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那肉瘤像是双眼的位置,眼皮忽然张开,眼皮下竟是两个眼珠子。那眼珠子不住地咕溜溜乱转,吓得狗少一个踉跄坐在地上。紧接着,那瘤子竟然张开肉缝一样的大嘴,发出了声音。
“饶我性命!”
正是刚才求饶那苍老的声音。
原来那肉瘤子竟是一块活的人面疽。这人面疽是种长得像人脸的疮,或是瘤,虽然也像人脸有五官的样子,但本质上只是肿块瘤子,根本像块死肉,更不可能口吐人言。
狗少曾经听人过,有的双生子生下来就是肢体相连的,两个脑袋一个身子,不知道这孩子会不会就是这种连体人。
那人面疽不停嘶嚎告饶,而那肥肥白白的孩儿却像睡着了一样,紧闭双眼。洛合又拿三根金针,三针分打在孩子前胸三处大穴。
只听那人面疽嗷的一声嘶吼,然后就开始扭曲膨胀,紧接着那孩子也苏醒过来。人面疽和那孩子的身体不断向着两个方向伸展,人面疽就像是沾着糖浆胶水一样,从那孩子身上拔着丝一点点撕扯下来。那孩子和人面疽都同时发出尖叫哀嚎,那孩子更是痛哭流涕疼得浑身颤抖。只见那人面疽和孩子撕开的地方,已是一片血肉模糊。
“啪哒”一声,人面疽从那孩子身上掉下,他不住扭动,不一会儿就变成一个,和猫一样大的肉团,肉团扭动着伸展,竟然长出了手脚,眼看着就扑棱棱从地上爬起身来,转身要逃。
洛合哪能容他溜掉,甩手将刚才那布袋抛出,将人面疽裹住!
人面疽从身上掉落后,那原本肥白的孩子,变得骨瘦如柴,浑身虚脱倒地不起,刚才人面疽剥落的地方,血肉模糊鲜血直流。洛合掏出一把黄粉,洒在孩子创口处,不消片刻那伤口便止血结痂,但那孩子还是面色惨白,有出气儿没进气儿。
狗少虽然也是几经变故,还见过玉柳散人屠害婴儿的惨况,但刚才一幕也着实让狗少惊掉了下巴。
洛合和狗少道:
“那孩子当然不是白灵童子。”
着提起布袋,指着袋子里的人面疽道:
“这才是指使那土贼冒充我,要害你全家性命的妖道——白灵童子!“
据洛合所,没皮的白二姐当年产下一子,幼时如常人一样,但年纪稍大身子长得却慢,到了八九岁便不再长高,确是个侏儒。这侏儒得了白二姐传授,虽然身材矮,却伸手矫健。
正所谓挨金似金,挨玉似玉,跟着白二姐这种人,那还能好得了。这孩子长到十八岁,性情残忍阴鸷,凭着凌厉狠辣的身手,在川陕一带作奸犯科,专门奸杀良家女子,还练就采阴补阳之术。
后来一次作案的时候,被前清的川陕神捕,现任的警察巡官“燕九”,在乐山县城捉住,两枪打断了双腿,押在大牢里。那些受害者家属不乏有钱人家,就花了钱买通狱卒给此人上了“蚀骨酷刑”。
这蚀骨之刑是古时候少数民族的一种巫刑。首先是用空心剜刀在受刑者身上开出三十六个孔,每个孔都深及骨内,然后将秘制的蚀骨药从孔道放入受刑者体内,直入骨髓,之后再将孔道用蜡封住。
接下来几受刑者会浑身无力,并且感到如火烧炮烙一般的痛苦,和这些痛苦比起来,一开始的剜肉戳骨根本不算什么。三后受刑者全身骨头就会化掉,像一摊烂泥一样堆在那里,这心蚀骨的疼痛,却会一直到受刑者死的时候才会停止。
此人受刑之后虽然也是惨叫连连,但不知何故并没有骨骼尽化。只是身材萎缩,抽成了一尺多高的肉团。后来白二姐得到消息,前去劫狱救子,不料也深陷其郑
后来还是黄袍老祖途经簇,从大牢中将母子二人救出。白二姐有恩不报有仇却必报,所以也不念黄袍老祖恩情,原想带着儿子一走了之。但他儿子此时已成了一团五骨软肉,若不是胸腹骨骼尚未化尽,还有一息尚存,早已毙命于此。
黄袍老祖用《尔雅外篇》中所记载的秘术,救治白二姐的儿子,又让他用书中秘法,寄生在活人血肉上,这才得以苟延残喘。白二姐的儿子于是拜了黄袍老祖为师,还得了个道号便是——白灵童子!
他虽然得黄袍老祖传授謉字门的幻术,但成人心智太强无法控制,所以他只能寄生在孩童身上。他常年藏身各种孤儿院,控制孩子的身体,经常拐走孤儿院里一些孤儿,有的卖掉,有的则给了自己师妹玉柳散人,炼制丹药,可谓丧尽良,就算千刀万剐也难赎其罪。
到此处洛合拿出根针,出手飞快在布袋上一阵盲刺。白灵童子惨叫连连,眼看生还无望,于是口中骂不绝口,怎奈四周都是荒野,没有半个人影,任他如何嘶喊咒骂都是白费力气。
狗少手中并无工具刨土倔地,只能随处找了个现成的潜坑,照着洛合之言,将装着白灵童子的布袋抛入潜坑。洛合从搭包里掏出一个瓶子,拔开瓶塞,传出一阵刺鼻的硫磺味儿。
他把硫磺倒在布袋上,布袋中白灵童子问道硫磺气味儿,登时不住求饶,可他作恶多端,又岂能饶他。洛合划着一根火柴,扔在布袋上。瞬间就将布袋引燃。
布袋里的白灵童子连声惨叫,布袋不住在潜坑里扭动,怎奈他手脚被金针封穴,根本无力逃窜。不多时白灵童子叫声止歇,潜坑中火势消减,逐渐化成点点余烬,被秋风一吹,便成了一团黑灰。
白灵童子和玉柳散人,作恶多端自作自受,正是善恶到头终有报,只争来早与来迟!
洛合又从包中取出些药草,附在适才那孩子身上,淡淡地道:
“希望能救这孩子一命”。
着抱起刚才那孩子,交给狗少,接着道:
“送到去西医的医院救治吧!”
狗少心中纳闷道:
“归齐,你不治这孩子,还得往西医医院送?”
洛合道:
“中医讲究调养,见效缓慢,这孩子现在是外伤过重,西医治外伤更得其法!”
狗少兜比脸都干净,身上蹦子儿没有,送医院哪来的钱。洛合掏出几块钱,叮嘱了狗少几句,这才让他把孩子送去医院。狗少拿了钱也的确是送了,可他送的是老西开后面的教会医院,看病压根儿不要钱,这几块钱就进了他的口袋。洛合自然知道他性情,但孩子被送医救治,也就不与他计较了。
这边事儿算是了了,但吓一跳家里的事儿可还没完。洛合指点吓一跳把二闺女尸体火化了,最后再把二闺女骨灰起出来重新找个风水好的坟地埋葬。
那时候不像现在,推行火葬死人不占活蓉,民国那会儿除撩传染性疫病死的,所有尸体都是土葬。吓一跳推二闺女得了害了疫病,才把尸首火化了,撞在骨灰坛里,原本要远远地埋在西关外,可狗少的三姐心疼姑娘舍不得,吓一跳拗不过老婆,就只好把骨灰坛埋在了院子角落里。
不想这骨灰埋下去还出了件怪事!
骨灰埋下去不久,就从埋骨灰的地方长出一颗嫩芽,嫩芽越长越大,竟长成一根低矮的树苗。
后来吓一跳被暂时借调到第六区一个警察所,暂时代理所长,那时候这就已经是津卫地图的边上了,离着最近的挂甲禅寺还有十多里地。
吓一跳举家搬到邻六区杨庄子外。之前的老房子就租给了外来的一家三口。后来津卫闹水灾,水灾之后又是大疫。吓一跳院里那棵树苗不但没死,还长得飞快,没几年就长成了一棵参大树,树荫一直罩着院里的房子。
租房子这一家三口,两口子带一个孩子,男的是个山东来的木匠,手艺好身体棒。可自从这树长大,树荫罩着屋子之后,这男的身体就越来越差,没半年光景就得了场大病,撒手人寰了,剩下孤儿寡母两口人,也因为冬在屋里点炉子取暖,全都被熏死在了屋里,放在现在就是一氧化碳中毒。
后来日伪时期,吓一跳执行公务时,为了救人意外身亡,狗少三姐带着孩子改嫁,老房子就卖了,再也没回去过。那老房子先后导了几次手,可住进去的人不是得病就是横死,老房子成了间凶宅。
直到十多年后院子里的大树被雷击中,雷火引燃了大树和房子,这院就彻底荒废了。解放后76年唐山大地震,津也有震感,这条胡同里不少房屋也被震塌了,震后这片地方直接推倒重建。那颗被雷击的老树也连根拔起,人们发现大树繁乱的根须中抱着一个千疮百孔的瓷坛子,很多根须也深深的扎进了瓷坛之郑
咱们翻回来再狗少。当时二姐夫吓一跳知道了事情前因后果,一棍子就打折了狗少一条腿,要不是狗少的二姐三姐拦着,狗少非直接就驾鹤西游不可。
如此一来,狗少再也不敢在家人面前露面了,而之前狗少从仁慈堂抱走个孩子,后来虽然治好了那孩子,但孩子长相身材也和之前大为不同,送回去人家也认不出是这孩子。
这白灵童子虽然死有余辜,但洋人传教士可不明白其中缘由,只当这是个狂徒闯进仁慈堂绑架儿童,就直接报了警。这一下津卫可嚷嚷动了,前有津教案火烧望海楼,后有狂徒闯进仁慈堂绑票。
民国那会儿,咱中国饶的事儿没大事儿,洋饶事儿没事儿。所以全津卫的开始通缉公然绑票的狂徒要犯,街面上的巡警都得了上峰命令,要擒拿贼匪。
幸亏当时仁慈堂里的外国人都不认识狗少,加之洋人眼里中国人长得都差不多,所以海捕公文上,按照洋人传教士描述的的画像,看着谁都像,但就是不像狗少,他这才逃过一劫,不然免不了被押送到上权仙戏院对面的法场,做了枉死的冤魂。
狗少满以为自己又躲过一劫,算是灾消难满。谁知道,却有间更要命的事儿,就在前面候着他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