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为此感到荣幸，那么，事情解释清楚了，我们是否可以回去继续午餐了呢？”

    源怀人明白自己和对方的关系神奇地又进了一步。

    但楼梯间不是久留之地，一男一女长时间单独相处，总会引起别人的注意。

    “首先你得先松开我的手。”

    裴柱现点点头，抬起被源怀人抓住的左手。

    源怀人“呃”了一声，松开右手。

    “我在这里再待两分钟。”

    看着裴柱现的身影消失在楼梯间，源怀人转过身，双手拄在阳台上看楼外的风景。

    不过风景没什么好看的。

    他心中默默地惊叹着爱情远远不同于亲情、友情的特殊之处。

    亲情是常吃不腻的家常菜，有时候是红焖有时候是爆炒，有着与生俱来的传统感，流淌在血缘纽带中。

    友情是夏夜路边大排档，点什么不一定，但基本一定会有冰啤酒和摇骰子游戏，不需要挑战感、成就感，讲究的是江湖儿女、侠胆柔肠、志趣相投。

    爱情就不一样了，它可以是西餐日料，可以是令人瞠目结舌的“食堂菜系”与黑暗料理，也可以是亲情和友情的任何一种。

    爱情变化多端，风味百变，挑战性和成就感拉满，有时候你会觉得自己在和聊得来的异性朋友在一起，有时候又会觉得自己在面临一场对谈考验，平静的语言下隐藏着激烈的交锋。

    源怀人发现，爱情可能是成瘾性最快的情感，也是人类几百万年历史中最神奇的产物之一。

    欲望中的欲望，感性中的感性，试图理智中的不理智。

    所有玄之又玄、互相矛盾的词语都可以一起用来形容爱情。

    在追逐这一情感的过程中，源怀人看着窗子反射出的模糊的自己，发现了有趣的变化。

    首先是窥私欲变得极为强烈。

    有时候，他迫切地想知道某时某刻裴柱现在做什么，想知道她在日常家居生活时的样子，想知道她和家人相处的方式。

    其次是占有欲，他希望和对方互相占有彼此的全部，希望除自己之外的男人都是g佬，希望除她之外的女人都是蕾丝边。

    然后是焦虑感，他发现自己开始变的焦虑，从可以不在乎一切，变得忧虑自己的形象、外在表现甚至绅士风度。

    最后是金钱与地位，之前他觉得够用就行的东西，如今似乎变得越发诱人。

    他有时候甚至想诅咒李十民那个到处生孩子的种马老爹赶紧病危，他好直接将准备好的招数一股脑糊在李十民那个“聪明”老弟身上，彻底成为盛唐集团的影子军师。

    他似乎正在变得越来越不像自己，开始从某种轨道上偏移。

    要逐渐做出与以往不同的改变了，这样才能应对永远充满未知性的未来。

    时间差不多后，他也没有立即离开楼梯间，而是罕见地主动打电话给李十民，问他有没有事需要帮忙。

    “我如何确认你是你，而不是合成模仿的电子音，或者你正被胁迫着？”李十民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来。

    “你可以问个问题。”源怀人平静地说道。

    “请对netflixchill（在家看电视放松，引申为为爱鼓掌）做中文翻译。”

    源怀人快速作答：“我家猫会后空翻。”

    “好吧，确实是你。那您这是怎么了？主动揽事可不像你啊？”李十民的语气带着狐疑。

    “你就当是，人在焦虑的情况下想找许多事把自己的日程表排满。”

    那边很快传来惊愕的喊声：

    “我草！那个，你偷偷跟我说我不会告诉别人的，是世界要毁灭了，还是外星人要入侵地球了？”

    源怀人捏着眉心，也不知道自己都给李十民留下过什么刻板印象。

    “怎么我焦虑就得是因为世界毁灭这种危机？”

    “虽然个人崇拜意味有点过头，但我确实不觉得地球上还有什么事是能难得倒您老人家的。”

    李十民的语气不似玩笑，他真的认为源怀人的智慧加上他的财富地位无所不能。

    “很高兴你一如既往地信任我，但困难还是有的。”

    “什么？总不能是玉雕吧？这种需要时间和阅历积累才能成长为宗师的技艺我不觉得你需要急于求成。”

    李十民心想可能是荀大师给源怀人的下马威过头了，展示了足以让初学者崩溃的技法。

    “不是玉雕，是其他东西，你这种单身狗是不会懂的。”

    “哦~”李十民意味深长地哦了一声，疑惑顿消，“我大致懂了，不过你问对时候了，我确实有件要紧事要你帮忙。”

    “说说看。”

    “年后我有一场见面会，对象是一名家族长辈同样得吊在最高路灯上的女士。”

    “所以你是想见还是不想见？还是说打算看人下菜碟？”

    “她不是我喜欢的类型，而且前男友足以组建两支包含经理、教练、裁判在内的足球队踢一场比赛。”李十民的语气有些无奈。

    “哦，你有喜欢的人吗？”源怀人仍然是语气平静。

    在李十民说出事情是和家族联姻有关时，他就有了十八个不同的计划可供对方选择。

    “没有。”

    “这就好办不少，我们开诚布公地讲，你可以让你的种马老爹效仿伊丽莎白一世为你挑选‘储妃’，然后选择家族势力最能帮助到你的那个。”

    “首先我不是彼得三世那种蠢货，其次如果我可不希望我未来的老婆是叶卡捷琳娜二世那样的女人，你应该知道我想要的是什么。”

    “古代士族、当代豪绅、后起暴发户，那么多有钱人家的女儿，我觉得总有一个能跟你诞生美好的爱情，如果你非要追寻自由的爱情，很遗憾，我们的事业成功的概率将会大幅降低。”

    “大幅降低？那是多少？原本又有多少？”李十民可不知道自己“夺嫡”还有可以准确量化的成功率。

    “从99.9%降到99.1%吧。”源怀人回答道。

    “额，这就是你说的大幅下降吗？”

    “不用多，就用这0.8%去乘你目前掌控的部分集团的报税发票上的数字，就够中东白袍子亲切地跟你共乘黄金电梯了，你要是指缝里再漏点，说不定人家甚至会改换信仰，改信咱们的道家。”

    李十民：“你这么说，好像确实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