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年月交通基本靠走，通讯基本靠吼，就算是警局接到报案，基本也赶不上什么热乎的现场。
    如果没有事先得到足够详细的情报，根本不可能在面对突发危机的时候做到及时应对。
    除非你自己主动抛弃法律信条，采取疑罪从有的方针，看谁长得像罪犯就先抓起来，关进去严刑拷打慢慢罗织罪名——前朝的锦衣卫衙门精通此道。
    要不然就只能做好打后手的准备。
    啊玩者，啊散爆！
    道理王云霄都懂，但他不喜欢。
    “不喜欢你就去改变它，干坐在这里发脾气有什么用？”
    周校长抱着茶水杯，看王云霄的眼神里充满鄙夷：“在我们年轻那会儿，伦理纲常就是天条，谁敢说不喜欢，可是要掉脑袋的。”
    “知道我们是怎么做的吗？”
    “把砍脑袋的刀子抢过来，他们就会变得通情达理，愿意认真听你讲话了。”
    “你要是不喜欢钓鱼打窝，没问题，我看你翅膀也硬了，给你张渔网让你去捞鱼好不好？”
    “捞什么鱼？”
    “柳生道馆的现任馆主柳生大悟，去杀了他。”
    “杀了他能解决什么问题？”
    “杀了他就不用打窝了呀！”
    周校长认真解释道：“扶桑的神巫女身上都流淌着万化御主的神血，只要抓住她们进行深入研究，就有可能破解万化御主的秘密。平时这些神巫女藏身于神社当中足不出户，就算出行，在本土也可以随时召唤万化御主降临，实力不容小觑。”
    “现在有一个神巫女外出落单的机会，那些救国武士绝对不可能放过。而柳生道馆作为扶桑人在天门声名最显赫的势力，很有可能会给那些救国武士提供庇护。”
    “很有可能的意思就是……还没有实际证据？”
    “莫须有。”
    您是不是对扶桑人有些过于苛刻了……好吧，毕竟是扶桑人。
    脸上没刺青的扶桑人不算人，此乃国策。
    “你要是钓过鱼就应该知道，打窝和能不能钓上鱼没有什么必然联系。”
    周校长耸肩道：“我所说的只是其中一种可能性，特务局那边早就意识到了会有这种风险，所以才让你把她带回来。那些流亡的倭寇没有那么强大的情报收集能力，也未必会有那么长远的战略眼光。如果一切顺利的话，他们可能都不会知道关于这位神巫女的信息。”
    “你要是觉得现在这种策略不合适的话，等你毕业以后加入特务局，自己想怎么做就怎么做，到时候有的是工作让你忙活。”
    “白珊瑚的话，你听听也就算了。如果她真有那个聪明脑子能想明白道理的话，又何至于沦落到今天这个地步呢？”
    王云霄一想也是。
    一只渡劫失败的大扑棱蛾子的意见，有什么值得参考的价值？
    “要是觉得自己闲的慌，我可以给你安排事做。”
    周校长拿起桌上的一份文件，扔到王云霄面前。
    “现在教会那边的工厂要转交到轻工业委员会名下，有些人按捺不住贪心，想要从中作梗中饱私囊，交给你去调查一下？”
    王云霄都惊了。
    “这种事轮得到我来做吗？”
    “要不然呢，我们都把麻烦事解决了，把最简单的工作留给你是吗？”
    “我不是这意思……”
    “杀人你又不肯，查贪污你又没那两下子，不留在学校里老老实实读书，你还想怎么样？”
    好吧，我错了。
    面对周校长的质问，王云霄只能点头认错，不过他还是有些好奇：“只是把工厂变更到轻工业委员会名下，这中间有什么可以营私舞弊的地方吗？”
    “主要是在计提折旧上面做文章。”
    周校长解释道：“简单来说，转交资产不只是改变一个股东姓名那么简单，至少你得知道这些资产的具体价值，比方说工厂每年有多少收入，工厂里有多少设备……这都需要有一个具体的数字，不能你说多少就是多少。”
    “这其中就涉及到两方面，一方面是工人的福利待遇，过去教会只招女工，带有一定的慈善性质。教会从工厂的营收里面拨出一部分资金来开办技校培养技工，一部分资金用来安置那些没有劳动能力，但又确实需要帮助的女性，甚至还要专门拨款用于抚养弃婴……”
    “轻工业委员会只负责统筹计划经济建设问题，社会慈善这方面的问题他们不管，那这个钱要由谁来出？是从工厂的营收里继续拨付，还是让教会另谋生路？”
    “从另一个方面来说，就算拨付这笔款项，具体的数字怎么算？教会说多少就是多少吗？她们的善款有没有落实到位，有没有吃空饷的现象，谁去监督？”
    “这是人的折旧。”
    “还有固定资产的折旧。”
    “工厂变更所属权之后，肯定要进行统一规划调配。生产线要增加还是缩减，什么设备值多少钱，有没有必要报废，有没有必要更新。报废的设备卖给谁，新设备又从哪里买……”
    好了唐长老不要再念了！
    王云霄听得头晕脑胀，这确实不是自己应该去触及的领域。
    “过去能用刀枪解决的问题，差不多都已经解决了。现在我们需要解决的，都是刀枪解决不了的问题。”
    周校长总结道：“归根结底一句话，还是要多读书多学习，才能为国家和社会作出更大的贡献。”
    王云霄浑浑噩噩地从校长办公室里出来，稍微冷静下来之后，意识到自己可能又被校长下套打窝了。
    要不是知道今天他要带着兄弟们去教会捡便宜，周校长会专门跟他提起教会的事情吗？
    但就算意识到问题所在，他也解决不了。
    人都是有极限的。
    让王云霄做点小买卖没问题，做会计查账？这太高估他的能力了。
    而且环顾四周，自己的兄弟们……等等，油条是不是会看账本？
    油条作为团伙里的粮台，原本就是管账的。虽然没有账本，但兄弟们的进项支出他在心里面都一清二楚。
    周校长讲的这些东西，他应该能听懂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