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人活着，但他已经死了。
    有些人死了，但他还活着，甚至，还能顺着自己棺材里的洞往外面偷看！
    此刻的大食便，在自己的棺材里，将所有来祭拜自己之人的表情尽收眼底。
    的确，有很多原本就和自己关系不错的部落首领，过来祭拜自己的时候，哭得像是死了爹一样。
    但……也有一些曾经和自己关系不错的首领，只是过来看两眼，说两句伤心难过的话，敷衍一下，然后就离开了。
    甚至，还有一些曾经一直很支持自己的老首领，他们竟然来都没有来！
    大食便原本觉得，其实是有很多人支持自己，只是自己需要一个机会将这些在自己身边的人再甄别一下，然后就可以宣布成为可汗。
    若是沙略比执意和自己抢，那就让沙略比看看，到底有多少人站在自己的身边支持自己。
    可现在，大食便已然没有了这份胆气。
    因为他知道，那些真正过来表现得很伤心，能看得出来值得自己去信任的部落首领和他们身后的势力，加在一起，恐怕都不够整个草原的四分之一。
    这就意味着，那四分之三，极有可能像是张三说的那般，或者选择中立，或者其实已经暗中决定要支持沙略比了。
    毕竟，沙略比的母亲身份尊贵，在草原之上能得到一些大部族的支持也是正常的。
    只是原本一些也和自己关系不错的老首领们都没有来，这一点是让大食便万万没想到的。
    还好，有邪神兄弟帮自己想这个主意。
    否则的话，一旦自己真的和沙略比撕破脸，那个时候才发现那些老家伙竟然都没有一个想要帮自己的，就更麻烦了。
    而此时，在大食便帐篷外比较偏远的一处位置，七八名各个大部落的老首领们碰在一起，每一个人的脸上都写满了愁容。
    他们都是坚定地支持大食便成为可汗的人，那一夜他们也在木真可汗的床榻之前，亲耳听到了木真可汗要传位给大食便。
    所以，从那一刻开始，他们其实就已经坚定地选择了大食便。
    纵然之后沙略比回来说了很多，也没有动摇他们的决心。
    可现在的问题是大食便死了！
    大食便死了，那么可汗之位只能是沙略比继承。
    这个时候，还去大食便的葬礼上表忠心，才是真的傻。
    如果沙略比是一位英明的可汗，他可能觉得这些人念及和大食便的旧情，是一群有情有义的人，不会亏待。
    但这可能是木真可汗的作风，但绝不是沙略比的作风。
    沙略比成为可汗，只会将所有原本和大食便交好的部落逐一清算。
    所以，这些老首领虽然之前都坚定无比地支持大食便，但当知道大食便死了之后，不仅自己没有去祭拜，什么都不允许自己的儿孙去祭拜。
    更是有人已经让自己的儿孙想办法去和库查刹瀚搞好关系了。
    毕竟大家都知道库查刹瀚是沙略比的左膀右臂，现在先讨好一下沙略比，将来沙略比做了可汗，自己和自己的部落，也就安全了。
    此时，在寝帐之中的长孙不败听着白读书汇报的有关于外面的所有情况，将一切信息都在脑海之中梳理完毕后，微微点头。
    “原来这小子打的是这个主意。确实是妙！”
    就在这时，门帘被掀开，张三回来了。
    长孙不败朝着张三看了一眼，问道：“你晚上不继续陪着了？”
    张三低声道：“饿了，回来拿点儿吃的。”
    长孙不败马上从怀里摸出来一包牛肉干递过去，问道：“要给大食便也带上点儿吃的吗？”
    张三一愣，反问道：“你看出来了？”
    “嘿嘿，你小子还想瞒过我！一开始我没看出来，但看到一些大部落老首领的态度大转变，我这才看明白。你小子，果然是个祸害。”
    此刻，张三和长孙不败两个人相视一笑。
    其实两个人都知道，正常发展下去，其实就是大食便成为下一任可汗。
    毕竟木真可汗临死之前本就是将可汗的位置传给了大食便，名正言顺。
    加上很多部落的长子也不希望发生其他弟弟们上位的事情。
    所以正常发展，绝大多数人都会支持大食便，沙略比也许能掀起风浪，但也就是稍微浪一下。
    可现在，大食便诈死，但很多人却都当真了。
    这个时候还去烧死人的灶才是真的傻。
    大家都知道该怎么选！
    这样，大食便的支持者就会变少，沙略比的支持者变多。
    原本倾斜的天平趋向稳定，就意味着天平两端的力量势均力敌。
    这，便是张三想要的效果。
    张三拿了一些大隋特有的糕点回到了大食便的葬礼上，此时因为已然是晚上，没什么人了。所以张三悄悄走到棺材旁边，推开一条缝隙，朝着里面开始投喂食物。
    大食便在里面也饿了很久了，此刻见到邪神兄弟给自己送吃的，心头一阵温暖。
    不愧是我的邪神兄弟，对我就是好。
    “邪神兄弟，有酒吗？你们日中之地的糕点好吃是好吃，就是太干了。”
    “有！”
    张三弄了一根空心的草杆，顺着棺材的洞，插进去。
    另一头插在一个酒坛子里。
    大食便吃饱喝足，感觉从未有过的舒适。
    片刻之后，基本上已经什么人来了，大食便感觉到腹部有些胀，发出一点点动静。
    张三听到之后马上过来，低声问道：“怎么了？”
    “尿急，能先出去解决一下吗？”
    张三低声道：“这不行啊！这要是被其他人看到，就露馅了。”
    “可……可刚刚喝酒喝太多了，有点儿憋不住了。”
    张三朝着周围看了看，发现有一个小酒壶，拿起来将里面的酒都喝掉，然后将棺材盖推开一些，将小酒壶丢进去。
    “尿里面，等会儿拿出来就好。”
    大食便接过酒壶，就开始脱裤子。
    而就在这时，帐篷外走进来一个人，正是大食便的弟弟沙略比。
    沙略比看了一眼，整个帐篷之中除了大食便的几个亲信之外，也没什么人，不禁一声冷笑。
    然后忽然发现，怎么还有一个日中之地的人在这里。
    “你是谁？”
    张三马上拱手说道：“在下张三，是大食便的好友。听闻大食便因为木真可汗的死而伤心过去，竟然也随之去了。我就难过啊……”
    张三说着，马上开始假哭起来。
    沙略比这一晚上都被各种质疑是不是他派人杀了大食便，非常不爽。
    还好不少人见风使舵，现在都投靠自己，这才有功夫过来看一眼。
    “大食便，就这么死了？”
    沙略比打量了一眼棺材，一脸冷漠地问道。
    假哭的张三连连点头，然后用手假装抹眼泪。
    “死了好哇！他死了，整个草原就是……”
    哗啦啦啦……
    就在沙略比兴高采烈地想要在大食便的棺材前宣讲自己即将成为可汗的感言的时候，忽然听到了叮当作响的水声。
    这声音像是朝着酒壶里一点点倒酒。
    好奇怪，哪儿来的声音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