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复山，水复水，仿徨不知南北…今是乱世人，明是天涯鬼……”

    歌声凄恻动人，旋律幽美。就是蒙古保长古尔赤哥，也听得连连点头。只是，他不知道歌词的意思，倘若知道，一定会发怒。

    李洛表面上露出赞赏之色，心中却有些同。

    李洛叹息，“夫人。你太小我了，真的。”

    崔秀宁道：“李沅这件事，交给我来处理。真要结成什么兄妹，那就应该哥是哥，妹是妹，能做到吧？”

    李洛道：“你说。”

    “我也想顺便将她带离苦海，所以我不反对你的想法。但我有个要求。”崔秀宁很是认真。

    崔秀宁扳开李洛的手，“一个男人对美女的恻隐之心，几乎没有纯粹的。当然，我也可怜她，还不止可怜她一个人。”

    李洛赶紧捂住崔秀宁的嘴，在她耳边说道：“你很聪明，说的都对。但唯独一点错了，我不是因为她好看，她再好看，还能有你好看吗？我告诉你，你说漏了一点，你忽略了我的恻隐之心。”

    “当然，你眼光也很高，不会乱认亲。她姓李，名字也是江河，和你的名字像是一对兄妹。加上她又可怜，又有点来历，当然，主要还是长的好看……”

    崔秀宁继续说：“你啊，自小没有亲，对亲很渴望。所以你能痛痛快快认了义父，现在又想认个妹妹。”

    古代拿姐妹女儿来联姻巩固利益的很多，但联姻效果却鲜有令人称道的案例。

    他李洛，用不着靠联姻换取合作和忠诚。

    李洛一噎，突然发现所谓“认妹联姻”的动机，只不过内心给自己收留李沅的一个借口。

    崔秀宁摇头：“你自己真是这么想的？就算你真这么想，你以为联姻又有多大作用？郭子兴把干女儿嫁给朱元璋，倒是联姻了。可是朱元璋不还是抢了他儿子的帅位？”

    李洛小声道：“我是想将来能拿她联姻……”

    崔秀宁冷笑：“我就猜到你想干嘛。哎，真是缺乏亲的男人啦，可怜。”

    李洛道：“我能不能收个妹子……不对，是能不能收个义妹？”

    崔秀宁回答：“比较倔强，有主见，善于隐忍，出不简单。”

    “你觉得这李沅怎么样？”李洛在里间小声问道。

    这倒不是古尔赤哥把主卧让给了他。而是古尔赤哥仍然保留着蒙古牧民的传统，只愿意住帐篷。所以，他明明有一所不小的宅子，却偏偏要在后院搭个帐篷。

    李洛和崔秀宁住的，是这宅院的主卧。

    …………

    明天，会是什么样子呢？

    但她没有再问，合衣爬到炕上躺下，迟迟不能入眠。

    怎么回事？不是要自己侍寝的吗？李沅有点不敢相信，满肚子都是疑问。

    李沅看见这对男女说完之后就进入里间，不由愕然愣在当场。

    他难道也不是蒙古人么？

    他说的，竟然也是汉话。

    李洛站起来说道：“你就在外间睡，明天上路。你家里还有什么东西需要带，明早再去取。”

    崔秀宁让惊疑不定的李沅坐下，然后小声说道：“你今晚在这房间外间对付一晚，明天和我们一起上路。其他话，先不要问。”

    李沅立刻明白，眼前这个女人，绝对不是蒙古女人。

    “你先坐下。”蒙古女人对她说道，竟然是地地道道的齐鲁汉话。

    李沅不由向那蒙古女人走过去。

    真是讨厌。这狗官笑什么？

    然后，她就看见那个蒙古女人对自己招手，让自己过去。而那个鞑子狗官，坐在椅子上笑吟吟的。

    怎么会有其他女人在场呢？

    她虽然年纪小，但自小聪明，当然知道，这有点不对劲。

    李沅进了李洛房间的外间，不由一愣，因为她发现，房中还有一个蒙古打扮的女人。

    不得好死的鞑子啊。

    然而…她除了认命，又有什么办法呢？

    对于李洛，李沅是痛恨的。就是因为这个蒙古狗官，她今天才不得不献。

    但是，她心中还有牵挂，很重要的牵挂，她必须要活下去。

    除非，她马上就死。

    她知道，这一劫躲不过去，自己迟早会沦到这一步。

    但最终，她还是挪着脚步进了李洛的房间。

    李沅浑颤抖，就像秋风中的落叶。

    古尔赤哥手持马鞭冷冷站在旁边，打定主意一旦李沅不答应，他就活活抽死这个人。

    外面传来汉人奴隶的声音：“李沅，今晚你要是不伺候镇守官人，一旦的得罪了官人和保长，还能活命吗？我劝你乖乖的，惹恼了官人，可不是玩儿的！”

    酒足饭饱之后，太阳也落山了。这古代村落也没有什么娱乐，李洛自和崔秀宁回客房歇息。

    席间除了烤全羊，也有几样中原的菜式，虽然味道不怎么样，量却不少。

    李沅被勒令坐在李洛边给他斟酒，动作很是僵硬。

    真他母亲的好吃。

    李洛接过羊，抽出短刀，就熟练的割了一块塞进嘴里，脂的香味顿时欢快的在口中炸开。

    “尊贵的镇守官人呐，请您品尝都兰烤的羊吧，这是刚刚吃完秋草，最肥美的羊啊！”

    很快，女主人都兰烤好了羊，将烤的焦黄的最嫩一块，献给李洛。

    李沅脸色惨白，极其不愿。可是面对凶悍的保长，又只能遵命。

    村民女拿到赏钱，千恩万谢的离开，只有李沅，被古尔赤哥命令留下来陪伴李洛。

    他也知道自己走后古尔赤哥会向她们要钱，但总会留一点吧？

    十几个村女的舞姿并不优美，李洛也无心观赏，当即下令停止。不过，他还是每人赏了四贯交钞。

    他虽然当着保长，村民被他盘剥的很厉害，但毕竟只管着一百多户贫穷的农民，又能有多少油水？完成官府的税粮科差之后，每年能盈余上百两就不错了。

    “尊贵而慷慨的镇守官人，您真是个宽洪大量，体贴下人的人呐，长生天会保佑您的……”古尔赤哥恭维着说道。

    如今奴市上，一个十几岁的女子，价格不过三十贯中统钞，只折合白银十五两，远没有牛马值钱。

    古尔赤哥顿时激动起来。这意味这镇守官人要给他百两白银！

    李洛笑道：“的古尔赤哥，本官人不会让你难做的，她三十年的科差，本官全包了。”

    李洛要是带走李沅，这少收的税，要么摊在别人头上，要么古尔赤哥自己掏腰包。

    他说的也是事实。李沅虽然是孤女，但也按半户来算，每年要缴纳丝半斤、包银钞两贯、俸禄钞半贯。总之，她一个人就要缴纳价值三两白银的税！

    古尔赤哥赔笑道：“此女不是我古尔赤哥的奴隶，而是在册的村民，是要缴纳丝料包银科差的。要是送给官人，她的丝料包银就没人缴纳了。”

    李洛笑道：“古尔赤哥，你真是个好客的主人。只是，此女颇合本官心意，本官倒是想带她回去。”

    于是，古尔赤哥对李洛说道：“尊贵的镇守官人，这个汉女既然看的过去，就让她今晚伺候。”

    古尔赤哥哪里不知道李洛的意思？他当然不在意一个小女子。就是她了。

    这，“分明”是看中了。

    于是，李洛看向这女孩子的眼神，就故意变得迷离起来，点头用蒙语说道：“想不到偏远草原上的一朵野花，也能吸引牧人的眼睛啊。”

    此女是孤女，如果把她带回去，收为义妹，将来也好用来联姻，笼络重要人物。

    李洛点头。这女子叫李沅，也是以江河为名，和自己一样。

    那汉人奴隶直接在地上写出一个“沅”字，说道：“好教大官人知道，此女之名就是此字。”

    古尔赤哥不懂汉文，如何知道？他对懂蒙语的汉人奴隶道：“问问李沅，她的yuan，是哪个yuan。”

    李沅？李洛心中一动，问道：“是哪个yuan字？”

    说起来，古尔赤哥对这姿容秀美的李沅，早惦记上了。但由于其妻都兰善妒，又泼悍异常，所以古尔赤哥也无法指染。

    “镇守官人，此女叫李沅，本是济南人，流落本社安家，无亲无故。”古尔赤哥见李洛似乎对此女满意，就介绍说道。他希望李洛多给赏赐给李沅，等到李洛走后，再把赏赐吞了。

    这唱歌的女子，面容还很青稚，却大有世飘零之哀，想必是个有来历的。她在诸女之中，年纪也是最小。

    马致远目中也有不忍之色，又有点赞赏这女子的胆色，竟然在接风宴上唱这么‘丧气’的歌，或许是以为蒙古人听不懂吧。

    “好吧。我就是打个预防针。”崔秀宁笑了，“李沅年纪不大，还有可塑。我明天试探试探，看她心品行如何。要是没为题，就把她培养起来。要是心有问题，那就什么都不用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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