的情况后，赤井秀一为这个判断打上确认的印记。
    朱蒂道：“我知道，”
    也记载了案件是悬案，警方的判断为黑手党可有意报复，且没有抓到凶手的结果。
    一份案卷是跨越了十多年的案件，是由‘一条警官’触发，由一条未来协助松本清长查明真相破解的医院案。
    “在追查时，组织同样意识到了他的存在，于是有人前来灭口，那是一个、”
    三八.六.一六六.二一一
    她的视线扫过一条未来未被帽檐遮挡住的下巴，心中微动。
    在不紧不慢地叩着桌面，每叩一下，手指关节便会和桌面碰撞，发出有节奏的白噪音。
    一条未来漫不经心地拽了拽帽檐，“我反而想麻烦您告诉赤井先生，”
    这是‘撒旦’创造了第一个作品的时间和地点，是他和‘弥赛亚’分崩离析后，作为刽子手的起点。
    【我们合作了。】
    “和你一样。”
    他露出了一个笑，红色的眼睛盯紧了朱蒂，像是捕猎者进攻前的一瞬，“你们可是同事。”
    这种人……
    也没什么‘蛛丝’。
    这是两起案子，是两个调查方向。
    他进一步判断：一位职位不高的警官，能量还不够警方包庇，肯定不是什么幕后黑手，但多少有些直接或间接的关系。
    自见面来，他的语气淡到了最没什么正面情绪的程度，“请详细地说明一下你要我调查什么吧。”
    五年前，六月十四日，地点。
    对fbi，当然需要保密。
    是一条夫妻的死因之一，是‘撒旦’和‘弥赛亚’的敌人之一。
    这些‘蛛丝’是必然的，人类是社会动物，除了不知世事的婴儿，几乎所有人都和社会有着各种各样的联系，可一条未来有种很奇特的气质，这种气质在坦然自若地传达他和社会根本没什么联系。
    金发、妩媚风格、女性。
    “原来他没有告诉伱吗，可惜了，”一条未来道，“我以为你们是同事，他多少也会告诉你一些事的，毕竟，”
    “连我这位罪犯都知道的事，你居然不知道，赤井先生也太冷酷无情了吧？”
    挑衅确实起效了。
    间接听到身世传闻和被当事人直接告诉，还是不太一样的，这個合作不是浮于表面的合作，是密切合作。
    不是。
    一份‘一条家灭门案’的案卷。
    那几封短信，是mi6的特工发来的。
    可对赤井秀一呢？
    嗯……
    “等等，”朱蒂下意识开口叫住他，再次开口时却顿了顿才找出一句临时的话，“今天的见面，需要保密吗？”
    “不过我猜赤井先生大概有异议。”
    一条未来的心中已经有了些推测，只是不太确定：他见过的代号成员不算太多，说不定还有其它符合这些特征的代号成员，还需要再折磨……
    他终于查出了‘弥赛亚’的全名：【一条未来】。
    和这个名字一同发过来的，还有两份案卷。
    一条未来现在的装扮是休闲风，像是一位周末和朋友出来玩的学生，又是亚洲人，有着一张典型的亚洲面孔，显得比较小。
    不过差不多。
    说着，他站起来，“那，今天到此为止？”
    朱蒂确认：很微妙的，在不动声色地将视线久久地定格在她身上，像是在辨认着什么打量时，一条未来不太喜欢她露出什么好感表现。
    “您确实是一个很会获取人们好感度的人，哪怕是我，也很难对你产生什么恶感。”
    【我感觉，】朱蒂停顿了几秒，摁出一行字，【他对我有些过分关注，似乎在辨认我是否是什么人。】
    于是那份漫不经心，拨动着他人血压值的挑衅，在悄无声息间便缓和了些，锐利和张扬还在，杀伤力也还在。
    一条未来拉低了帽檐。
    其实她觉得自己和一条未来的合作，赤井秀一和一条未来的合作，并不重叠，也不冲突。
    她缓缓吐出一口气，摸出手机，发出了几条简短信息。
    ……那位警官是‘撒旦’杀的。
    她浅蓝色的瞳孔动了动，注视着一条未来的表情，像是随口恭维一样开了个玩笑，“不过现在，我有些理解为什么那位‘金发甜心受害者’小姐会对你印象深刻了，”
    为什么？
    她假装没有察觉，收敛了神情，认真起来：“我和赤井先生的情况差不多，也只是差不多，我并不是‘父亲失踪’，而是‘死亡’。”
    一种像是在球场上大杀四方，轻松碾压对手后，少年意气风发的杀伤力。
    也因此，这种意气风发像是由一层层的蛛丝所织成的蜘蛛网，‘蛛丝’则是公司、资产、人脉等等社会性的东西。
    他显然是一颗郁郁葱葱的苍天大树，只是在刚刚的某一瞬间，在露出笑意挑衅时，有几分香烟般轻飘飘的‘死了就死了，我爽了就行’病态感。
    再询问一下琴酒，才能确定。
    她和赤井秀一都是别有目的加入fbi的人，是隐隐的盟友，当然知道一些彼此的事，只是：“没想到你居然知道，”
    她蹙起眉尖，在心里细细思量了几秒这两个反应，正琢磨着，便看着对面的人慢悠悠地开口，用有些挑衅，却也显得生命力过分旺盛的语气道：“是的，‘也’。”
    只是不再是一刀见血式的杀伤力，而是一种……
    “你说，”朱蒂多看了一条未来几眼，敏锐地捕捉到了某些事，“‘也’？”
    “更没想到，你们已经达成了合作关系。”
    收到消息的时候，赤井秀一在办公室。
    那种气质像是香烟，在某些人将枪口塞进自己口中，即将扣动扳机的那一刹那，或某些人站在天台边缘，遥遥回首向下仰去的那一刻，才会悄然出现，盘旋着升起，在空气中留下淡淡的气味，将敏锐的人熏得有些无法接受。
    “我知道了，”他回复朱蒂，“在你们下次行动，成功抓住凶手的时候，我会联系你的，”
    几乎是瞬间，一条未来的嘴巴线条再次扯平，他把手指搭在帽檐上，不轻不重地左右移动了一下帽子，“谢谢夸奖，”
    视线又在短信上停留了许久，他才再次开口，一字一顿：“因为无聊，加入了警校？”
    骗子。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