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卫坐在黑暗的房间里,透过窗子,冷冷地看着外面崭新的高楼,上个月刚刚开始开张的灿烂假日酒店正向整个贝克兰德展现它的奢华。
他已经在这里观察几天了,今天就是动手的日子。
目标当然是马西莫·伊修达尔。
马西莫绝对是当下贝克兰德的风云人物。
伊修达尔家族作为大财阀,在费内波特拥有庞大的权力与金钱。而马西莫作为家族第一继承人,来到贝克兰德为家族扩展市场地盘,手中流过的鲁恩金镑是普通人一辈子都赚不到的数目。
代表家族来鲁恩朝圣,与西维拉斯场称兄道弟,与黑夜教会相敬如宾……
同样是三十五岁,有的人即使不做什么就能坐拥亿万家产,有的人兢兢业业却仍然流落街头。
谁不想成为马西莫呢?谁不想脱去丑陋低贱的破布棉袄,穿上镶金绣银的奢华大衣?谁不想……替代马西莫呢?
“替代?不……你能够成为马西莫·伊修达尔……”
红裙的女人在他耳边轻语。
“你将会是集团话事人,是家族继承者……你将拥有你最渴望的财富……”
财富,金钱……
“……只要你……听着我的话……去做……”
熊熊的欲念之火再次在大卫心中燃起。
钱,无尽的金镑,越多越好……
大卫最后看一眼远处的酒店,然后关上窗户。
不知从何时开始,对金钱的渴求成为他行动的唯一目标,是他人生的无上信条。
至于要这么多钱去干什么,大卫有些记不清了,但他并不在意这种所谓的原因。什么师出有名,都是人们对自己欲望的虚伪掩饰,只要有钱源源不断地跳到他口袋里就好了。
走出房间,开放式的走廊上挂满了大大小小的显示屏。这种老旧的公寓高楼组不了太高的价钱,也没有更多闲钱去更新维护,管理者在墙上挂满了广告屏幕,向外出租赚取广告费外快,以这种方式来让这座老楼产生更多的价值。
现在广告屏仍然敬业地运转着。即使普鲁士银行当天遭受了袭击,马西莫与尼可罗·霍克警长的“捐赠”仪式仍然是被制作成了精致的报道,在抢劫案几天后还在广告屏上滚动播放,不遗余力地为伊修达尔家族造势。
“……我们伊修达尔家族,感谢尼可罗·霍克警长救出了我们可爱的加洛德·伊修达尔……”
听到这一句,大卫作为当事人,不禁冷笑。
呵,加洛德的案子和霍克有个屁的关系,破案的明明是伦纳德·米切尔。
……伦纳德·米切尔……
想起这个名字,忽然有一种莫名的情绪从大卫心里升腾。
伦纳德·米切尔绝对是大卫在西维拉斯场见过的,最“特别”的存在。
自己三十多岁,才堪堪晋升警探,而伦纳德在二十多岁的年纪,便因为屡破重案而成为如今西维拉斯场最年轻的警探。即使如今他受到了尼可罗·霍克的打压,成为警长也是时间的问题。
伦纳德·米切尔似乎与整个西维拉斯场格格不入。大卫从没见过伦纳德如自己一样,为了仕途顺利,往警长的办公室里塞卡片或古董;也从未见过他像自己一样,为了日常工作顺利,请下属吃过饭。压迫在整个西维拉斯场的潜规则对伦纳德来说似乎从未存在过。
在所有人不得不因为身上各种砖石而被压在地上沾满污泥的时候,只有伦纳德·米切尔干干净净地站着。
无惧上司威压,无惧财团威胁,无惧人情世故……
不,应该是无所谓。
无所谓上司,无所谓财团,无所谓同事……只是机械而没有目地完成手上的每一个工作,就像是一个机械人偶被上了发条,空洞地在别人给出的轨道上向前走。
什么都无所谓,因为什么都没有进入他的荒芜世界。
事实上,除了偶尔地工作合作外,大卫几乎没有与伦纳德说过话,也没见过伦纳德主动和同事们杂谈。伦纳德的一天里根本不会有闲聊与扯淡,不必要的社会性永远不会是组成他生活的一部分。
这让大卫有时甚至怀疑,“伦纳德·米切尔”这个人是否真实存在这个世界上,还是只是某种映射人们的内心的幽魂。
……大卫不得不承认,在那些于西维拉斯场度过的时光里,曾有几个瞬间,大卫是如此地羡慕伦纳德……甚至是嫉妒。
为什么他不用对上司卑躬屈膝!为什么他能坚持警徽上的正义!为什么他能有如此的才华!为什么他可以直面权势的生死威胁!
又是谁在给他撑着伞!?
大卫也曾彻查过伦纳德的履历,可是所有记录都显示他只是一个被孤寡老头收养的孤儿而已,至于收养者也只是一个只有一套小房子的老光棍,生活比较宽裕的小康家庭,也没到可以称之为富裕的地步。
一切的记录到此为止,除去功勋,在大卫看来,伦纳德的背景简简单单,干干净净。
电梯发出提示,大卫准备下楼。随着电梯缓缓开门,红色的头发进入了大卫的视野。
在轿厢里的,是杰拉尔丁·莱特宁!
对面的记者露出了震惊与意外的表情,这次碰面应该是一个巧合而不是有意跟踪。
但不管是什么原因,一股强烈的危机预警从大卫的灵性直觉中升起,他一进入电梯,便双腿发力重上前去,向杰拉尔丁挥拳。
作为退伍军人,杰拉尔丁仍然保留着良好的格斗能力,灵活地躲掉两拳。但在非凡特性与军用义体的加持下,肉体凡胎的杰拉尔丁在狭小的空间里很快败下阵来,被钢铁拳头一脚揣在肚子上,狠狠地装上轿厢墙壁。
一口鲜血从记者嘴里流出,还未等她从头晕目眩中爬起来,大卫就踩碎了掉在地上的通讯器,又再她身上补了一脚。
不能给她传递消息的机会!
趁着杰拉尔丁站不起来,大卫上前扬起拳头,向她的脖子砸去,可恐怖的拳头却在她身前停下了。
一种强烈的危机感狠狠锤击大卫的脑海。
她不能死!
不能让她失去意识!不能让她陷入昏迷!不然就会有很可怕的存在找上门来!
“你……为什么停下来了?”杰拉尔丁吐出一口血,笑了笑,“你在害怕……在害怕什么?”
还未等杰拉尔丁说完,大卫便一个巴掌打断了她的话,然后仔仔细细地摸掉大大小小的电子产品,最后想了想,干脆直接踩断了她的四肢。
弄不死你,没有关系,有的是让你失去行动能力的方式。
从一开始的逃离警局开始,大卫发现,自己的每一次失败,都与杰拉尔丁这个阴魂不散的家伙息息相关。
这一次,绝不能再毁在她的手上!
想到这儿,伦纳德的身影又跃入的大卫的脑海。
自从杰拉尔丁作为调查记者常驻西维拉斯场后,她就一直作为伦纳德的助手行动,即使那个伦纳德除了工作几乎不搭理她,她还是忍着这种冷漠坚持这个身份直至被开除。
大卫很好奇,是什么动力让她顶着这种堪比职场冷暴力一般的压力坚持了这么久?是那一份作为警探助手的额外工资吗?还是盯着那些足够上头条的案件新闻?
不过大卫更好奇的是,那样的伦纳德,真的会有在意的事物吗?
电梯提示铃再次响起。大卫堵住杰拉尔丁的嘴,挡住她的眼睛,将四肢绑紧的记者缓缓拖进地下停车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