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9章 杨涟:天塌了呀
作者:凉月凉了   朕的大明朕做主最新章节     
    一场小小的闹剧之后,继续就是皇帝拉拢军心的动作,银币、御用物品什么的,随手赏点儿。
    就像那句话说的,这东西拿着送人,用来拉拢将领,他总比干放在仓库里,等将来上了树,都成了李自成或者清自成之流用来炫耀的物品要好啊。
    而且,不止是皇帝有赏赐,作为皇后的徐婉儿也借着给各个将领的夫人的赏赐为由,赏了不少的东西。
    两口子一起,大肆的拉拢军心。
    反正就皇帝的那句话,只要军队在,天就塌不了。
    不过,这皇帝的天是塌不了,但杨涟的天,却是塌的差不多了。
    自从接到圣旨,再到赶赴船厂查账,这都一个月了,杨涟的心,那是越查越凉啊。
    大明三大船厂,北清河、龙江、清江,其建设规模,远比后世人想象中的要庞大。
    单以造漕船的清江督造船厂为例,其位于淮安府山阳县、清河县两县之间的运河沿岸,其总厂设在后世淮安市中心的清江闸一带,下设京卫、卫河、中都、直隶四个船厂,共有82个分厂,厂区沿运河一字排开,总长达23里,规模相当庞大,而且光是在册工匠就有超过六千名,分为艌匠、箬篷匠、竹匠、索匠、船木匠、铁匠、油灰匠等等,每年清江厂、卫河厂分别计划造漕船533只、147只,合计680只,所造漕船占全国漕船总量的六成以上。
    而且,清江船厂不仅能造河船,还能造海船,根据《漕船志》记载:“先年,遮洋船多隶清江厂成造。”
    从这个工业规模上说,就能想象到,其中的油水有多厚实了。
    那就是用手去摸上一把,恐怕出来都得满手是油。
    虽然,清江船厂的主管人,是工部差都水司主事,正五品的官,顺带着还兼管征收造船材料的抽分厂,以及清江浦河道上板闸、移风、清江、福兴、新庄5闸,其下辖的主事正六品,提举正八品,同样都是工部管理。
    但船厂中的中下级官员,则是由漕运总督从漕运衙门中选取。
    这就造成了一个问题,工部的官员,你给银子可以,但想管事儿?一边儿呆着去。
    这也是为什么,徐光启这个工部尚书,对工部自家衙门捅刀子下死手的原故。
    漕运衙门自己不听话罢了,连带着名义上属我工部管辖的船厂都不听话了。
    这种下属衙门留着做什么,吃工部预算吗?
    工部带头,要对船厂进行改制,再加上如今李三才死了的消息,已经传到山东了。
    现在,各家船厂的账目,只要存在个问题,都是李三才在漕运总督任上弄出来的。
    而锦衣卫,不对,是正廉署也是明白人啊,只要你敢说,我就敢记,一堆一堆的证物、证人,也不管真的假的,全都往他们三个钦差的眼前送,弄的他们三个自打到了清江造船厂,那就没得空过。
    杨涟不是蠢人,他也看明白了,李三才这已经不是皇帝要将他往死里弄,这是要将他九族往死里弄啊。
    有一个算一个,各种往前几十年,船厂造船的烂账,都翻出来往李三才的头上栽,这得亏李三才是已经死了,这要是还活着,恐怕都能冤到六月飞雪了。
    “这杨钦差是怎么了,又把碗给摔了。”
    杨涟卧房的门口,几个负责护卫的锦衣卫,凑在一起说着闲话。
    “嗨,别提了,陆千户昨天又给送来了四五个船厂的账房,要杨钦差一个一个的审。”
    左右看了眼,那锦衣卫小声的嘀咕道。
    “你想想,那账房是那么容易审的吗?北清河船厂的十几个账房,被我们从山东带到了淮安,即便是铁证甩到脸上了,还是一声不吭,那杨钦差都审的上火了,现在又给塞了四五个,他能不摔碗吗?”
    “千户他是怎么想的,为什么会将证人证据都塞给那个杨涟啊。”
    闻言,他身边的一个小个子不解的问到。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
    闻言,那锦衣卫自得的笑了笑道。
    “证据什么的,根本就不重要,我们锦衣卫想要办一个人,什么时候需要证据了?”
    “你说的对。”
    听到这人的话,他身边的人纷纷赞同的点了点头。
    锦衣卫想要弄一个人,啥时候需要证据了?
    “我告诉你们,现在千户他看似查的是各处漕运船厂,各种证据都看似是指向李三才的,但千户他的目的,却是为了收拾这运河两岸的船商,逼他们和京城的那个龙什么。”
    “龙通。”
    “对,和京城的那个龙通商行合作,最少要交出四成的干股才行。”
    很明显,这人的身份不一般,对于这次查船厂属于是知道更深层的东西。
    “四成?那些人舍得吗?”
    听到他的话,就有人不信的出声道。
    “那些人,就会那么心甘情愿的将真金白银的干股奉上?”
    “呵呵,他给也得给,不给也得给。”
    手在脖子处一滑动,这人接着道。
    “这运河之上,谁家敢说自己是干净的,和那个李三才没个往来?”
    “而且,没了李三才的漕运衙门,那不是还有凤阳的那位河道总督吗?”
    “咔嚓!”
    就在此时,杨涟的屋子中传出一声脆响,却是茶杯摔碎在了地上。
    几个正在闲聊的锦衣卫对视了一眼后,纷纷散开,各自去做自己的事情了。
    “陛下啊!”
    屋子中,看着摔碎在地上的茶杯碎片,杨涟的心,那是碎的就和这一样。
    刚才几个锦衣卫的谈话,他也听到了。
    皇帝与民争利他知道,但他实在是没有想到,皇帝的胃口居然大到,要拿下整个运河两岸,所有船商家,四成干股的程度。
    这是想做什么?想以天下之力,养自己一个吗?
    “为之奈何?奈何?”
    作为一个传统的文人,还属于那种愣头青类型的,杨涟就属于那种,心里只要认准了一个理,不撞南墙不回头的类型。
    即便是这些日子,锦衣卫已经将各种关于李三才的违法犯罪证据摆在了他的眼前,但杨涟心中依然觉得,这是锦衣卫的污蔑!
    尤其是,今晚不经意间听到了一众锦衣卫的交谈,杨涟心中更是明白,他现在就是锦衣卫用来削李三才的一把刀。
    但是,如今杨涟在这个钦差的位置上,坐不坐,已经不由得他了。
    他小院的隔壁,住着的就是李征仪和吴亮嗣。
    和杨涟这种出工不出力,始终心存幻想的人不同,这两位,对弄死李三才,乃至于弄死东林党这件事,可谓是非常的上心。
    他们两人,对锦衣卫送来的各种证据证人,那可谓是非常的上心,争取往死里锤李三才。
    这就导致了,现在查船厂的这个钦差队伍里,呈现出了一种勃勃生机,万物竞法的景象。
    现在,关于大明的三大船厂中,李三才到底要负多少的责任,都已经有了四五个版本的结论了。
    次日一早,随着金鸡报晓,脸色憔悴,但目光依旧锐利的杨涟,身着一身官袍,走出了小院。
    “杨兄。”
    早就等候在巷口的吴亮嗣看到杨涟出来,笑呵呵的打招呼道。
    “哼。”看到吴亮嗣,杨涟就忍不住冷哼一声,也不回礼,独自在锦衣卫的带领下,向着钦差衙门而去。
    这次查案,名义上是钦差主导,但实质上,却是皇帝派来的太监为幕后主使,锦衣卫为先驱。
    和传统的,钦差说啥就是啥不一样,这次查案,锦衣卫负责查,钦差只负责断就行了。
    锦衣卫负责收集各种证据,然后给你们仨带来,你们负责审,给皇帝写奏章就行了,将钦差和各个利益方的交往给断绝了开来,可以有效避免有人玩猫腻。
    “你是不是贱的慌啊,他杨涟一直都对你爱理不理的,你还往上杆子的凑上去。”
    看着离去的杨涟,李征仪忍不住对吴亮嗣吐槽道。
    “怎么,你想一边儿查人家的恩主,还想一边让人家对你有好脸色啊。”
    “李公。”
    闻言,吴亮嗣无奈的看着李征仪。
    这得亏他和李征仪是二十多年的老相识,否则就冲李征仪对他的这说话态度,就能和人结仇。
    “我这不是想套话嘛。”
    同李征仪一起走在去衙门的路上,吴亮嗣小声的问道。
    “东林书院的事儿,李公听说了没?就是金丝楠木的事。”
    “听说了,不意外。”
    闻言,李征仪点了点头,简单的道。
    “那李公说,那些金丝楠木,是不是当年我们查的那批。”
    “是又怎么样,不是又怎么样。”
    一眼就看穿了吴亮嗣的想法,李征仪摇头道。
    “东林书院建成都已经十几二十年了,有关的线索啊,肯定早就让李三才抹的一干二净,你知道那些金丝楠木是皇木,又能如何呢?”
    说着,李征仪将手中的账本塞在了吴亮嗣的手里。
    “你啊,还不如多查查这些个账本,从里面找出能将李三才钉死的证据。”
    “李三才人都已经死了,现在钉死他有什么意义啊。”
    看了眼手里的书卷,顺手就卷起来,塞进袖子里,吴亮嗣向李征仪追了上去道。
    “那个东林书院,就是东林党的老窝,我听说啊,现在陛下令东厂查抄了东林书院,要株连十族,看样子是想整个东林上下都给翻出来。”
    追上李征仪,吴亮嗣继续道。
    “顾宪成是东林,李三才是东林,刘一燝是东林,邹元标也是东林,杨涟他,也是东林啊。”
    说着,吴亮嗣指了指前面正快步行走的杨涟。
    “如今,陛下认清了东林书院那些僭越谋逆的伪君子的真面目,我这个右俭都御史,没道理要看着这么个东林逆党,还在这逍遥自在啊。”
    “我劝你老实点儿。”
    闻言,李征仪摇了摇头,心中暗自嘲讽。
    他个南直隶(安徽)广德府人,即便是再不想牵扯进党争之中,但却也无法避免。
    对于东林那帮伪君子的面目,李征仪看的再清楚不过。
    也正是因为心中还有着一丝真正为国为民的想法,李征仪才会踏上和东林正面硬顶,然后被弹劾回乡的道路。
    但这不代表,他他看的起齐楚浙诸多党派。
    昔年出了张居正张太岳的楚党,现在也就剩下这种趋炎附势的小人了。
    “你一直在京城,我觉得你应该看的比我清楚。”
    脚步轻缓,李征仪出声道。
    “陛下要查李三才,为何会突然想起被贬斥的杨涟。”
    “一个进士,被皇帝贬为了教谕,没人推荐,一辈子都别想再复起。”
    “现在京中,还有谁敢给陛下推荐杨涟?”
    “好好的相像吧。”
    说着,李征仪拍了拍吴亮嗣的肩膀,向着前方追了上去。
    “。。。”
    看着远去的李征仪,吴亮嗣的脸上小问号一连串一连串的往出来冒。
    这事,就尼玛的诡异。
    用东林查东林,用的还是个被贬斥的东林。
    而且,也没听说是有谁给皇帝推荐杨涟了。
    更为主要的是,现在锦衣卫的所有动作,都在将黑锅往李三才的身上扣,这就导致杨涟的脸色一天比一天难看。
    皇帝要用杨涟?说不通啊。
    皇帝要杀杨涟?也说不通啊,放着不管,杨涟自己就能把自己憋屈死啊。
    弄不清皇帝的用意,让吴亮嗣一直有种如鲠在喉的感觉。
    “三位钦差来了啊。”
    当杨涟三人步入钦差衙门时,陆文昭已经在此等候多时了。
    “这是派出去的锦衣卫,刚刚送来的,过去三十年,北清河、清江、龙江三处督造司,上下所有大小船厂的进出料账单。”
    伸手在几口大箱子上拍了拍,拍的是灰尘直冒。
    “咳咳。”
    手在身前挥了几下,陆文昭才接着道。
    “此外,我派出去的锦衣卫还给我传来消息,说龙江船厂有与李三才做过沟通的人证,还有几个账房先生,都一起来到这里,就多劳烦三位钦差审讯了。”
    “劳烦陆千户了。”
    闻言,吴亮嗣笑着上前拱了拱手到。
    “如果还有什么其他的证据,陆千户一定要给我及早送来啊。”
    “吴御史放心,在下省得。”
    见状,陆文昭笑了笑,对三人拱手行礼后,就向着外面走去。
    他还要带人去查,这运河上下船商的事情。
    有多少在工部登记了,有多少漂没朝廷漕船了,有多少是干净的。
    他的事情多着呢。(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