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0章
刑部大堂之内，作为刑部尚书的苏威，轻扶额头，摆摆手示意部下将堂上的人带下去。
这些日子李渊每天都带回来不少的人，而这些人都得他亲自审问，这些人中主要的就是当天晚上参与长公主寿宴的贵客，这些人一个个都是不好得罪的主。
李渊现在有皇命在身，他们不敢抵抗只能配合调查，但是一个个都觉得受辱心里是不舒服的，记恨的人也不少。
苏威这么聪明的人，自然是想要将自己从这件事情里面摘出去，但是同样皇命难违，他只得一个个的审查。
“李渊，你留一下。”苏威最终还是叫住了刚带人回来的李渊。
“苏尚书，有何指教？”
苏威起身走了下来，带着笑容走到了李渊的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唐国公，你我共事数日了，还没时间好好的喝上一杯，今日是否有空，你我小酌一杯。”
李渊不好推辞，两人就到了偏厅一张小桌子坐了下来，弄了两个下酒菜。
“唐国公，坐。”
“苏尚书您先请。”
两人坐定，李渊给苏威斟满了酒，苏威是个好酒之人，自己先浅尝了一口，而后说：“这酒是我从老家带的，唐国公，伱尝尝看喝不喝得惯。”
“好酒。”李渊也浅尝了一口。
两人对饮几杯后，苏威对他说：“唐国公，近些日子来，当天去长公主府上的宾客基本都查了，也没问出个所以然来，再继续深查下去，现在外头怨言颇重，恐怕容易激起众人的怨愤。”
“苏尚书，我等奉命查案子，无可避免总得得罪些人，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太子殿下被刺杀一事，事关国体，陛下和皇后娘娘的意思也是宁可杀错不可放过，不然以后人人都觉得刺杀太子如同儿戏了。”
“本官当然不是这个意思，只是做事情得张弛有度，一味的紧逼查出事情来了，倒是无妨，若是最终还没查出来，到时候圣上的责怪得落在我们两人的头上，这些人的怨气也得落在咱们的头上。”
李渊一脸正色的说：“苏尚书，岂因个人荣辱得失了畏首畏尾乎。”
苏威看着油盐不进的李渊，微微苦笑，李渊多聪明的人啊，他跟李渊提的事情李渊能不明白吗？
他当然明白，他明白的很，但是啊，他不怕，因为他背后有杨广的鼎力支持，不管发生什么事情，杨广一定保他。
为人臣子，为君分忧，也得为自己考虑，他可不想因为这烫手的山芋得罪太多人了。
苏威继续说：“之前咱们调查了蜀王的侧妃，也正因为此事，老夫接到了消息，蜀王在前线营帐之中大发雷霆，若非元岩劝着此时恐怕是要冲回京师找你麻烦了。”
“苏尚书，我不怕。”
何止不怕，是希望他来，他来了可就正好了，可惜没想到被人给劝住了。
苏威自然也知道他不怕。
“唐国公，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都是大兴城内的权贵名流，您将人得罪完了，以后低头不见抬头见的多难为情啊。”
李渊何尝不知，只是领了杨广的命，这事情他只得做。
“苏尚书，现在到长公主府上的宾客排查的差不多了，接下来大兴城内那些街头巷尾抓回来的流民，各类帮派成员也得排查一遍，这些人应当用不着尚书您亲自盘问，若尚书觉得疲乏，交代下面的人去做就好了。”
苏威眼睛都没抬一下，大兴城内的这些帮派势力错综复杂，但凡能在大兴城混的下来的帮派后头少不了达官贵人的身影，李渊现在要对这些势力动手，很明显是打着调查的名号清除异己。
“唐国公，这么些日子了，我们调查的还毫无头绪，针对这些民间帮派的调查或许用处不大吧。”
“苏尚书，大兴城内的帮忙知晓的事情远远比我们多，以前查案子也是一样的，没有什么线索就抓他们中的一部分审审，保不定就有了的消息，您应该清楚的。”
作为刑部尚书怎么可能不清楚呢，确实经常从这些人里面找线索，当然也从这些人里面找替罪羊。
连达官贵人本人都拉上公堂审问了，这群底下的人就更加不用顾忌了。
苏威伸了个懒腰说：“这些日子连日的审问确实感觉自己年纪大了，精神比不上以前了，接下来的审问就让副手代替一下好了。”
“苏尚书辛苦了。”
两人再喝了几杯，此时门口有人来报：“唐国公。”
“什么事情？”
“根据海虎堂堂主供述，这段时间内他帮秦王杨俊找了不少十几岁的小姑娘送到府上去，在府上大办宴会，大兴礼乐，每日每日的花天酒地。”
这话一出口，苏威略微惊讶后，继续低头吃菜。
李渊则是呵斥道：“这算什么事情？！我们要的是你们查案子，查这些事情有什么用。”
那被呵斥的鹰扬卫赶紧单膝跪地说：“国……国公，太子殿下被刺杀，陛下下令大兴城内禁止宴会等事，禁骄奢淫逸之风，众人为殿下祈福，秦王殿下公然违反陛下规定，属下也不知道如何是好，所以来请示国公。”
李渊也面露难色，看向了苏威：“苏尚书，您看着秦王殿下公然违反陛下规定，我们如何是好。”
苏威打着哈哈说：“唐国公，陛下命我等只是查太子殿下被刺杀的事情，其余的事情还是不要节外生枝的好。”
“恩……苏尚书说的对，但是秦王如此行为是不尊重太子，他是在太子被刺杀两日后回京的，现在这般行为倒像是在庆祝一般。”
“唐国公，你太敏感了。”
“苏尚书，您老应当看的明白才是。”
苏威低头不接话了，自顾自的给自己倒了一杯酒说：“酒啊，浊酒一杯是一杯酒，清酒一杯也是一杯酒，何必将浊酒和清酒分的那么清楚呢，饮下就好了。”
李渊却似乎不想听他说酒的事情，而是说：“苏尚书，我等身为臣子现在查到了有人不守法纪，公然对抗陛下的命令，您说是该上报还是不该上报。”
苏威这样的老江湖从刚开始那鹰扬卫来汇报就看出来，这事情是冲着他来的，李渊费尽心思演这一场戏就是想要问他这句话而已。
“唐国公，上不上报是你的事情。”
“苏尚书，秦王在全城静默之时公然违抗皇命纵情享乐，您方才也说了，此事和太子殿下被刺杀一案应无关系，但是违反了陛下的法令，所以此事归刑部管，是尚书您的权责范围之内。”
李渊顺势将事情推到了苏威的面前。
苏威明白他的意思，这件事情汇报给苏威知道了，苏威就算是被他架上台了，将此事汇报给皇帝，那么众人都会觉得苏威是站在杨广这边了，而且此事若李渊去报，皇帝一定觉得是太子一派现在针对其他的皇子，但是苏威去就不会。
而若苏威知情不报呢？那李渊保不定在什么时候跟皇帝汇报的时候就会说起这件事情，倒是皇帝知道了苏威知情不报，帮秦王杨俊隐瞒了过失之事，那就坐定了苏威他是秦王一派的人，保不定还会换来皇帝的责怪。
这就是逼着苏威选择一方报效。
苏威笑着说：“后生可畏啊，唐国公。”
“苏尚书您谬赞了。”
他知道李渊不会自己想方设法做这样的事情，定然是杨广有意拉拢他。
在官场这么多年，这样的场面他应付的来，但是也正因为在官场这么多年，他比谁都知道站队的重要性，现在却也不失为一个站队的好机会。
此时站队杨广，仅仅的是帮个小忙，释放善意就能得到太子殿下的青睐。
能文能武，又有心机城府的太子，似乎没有什么道理不站。
但是苏威并不一口应下，而是面露难色：“还是唐国公报吧，唐国公都将事情做在前面了，我这个刑部尚书知道的倒是不如国公您知道的多了，想来我明日还是早早的去递了折子，告老还乡吧，免得挡了旁人的道。”
“苏尚书何出此言？您老是国家柱石，这刑部尚书的位置除了您还有谁能坐？这尚书右仆射的位置除了您有谁能坐？”
“你们这些青年才俊个顶个的有本事，连老夫都要算计在内，是该你们来做了。”
李渊当即保证：“苏尚书您且安心，我年轻若是做的事情过了些，您多担待，但是对您我是无比尊重的，绝不敢算计您。”
嘴上说的话，别人不一定信，但是自己一定得说。
苏威拿起酒杯，再饮了一口：“秦王享乐之事，违反了规定，我明日自会与陛下禀告，只是查证这些事情，我这把老骨头怕是跑不动了，还得唐国公你多代劳。”
“那是自然，这种事情，就交给我们小辈吧。”
“唐国公人中龙凤将来必是国家柱石。”
“苏尚书谬赞了。”
官场上的人，话虽然弯弯绕绕多，但是原则很简单，互利则共存。
……
杨广府上，花园内，杨广坐在水池边，拿着手上的鱼食喂食。
这些日子的恢复让他可以出房间了，可以简单的走路，但是孙先生还是让他少站着，多躺着。
李渊来到了杨广的身边禀告今天的情况。
听完之后杨广将鱼食全散在了湖中，说：“苏威是个中立派，能争取到他，至少明确他不是敌人就是很好的事情了，就是接下来还得麻烦你去得罪一下我的三弟了。”
“殿下，秦王性子火爆，恐怕不是那么易于之人。”
“当然，他不火爆的话这事情还做不成呢，趁着这个机会定他一些罪责才是最好的，主要保护好你自己就好了。”
“是殿下。”
杨广接着问：“真正想要杀我的凶手是谁有什么线索了吗？”
李渊摇摇头：“毫无线索，那女子身份成谜，似是那种从小被人培训的杀手，找不到任何的消息，就好像是突然从什么地方蹦出来一样，背后之人也藏的极其荫蔽，一点线索都没留下。”
杨广微微皱眉，找不出凶手来也就意味着，他接下来还得继续担惊受怕，他可以来暗杀一次，也就可能来暗杀第二次。
“不可能忽然出现，不可能忽然消失，一定有什么线索，对方知道长姐的生辰宴，安排了人进去，那就一定在长姐邀请的人之中，我们一定是漏掉了什么关键的信息。”
杨广思考着而后问：“你将参与长姐生辰宴的人名单给我一份。”
这东西李渊本就有背着就命人拿来递给了杨广，并且说：“殿下，受到长公主邀请参与的达官贵人总共87名，其中携带妻子的有36人，一共123名贵客，当然他们携带的丫鬟家丁人数不一，这些下人除了贴身照顾的都安排到了下人待的地方，但是也正因为如此人数难以统计了。”
杨广点点头，翻看着册子。
李渊继续说：“我根据这些人和殿下的关系做了一些分类，其中和殿下关系交好的如杨素，宇文述，王隆老夫子这些共16人，与殿下关系不好或者有利益冲突的如蜀王的正妃侧妃，秦王的正妃等人共20人，其余人与殿下的交集不大，殿下您可以看看我是否有分类错漏的存在。”
杨广看着李渊的分类，觉得也非常的合理。
“审问中这些人的毛发都采集了吧。”
“采集了，而且因为小袁说血液更好，我以让他们在供词上按血手印为名，取了他们的血液给小袁。”
杨广合上了册子说：“让小袁先从这些与我利益有冲突的人开始算。”
杨广和李渊继续聊了两句，袁天天走了过来说：“太子殿下，门口蜀王殿下求见。”
“蜀王？秀儿回来了？”
“是的，蜀王殿下刚刚回京，甚至连宫都没入就先跑了过来，求见太子殿下。”
“哦？他这是想要闹的哪一出，李渊你先去将血和头发送去给小袁，我去会会秀儿。”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