油条在食堂里跟兄弟们一起搭了地铺，给陈燕裹上了厚厚的毯子。
    在外辛苦奔波一整天，少不了各种磕磕碰碰。麻团和酥皮一人挨了一枪，蒿子差点被土炸弹崩飞出去，但这种伤势对于府兵而言无足轻重，连包扎都不用，几个小时以后基本上就恢复得七七八八了。
    但陈燕不一样，她的恢复力没那么强，虽然得到了及时的救助，但在之后大量运动积累的疲劳，和精神紧张的压力，都让她的伤势越发严重，这会儿已经开始发烧了。
    “大哥，还有炖菜！”
    饺子端上来一盆乱炖，在北方管这叫折箩，实际上就是吃完的剩饭剩菜倒在一起。
    毕竟这个时候食堂也打烊了，有的吃总比没的吃强，王云霄也不挑拣，拿过来稀里呼噜一顿猛炫。
    油条沉着脸凑到王云霄身边小声嘀咕：“大哥，我觉着风头不对。”
    “怎么不对。”
    “咱们每次赶到现场，都会出现各种各样的意外，就好像有人一直监视着咱们似的。”
    “如果真是在暗中监视咱们的话，陈燕要挨的可就不只是一枪了。”
    王云霄并不认同油条的想法，如果真有监视的话，对方一定会做出相应的调整，而不会像现在这样，刚交完一个任务，后面啪啪啪冒出三个感叹号来。
    陈燕挨的那一枪，纯属瞎猫撞上死耗子。如果真是对方的有心之举，那就应该抓住队伍的这个短板，往死里痛打。否则你岂不是监视了个寂寞？
    “如果不是监视咱们呢？”
    油条皱眉道：“比如说陈老四王老五他们，采用某种手段监控他们的行动……”
    “与其说是监视，我觉得倒更像是提前写好的剧本，让他们作为主角，顺着剧本的安排一路表演下去。”
    “那他得写多少剧本啊？”
    油条一句话就抓住了问题的关键。
    王云霄也在考虑这个问题。
    你要是单独安排一个人，做一个局，那很简单，不需要多么高深的技巧，就连王云霄都能做到。
    但要同时安排这么多的剧本，这个工程量实在是太大了。
    就像是后世的网络作者，同时开二十本，码字速度能不能跟得上暂且不说，他的脑子能不能转那么快？
    很显然是不可能的。
    而像陈老四，王老五这样拥有完整人设，甚至还设计了矛盾冲突剧情的案件，今天一天下来他们就处理了十几起。
    在他们顾及不到的地方，还不知道有多少个剧本。
    这特么高产似母猪的样子，很难不让人怀疑对方是请了ai大仙上身。
    “我有两个猜想。”
    王云霄压低声音说道：“首先，对方的实力应该远在我们之上，有可能比我们高了不止一个位阶。”
    笔记本查不出污染的痕迹，就说明对方有很大概率使用的是十二法门内的手段。
    他过去也不是没揍过外道进阶的敌人。
    外道进阶相对简单，但实力相对正道进阶弱了不是一星半点。
    王云霄过去就知道霍青阳实力深不可测，而在自己进阶外道铁鹞子之后，更是深深体会到了正道进阶折冲校尉的恐怖。
    铁鹞子的战斗力，在十二法门外道之中已经可以算得上是相当强悍了，其他那些人皮画匠、花间客、傀儡师什么的，擅长的都是些邪门歪道的东西。
    可以简称为虐菜小能手。
    而现在，王云霄感觉自己正在被虐。
    虽然没有什么直接证据，但他凭感觉认为，对方玩的就是“社会学”这套东西，也就是说，有很大可能是一位修炼书生法门外道的强者，手段之精妙令人叹为观止，高了自己不止一个阶位。
    墨客再进阶是什么职业？王云霄还真不知道。
    但反过来说，这种种迹象也从侧面印证了他的猜想。
    “第二，对方很有可能是系统内部的人。”
    家贼，内鬼，而且还是一位资深大佬。
    要不然，你是从哪儿修炼到这么牛逼境界的呀？
    这又不是什么远古洪荒宇宙，随便什么跟脚躲在深山老林里都能修炼成精。
    他手里不只有各个法门的魔改教材，甚至还有更高级的教科书，或者自己就是编撰者！
    净土宗的那位药师和尚，就是最好的例子。
    现如今的王云霄已经不是当初那个什么都不懂的菜鸟，经过这么多次的战斗，已经了解到了很多不为外人所知的秘辛。
    其中就包括十二法门的来历。
    这套体系是征集了多方的意见，其中的某些撰稿者，甚至都不是同道中人。
    这样推论的话，嫌疑范围一下子就缩小了许多。
    “我就不信他一个人，或者说一群人，能同时安排这么多的剧本。”
    油条冷哼道：“就像陈老四那个事，为了安排他，把狼都招来了。感觉那个写剧本的人有点不食人间烟火，为了苦难而苦难，强行卖惨的意思。”
    “大哥你觉着，有没有可能他是图方便省事，强行把别人故事安到陈老四身上呢？”
    “抄书啊？”
    “抄书不一定，我就没听过这么拧巴的评书段子，有没有可能是抄案例呢？”
    王云霄心中一动。
    “你的意思是说，陈老四这个事，有可能是过去在某个地方发生过的案子？”
    “至少也是前朝的事儿了，你想天门市都发展多少年了，咱以前也没听说过城里进狼的，都是大人吓唬小孩，才会说你再不睡觉就让大灰狼来把你叼走！”
    什么人有机会接触到这些前朝旧事的记录？或者说，前朝真的会有这种记录吗？
    王云霄马上去找黄祯。
    黄祯还在熬夜加班，局里现在人手紧缺，大大小小的工作都汇总到了他这里。忙得他脚不沾地，如果不是修炼过法门的话，还真未必能支撑得住。
    “你说的这个东西，听起来更像是对于民间奇人的记载，在警局里应该不会有记录，但确实是有一个专门记载类似故事的东西。”
    黄祯思索半晌之后，点头说道：“前朝的州府衙门除了管理地方的本职工作之外，还有一项额外的任务，就是要编撰地方志，将各州县的沿革、地理、户口、贡赋等记录在案，其中也包括本地发生的一些重要事件，比方说富豪捐资修庙铺路，绿林好汉啸聚山林，各种奇人异事……”
    “现在这项工作，应该是归属于秘书局来负责。”
    “但问题就在于，我也只是听说过秘书局这个名头，根本不知道秘书局在哪儿，长什么样子。除非他们主动来找你，否则你连他们单位大门朝哪儿开都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