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场坪上转了一圈,陈凡和张文良便被请到钟子洪家里去坐,等着开饭。
今天来这里作陪的,除了钟子洪和吴凤飞,再就是兽医班的学生吴凤文,以及那位曾经去过省狩猎队的老彭。
他是钟子洪见陈凡对打猎感兴趣,特意请过来的。
老彭很瘦,几乎是皮包骨,却又很精神,只是看不出年纪多大,脸色黑黝黝的,额头上长了一些皱纹,一张脸总是笑眯眯,抽着旱烟不怎么说话,却喜欢拿眼睛瞄人。
也不知道是不是以前打猎留下的毛病。
陈凡对老彭很感兴趣,不管是在穿越前还是穿越后,他都没听说过云湖市有专职猎人。
毕竟云湖以水为主,除了市区的几座小山,再就是猎人。
可老彭却能进省狩猎队,那就不一般了。
省狩猎队……是什么来着?
反正能用省开头的,肯定不一般。
不懂就问。
见陈凡对狩猎队很感兴趣,老彭也不吝啬几句话。
他抽着旱烟,笑眯眯地说道,“狩猎队是归江南省粮油食品进出口公司管辖的单位,……”
听到
这年头经济类单位最重要的任务,就是为国家创汇。
但并不是所有单位都有资格去赚外汇,必须有进出口牌照的才可以。上级成立了专门的进出口公司,负责全国各个不同行业的外贸业务。
比如参加
有机械类的、化工类的、农贸特产类的、粮油类的。其中前两种以进口为主,土特产和粮油类的则肩负起出口创汇的重任。有进有出,几乎所有外汇都被这些公司所掌握,然后按照计划进行使用。
所以说,这个省狩猎队,还是用来创汇的?
那级别和权力可不低!
就在陈凡晃神的功夫,老彭继续说道,“在省城有一家专门做野味的酒楼,处理野味很有一手,在海外华人中都有不小的名气,所以我们狩猎队,就挂在这家酒楼的名下,专门负责打猎,打到的猎物再交给酒楼进行处理,出口创汇。”
陈凡好奇地看着他,“那你们是只在省城活动吗?还是全省都可以去打猎?”
老彭笑着说道,“何止是全省,我们带着介绍信,去全国任何地方都畅通无阻,而且我们狩猎队的队员,也并不都是本省人,虽然说以本省有名的猎人为主,但要是听到有外省哪个猎人有名气,也会邀请过来,等他们来之后,多半也会到他们熟悉的山林里面走一遭。
所以我们钻过东北的老林子,也去过广西的十万大山,我们还在湖南打过老虎。要说全国哪里的虎患最严重,绝对非湖南莫属。
单单一个耒阳,短短几年间就打掉一百多只老虎,还都是一个叫陈耆芳的人和他儿子两个人打的。另外衡阳那边也差不多,再就是炎陵县那边的猎人打虎也很有一手,经常被请到全国其他地方传授打虎经验。
跟华南虎比,东北那边的东北虎虽然更凶,但是不成群,好打得很。”
陈凡咽了咽口水,他还是头一回听人说东北虎好打。
顿了一下,他又问道,“那您打过老虎没有?”
老彭抽了口烟,吐出一口烟雾,脸上的表情没有丝毫变化,笑眯眯地说道,“打呀,怎么不打,一张老虎皮能卖3000美金,虎骨、虎鞭也多得是人要,老虎一直供不应求,打一头卖一头,我们还有奖金发。
可惜老虎还是少,我们主要打的是其他猎物,野鸡、野鸭、鹿、狍子、黄羊、野猪、野兔,只要是野味,我们都打。
我记得我
他说着指了指外面,笑道,“就是我们今天打的这些,以前漫山遍野都是,很好打。”
所以在他眼里,狐狸、黄皮子都是小动物。
张文良在一旁也听得入神,好奇地问道,“你们还打过豹子?豹子好打吗?”
老彭摇摇头,笑道,“豹子不好打,比老虎还不好打,主要是豹子动作快,一发现不对劲就跑,追都追不上。不过要是能接近豹子,豹子也好打得很。
前年湖北神农架林区,那个‘女武松’陈传香的事你们都知道吧?上了报纸的。”
然后所有人都满脸尬笑。
张文良、钟子洪、吴凤飞和吴凤文几个是不看报纸,除非是参加队里的学习会,否则看见报纸就头疼,
而陈凡是因为时间太久,那时候还没过来,自然不清楚。
老彭抽着烟笑道,“没看也没关系,说的就是林区有个女的,19岁,赤手空拳打死了一只豹子。当时报纸上面写的是天乱坠,好像她真跟武松一样斗了半天,其实就是趁豹子扑倒一个人的时候,她趁机从后面跳上豹子背,勒住豹子的脖子,踢断了豹子的腰,然后其他人一拥而上,将豹子打死。要是换成是老虎,估计她就不行了。”
之后老彭又讲了几个曾经在狩猎队的故事,不是打老虎,就是打野狼。
最让他骄傲的,是当时连省进出口公司的领导都要哄着他们,一辆专用汽车每天跟在他们屁股后头跑,每打到一定量的猎物,汽车就将猎物往回拉,然后又马不停蹄地过来伺候他们。
这年头的汽车比几十年后的飞机还少,汽车司机一个个牛气哄哄,一般的县级领导都没放在眼里,却对狩猎队小心伺候,也难怪老彭一副得意洋洋的样子。
老彭聊了一阵,最后才说道,“不过前年的时候,我跟着队伍进山,不小心折断了腿,只能退出狩猎队。本来进出口公司要安排我去酒楼帮忙,负责处理猎物。
毕竟我们打猎的多少都有几手处理猎物的本事,去了那里,也不算养闲人。
不过我想一想,还是算啰。”
他抽着烟,眼睛有些迷离,“我打了一辈子的猎,杀的猎物少说也有五六万只,不知道遭了多少杀孽,也许那次断腿,就是老天爷给我的警告。
我左想右想,还是不打了,也不杀了。反正在狩猎队干了这些年,也攒了不少钱,就干脆退休。”
旁边的钟子洪接着他的话说道,“所以伱就跟着你姑娘,到这里养老来啦?”
老彭哈哈笑了笑,“我老家就剩我一个人,留在那里有什么意思呢,反正这里离得又不远,女婿人也好,干脆跟着姑娘过来,也好养老。”
看见陈凡和张文良有些不解,钟子洪对着他们笑道,“老彭不是我们这里的人,也不是云湖的,是隔壁市的,他姑娘叫彭会霞,三年前嫁到我们队里,两口子是几年前我们队里的副业队到他们那里去赚钱的时候认识的,老彭晚了几个月才过来的,当时还养了好久的伤。
他们那里山多,收成不比我们这里好,所以嫁到云湖的人也不少见。再一个,他们那里好多人都会打猎,听他姑娘说老彭会打猎,还在省狩猎队工作过,我也就以为他是个普通的猎手。”
他说着转头看向老彭,笑道,“却没想到,你是深藏不露啊,还打老虎打豹子,要不是今天陈老师过来,我们还不知道你的底细。”
老彭哈哈一笑,摆摆手说道,“什么深藏不露哦,我现在腿也瘸了,一身本事丢了一半,再说了,云湖这边又没有高山深谷,年年风调雨顺,是鱼米之乡,我这一身打猎的本事也用不到啊。这有什么好提的。”
这时吴凤飞好奇地问道,“彭师傅,大江那间房子,怕不是你出钱给他修的吧?”
“那不是、那不是。”
老彭连连摆手,正色说道,“我女婿的房子,是他自己出钱修的,我就是给他添了点家具,算是住在这里,也出一份力。”
顿了一下,他忽然幽幽叹了口气,“以前仗着本领大,距离退休还早,也就没有考虑太长远的事,当时拿着90块钱一个月的工资,每天还有1块5的补贴,一个月能有135块钱。结果这些钱除了给家里生活费,其他的基本上都丢到酒楼里面,吃了个精光,也没攒下多少钱来。
等到现在,打猎也打不动了,也就只能靠点手艺赚点小钱过活,跟以前不能比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