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阳之光泼在小和尚身外的白缎袈裟上,溅起一簇簇光点,勾勒出神般的轮廓。
幽冥看到金玉小僧光明正大地拦在对面,先是一愣,心想:
“我刚入中元界的时候,借助徐阳的本体和这个小和尚发生过一次争斗。当时,我先是不小心中了他的瞳术,之后我凭借冥龙体质摆脱,最后我施展“冥心石咒”将他封印。
今天看来,他不但没有在石化中陨落,而且看上去安然无恙,我想他大概是领悟了罕有的生长法则。也只有生长法则才能克制石咒术上的死亡法则,我的杀人术可是极少失手的。
另外,这小和尚天生三目,他可以看到发生在我身上的一些故事,是一种十分高明的时间幻术。现在的我和徐阳没有两样,就算是和徐阳亲近的人也分辨不出来,但在这小和尚的三只眼下却是隐藏不了身份。
这小和尚一袭白衣不染,身上没有溢出半点负面情绪,干净得像是冬天里落在冥界圣湖冰面上的雪。”
由于在金玉小僧的身上没有看到一丝负面情绪,幽冥心生平静,望着对面一言不发。
金玉小僧道:“这位施主,我们可以谈一谈吗?是关于徐阳的事情。”
幽冥没有立刻回答金玉小僧的问题,而是在原本属于徐阳的记忆中飞快搜索关于金玉小僧的故事,过了一会儿,才道:
“你是金玉小僧,徐阳最亲近的朋友。我知道你想问我徐阳如何了,也只有你的第三只眼才看得出来我不是原来的徐阳。实话告诉你,徐阳已经被我夺舍。不过,徐阳并没有消失。因为,现在的我就是徐阳。我将继续徐阳的人生轨迹,由我主导这具身体,属于徐阳的未来人生只会更加精彩。”
顿了一下,幽冥继续道:
“金玉小僧,接下来你有两个选择。其一,和我做朋友。我是徐阳,你是金玉,你和我依旧是最好的朋友。其二,如果你妄图找回原本的徐阳,你会被我杀掉。”
金玉小僧虽然心里有所准备,但听到徐阳被夺舍的消息落实后,神魂如遭雷电轰击。
他头颅低垂,瞳孔放大,呼吸急促,整个人僵在那里,心中自责:“徐阳好友,都怪我来晚了,才让你遭了毒手。”
金玉小僧抬起头来,看向对面的幽冥,眉心间的第三金目闪过涟漪状的光辉。
在第三金目的加持下,金玉小僧在对方的身上看到原本属于徐阳的神魂影子。
他的心头升起一丝希望:“徐阳虽然被夺舍,但神魂之力并未泯灭,而是和这家伙的神魂进行了某种特殊的融合,也许还有一丝转圜的天机。”
“如来经云,鸠占鹊巢,是为偷之罪,”金玉小僧面露肃色,“阿弥陀佛,就让小和尚帮你超脱这罪过吧。”
这一瞬间,幽冥在金玉小僧的身上看到了升腾的灰色气息,是他最熟悉的负面情绪。
受到负面情绪的刺激,幽冥顿时心生怒意,冷言道:“小和尚,我本来想做徐阳的,做一个不喜杀戮,快乐阳光的人。可你非要我做回我自己,就别怪接下来我将你抹杀了。”
“你不是徐阳,徐阳更不是你。”金玉小僧的回答斩钉截铁。
金玉小僧盯着对面的幽冥,眼神一眨不眨,心里盘算对策:
“我之前和这家伙交手,曾施展过全部的四式法目神通,这一次他有所防备,再加上他的修为应该在神延境,神魂之力较我深厚许多。同样的瞳术用在他身上不但不会奏效,反而会让我的神魂被他反向吞噬。除了三目瞳术,我能拿得出手的也只有金光之术了。”
“醒悟吧!”金玉小僧双手合十,口中念动不传秘咒,“咪嘛咪哄……”
霎时,他周身散出大团金光。
金光闪耀间,他的本体由一化三。
三具金玉小僧并肩而立,各自的心口处闪烁着一枚相同的,金色的佛门咒印。
此时,幽冥的一双眼眸变成了灰色,读取金玉小僧身上散出的负面气息,心想:
“这小和尚身上溢出的负面情绪变成了暗黑色,看来他已经动了杀心。”
幽冥道:“小和尚,你的本体一分为三,实为天地人三魂所化。如此,你的战力在短时间内可以呈三倍增长。但是,这种凭借燃烧天地人三魂的秘术是会迅速消耗命元的。徐阳真的对你这么重要吗?让你非要和我拼命?”
金玉小僧道:“小和尚我拼的不是命,而是履行朋友间互相帮助的誓言。”
三具金玉小僧的身体驾驭金光,只是一闪,便成品字形落在幽冥的周围。
一刻不停,金玉小僧的三具身体散出的魂力连成一片。
金光成浪,一波叠加一波,转眼膨胀成一座金光世界将幽冥困在其中。
金光世界中,佛殿森森,金色梵文游走,传出震耳欲聋的佛神嗔言。
“魂界――金光神殿!”
幽冥只感觉身形一紧,却是毫不在意,淡然道:
“有趣!仅仅凭借三魂之力就打造出一座充满异界神力的小玄界。与其说是小玄界,不如说是一座金光牢笼。你把你自己和我都关在这金光牢笼之中,有没有想过,到时候你自己想跑都跑不了?”
金玉小僧道:“小和尚既然来了,不解救出徐阳好友是不会走的。”
幽冥嘴角一撇,目光一寒,道:“是吗?”
只见幽冥右手探出,手心捧出一枚咒印,咒印的形状是一片黑色的龙鳞。
在他魂力的催动下,龙鳞咒印化作一道黑龙之影腾空而起。
黑龙翻腾,龙吟之声宛如惊雷,很快落成一座暗色的世界。暗界之中,冥殿高耸,鬼风呼啸,黑龙卷云。
“魂界――冥龙王庭!”
一金一黑两座魂界相互挤压,诡异地叠在一起。
幽冥道:“小和尚,如你所愿。现在,你我的魂界互相锁定,外面的任何人都无法进入,我们之间的打斗也不会影响到外面的一切,接下来只会有一个人可以活着走出去。”
金玉小僧发动攻势。
正面的一个金玉小僧捧出一尊古朴的青铜钵盂,钵盂之中,一条小金鱼游走不停。
他眉心处的三目投下一道金光,金光进入钵盂,钵盂中的小金鱼乘着金光化作金龙,掀起一潭金波。
没有犹豫,金玉小僧端起金汤一饮而尽,随后收回青铜钵盂。
在钵盂仙宝的助力下,三具金玉小僧身上的魂力不断攀升。
幽冥微微点头,面露欣赏之色,道:“神延境,如此才配做我的对手。”
接下来,三具金玉小僧驾驭金光朝着幽冥扑了过去。
双方你来我往,拳脚对轰。
他们争斗的速度越来越快,最后只看到三颗金色光球和一颗个头更大的黑色光球相互不断碰撞。
每一次碰撞,都溅射出黑色和金色叠加的光波,光波中蕴含的法则之力撕裂虚空,传出隆隆声响。
而从外面看,此地却是空无一物,这一切都发生在二者创造的玄界之中。
天色渐暗,二人的争斗进入胶着之状。
在一次冲撞后,金玉小僧的三具身体齐齐倒退百丈,半跪在地,身体表面出现一道道瓷器开片似的裂痕。
幽冥看出对方的状态,朗声道:
“小和尚,你还要拼下去吗?要不是你有生长法则加持,三具魂体分身已经崩溃了。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如果你选择停手,我做我的徐阳,你回金佛寺做你的金玉圣子,我们还是好友。”
金玉小僧语气坚定道:“小和尚所学的如来经里面,没有放弃两个字。”
话落,三具金玉小僧再次扑了上去,而且气息更强。
“嗯?”幽冥的瞳孔一缩,“这小和尚真是不要命了,他的魂体已经到了濒临崩溃的状态,还在加速燃烧命元。”
倏然,三具金玉小僧的身体在金光之中各自化作一枚硕大的佛门咒文。
“佛法――三魂咒印!”
三枚佛门咒文如同三座大山,挤压在幽冥的身上。
咒印激发出一道道金色电弧如鞭,发出刺耳的咆哮。
“好强的封印术,要是换了其他鬼道修士,即便拥有神延境的功体也会被这佛门术式克制,进而封印掉。”
幽冥双手十个手指拢在一起,状如盘龙。
“龙遁――冥龙出壳!”
幽冥的本体在龙形和人形之间来回切换,很快定格为黑龙之状。
百丈黑龙扭动挣扎,散出滔天威压。
久久后,二者魂力的比拼分出了结果。
金玉小僧所化的三枚佛门咒印表面出现了裂痕。
砰砰砰!
三枚佛门咒印应声崩溃,百丈黑龙遍体鳞伤后变回幽冥的本体。
“小和尚,魂飞魄散,是你自找的。”幽冥嘴角染红,恶狠狠道。
就在这时,幽冥身前三尺处,虚空水状波动,一尊青铜钵盂现出形来。
钵盂倒扣,金光流淌,一尊几乎透明的金玉小僧化形而出。
“佛法――玄魂封禁!”
金玉小僧左手捧着青铜钵盂,右手推出,一掌持旋动的金光直接印在幽冥的前胸。
幽冥来不及躲闪,一下心口中招,他身躯一震,再不能动弹分毫,面露惊慌之色:“这?你?竟然修成了天地人三魂之外的第四魂!”
金玉小僧道:“小和尚我日夜修习如来经,以如来经为壤,以三魂之力为种,以青铜钵盂为器,借助仙宝上的轮回之力不断浇灌才种出了三魂之外的第四玄魂。这就是我领悟的生长法则,即便三魂溃散,只要玄魂还在,便可重生。当然,这会让我功体大跌,现在我顾不了这么多了。”
金玉小僧借助左手上法宝的力量,右手上拍出封印之力越来越强,全力压制幽冥的心脉。
“你还真他娘的是个天才。”幽冥脸颊上的肌肉不断抽动,牙缝里挤出一句话后,再说不出一个字。
金玉小僧拼出全力,浑身颤抖,汗水洗面,道:“即便我现在不能完全把你这窃贼的魂体从徐阳身上抽离。只要我封印了你,哪怕是炼化百年,我也一定要让徐阳好友复原。”
黑夜降临,繁星如珠点缀在天幕上。
玄界之中,金玉小僧使出玄魂之力将幽冥的心脉封印。
“这厮的心跳消失了,他的魂力波动已经完全被我封印了。”金玉小僧左手捧着青铜钵盂,右手依旧按在对方的心脉上。
就在这时,异况突起。
幽冥的左右鼻孔之中溢出一黑一白两道玄气,它们在幽冥的头顶处合二为一。
灵光闪烁间,化作一本黑白之书。
黑白之书,口吐人言:“嘿嘿,小和尚,我的主人将一缕分魂烙印在我的身上,我就是他最后的底牌。”
黑白之书很快翻动一页新篇,吐出一道黑白玄光。
“生死法则――轮!”
“生死法则――回!”
强大的法则之力化作咒印之术罩了下来。
咔咔!
金玉小僧左手中的青铜钵盂不堪重负,裂开一道道细纹。
哎呀!
金玉小僧一声惨叫,后退三大步,跌倒在地。
幽冥被禁锢的心脉重新恢复了跳动,他紧闭的双眼重新睁开,散出灰色的眸光。
恢复活力的幽冥一伸手,钳住金玉小僧的脖子拎了起来,道:“我要做徐阳,没有人可以阻止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