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当刘程要去和叶向高走动一下之时,朱由校已经在回南海子的路上了。
不过,路过一处府邸的时候,刘时敏突然喊停了马车,在窗户边上轻声的说了一句。
“这就是李三才的家?”
听到了刘时敏的话,朱由校的眉头皱了皱,抬脚从马车上走了下来。
怎么说呢,很意外。
曾听闻,李三才在漕运上干了几十年,肥了几圈儿。
但他家这,一点都看不出来多有钱,三进三出的大院子,在通州也不算什么啊。
“你确定,这是李三才家?”
眯起了眼睛,朱由校看向刘时敏。
“回皇爷,这就是李三才的府邸。”
站在皇帝的身侧,刘时敏躬着身子道。
“不过,李三才如今并不住在这里,致仕之后,他就在南直隶东林书院以教书为业。”
“东林书院,教书?”
手中的扇子啪的一声打开,朱由校淡淡的到。
“前段时间,朕让人查李三才家财,查的怎么样了?”
“回皇爷,李三才有两子,一名李元,一名李仁。李元住在京城,是国子监的监生,而李仁跟着李三才在南直隶。”
“家资呢?”
“锦衣卫察查之后发现,李元的家资并不丰厚,李仁那边,南下的锦衣卫还没有回报。”
“但,奴婢估计也查不出来。”
“哦,为何?”
闻言,朱由校挑了挑眉毛,意外的看向刘时敏。
“回皇爷,万历年间,曾经有人弹劾李三才贪污,当时先帝令李征仪带领给事中吴亮嗣前去调查,最终什么都没查出来。”
“吴亮嗣去查都没查出来?”
听到这话,朱由校有些意外。
吴亮嗣是楚党,李三才是东林。
楚党查东林没查出来,这就很有意思了。
“赵于奎弹劾李三才公器私用,朕就不信,李家是一点儿都没贪。”
“告诉锦衣卫,不要只查李家人,将他的三族,乃至于九族都给朕查上一遍。”
摸着自己的下巴思索了一会儿后,朱由校道。
“另外,让锦衣卫把李三才家的各项支出、收入都查上一遍,看看能不能对的上。”
“主要的,是要看是不是有人代持,给李三才的生活开支出钱。”
身为一个后世人,对于官场上的一些道道,还是听说过的。
把政治献金说成捐赠,把行贿说成游说,把地下交易说成政治回馈,玩的再花的都知道。
“奴婢遵旨。”
听到了“代持”两个字,刘时敏抬头惊悚的看了眼皇帝后,连忙低头应道。
这两个字,皇帝是怎么知道的!
真要这么去查,李三才绝对是完蛋了。
这么看来,皇帝是真的要对李三才下手了。
“等等。”
突然,朱由校收上了扇子,叫回了刘时敏。
“写一封匿名的举报信到正廉署,让陆文昭去查。”
“奴婢遵旨。”
有些弄不懂皇帝这手的意思,刘时敏看皇帝再没有了安排后,方才离去。
“李三才。”
临上马车之,转头再看了眼“李府”二字后,朱由校放下了手中的帘子。
当朱由校冒着炎炎夏日到处蹓跶时。
赵南星的府邸上,一群东林党人也在忧国忧民。
赵南星坐在主位,前河道总督王佐陪坐,此外还有些官员在此。
“那家船行,确定了吗?”
长久的沉默之后,赵南星看向王佐问道。
“查都不用查,一定是宫里的。”
闻言,王佐颇为晦气的摇了摇头。
“除了我们的那位皇帝陛下,这天底下还有谁敢用‘龙’字头。”
“没有查出什么,不过我听说,有宫里人曾出现过。”
“天子经商,这可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虽然早就有这预料,但听到了王佐的话,还是忍不住捏紧了拳头。
“满朝文武,俱是阿谀奉承之徒,天子行事如此荒唐,居然无人劝谏!”
东林,或者说文官们,一直都在想尽办法斩断皇帝伸出宫里的手。
无论是皇帝还是别人,但凡在宫外搞点事情,在他们看来都是不遵守规矩,都是不能原谅的,需要严厉劝谏。
“周起元如今还在南苑搬砖,按陛下对劝谏之人的那个处理方式,现在谁敢贸然上书劝谏?”
听到赵南星气愤的话,王佐忍不住翻了个白眼道。
“如今,漕运变法,还是先想办法保住这条弄银子的路子,不然我们连明年给那些书生的资助都拿不出来。”
“大人。”
王佐话音刚落下,就见一个官员插话道。
“工部那边如今正在对各卫所到达通州的船进行登记,再这么下去,以后别说是继续夹带私货了,恐怕是往年漂没漕船费用的事儿都会被查出来。”
“到时候是要出个大事的!”
随着这人的话音落下,堂上其他人也纷纷附和。
工部手握皇帝圣旨,要改革漕运,他们根本没办法指责工部做什么,只能想尽各种办法,能拖就拖。
“你们漕运衙门就真没有一点办法?”
听到这人的话,赵南星皱了皱眉头。
这人是从凤阳来的,是漕运总督王纪的下属。
闻言,那官员苦笑一声。
“大人,现在漕运衙门上下都乱昨了一团。”
“赵于奎那厮一本奏章送到皇帝御前,虽然没能将李三才、王佐两位大人拉下马来,但也酿成了漕运变法。”
“现在各个都在想办法能渡过此次风波。”
听到这话,赵南星的脸色更是阴沉了一分。
好一会儿后,赵南星才出声道。
“本官明日去面见韩阁老,看能不能从中转圜一二,你们都回去吧。”
一群人听到赵南星这话,相互对视了一眼后,又是一番恭维之语,同时隐晦的施压后,这才离开了赵府。
大堂里剩下赵南星与王佐,两人都默默的喝着茶。
“这朱家的皇帝,可真的是刻薄寡恩啊。即便是去职了,也落不得个安稳。”
好一会儿后,王佐放下手中的茶杯感叹一句。
“呵,当年的张居正,费劲心力将神庙教成才,最终落得个差点儿被开棺戮尸的下场。”
闻言,赵南星眼中闪过一丝嘲讽道。
“。。。”
听到赵南星的话,王佐脸上闪过一丝恼怒。
赵南星还有句话没说,皇帝的老师都落得那么个下场,更别说现在的你了。
深吸了一口气后,王佐出声道。
“沉住气,不要自乱阵脚。”
“我们不自乱阵脚,恐怕那些邪党不会让我们这么安稳。”
闻言,赵南星眼中闪过一丝痛恨。
这种痛恨,是对朝堂上的党争,对他们的敌人。
在赵南星的眼里,东林党的敌人不择手段,厚颜无耻,甚至于不顾手段之卑劣,都要将正臣赶出朝堂。
“无论如何,都要想办法阻止漕运变法,那怕是让京城缺粮都在所不惜!”(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