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这一幕,
堂内众人神色各异,
一点小事邢夫人也不放过,拿言语讥讽二太太,看似占了上风,无异于失了脸面,不过也无所谓,二太太手里银子应该都发霉了。
张瑾瑜这才明白,老大家和老二家是真的不和,上次进府看,来兄弟二人之间的矛盾不是演的,要不是有贾母拦着,说不定他们那天就分家了。
贾家要是分了家,荣国府可真的树倒猢狲散了,再看下林黛玉,竟然和母亲二人小声嘀咕着,脸色也不断的变化,也不知道说些什么。
看了屋内的一出戏,张瑾瑜不知道她们天天勾心斗角的累不累,反正看戏的是累了。
正在堂内有些沉闷之际,
门外传来喧嚣声,
众人的目光不自觉的往堂内入口的屏风处看去,只见在一众丫鬟的簇拥下,穿着一身二色金百蝶穿花大红箭袖,束着五彩丝攒花结长穗宫条,还带着紫金冠,外罩石青起花八团倭缎排穗褂,登着青缎粉底小朝靴。
齐眉勒着二龙抢珠金抹额,那个喜庆的圆脸,带着好奇,配上项上金螭璎珞,又有一根五色丝条,系着一块美玉,颇有些万众瞩目的样子。
一进门身后的婆子,嬷嬷,还有丫鬟这才停住脚步留在那,贾宝玉好奇的走进来,
看了一圈众人,
见到府上来客,就给老太君和王夫人等人行了礼,作揖说道,
“孙儿拜见老祖宗,拜见母亲,宝玉见过王夫人,见过侯爷,”
还像模像样的鞠了一躬,不说别的,贾宝玉礼数算是做足了。
看着眼前的人恭敬的样子,倒是让张瑾瑜有些惊讶,这大脸宝贾宝玉,出场果然与众不同,如今竟像是变了一人在身,都认识不出来了,难道是吃错药了。
还没等众人反应过来,贾宝玉扫视了一下周围,就看见老祖宗身边坐着一位好看的妹妹,颇为灵气,再仔细一看,身穿素衣的林黛玉,别了发簪,玉面肌肤冰清玉洁,如此吸引人,看的入了眼,一时直愣愣看过去,竟然好像哪里见过。
忽然贾宝玉像是癔症了一样,就往前走了一步,问道;
“老祖宗,这是?”
贾母见着宝玉大变了样,还真是读书让人明智,不禁老怀欣慰,贾母说,
“快来见过你妹妹。”
贾宝玉还真的竟往前走了几步,怔怔看了一眼,嘴上还说着,
“这个妹妹我曾见过的。”
贾母见了宝玉,那就是自己的心肝肉,疼都疼不过来,本想拉入怀中安慰一番。
不过外客在此,尽皆看着,不好让宝玉胡说,
贾母笑着打岔道:
“可又是胡说!你又何曾见过她?你妹妹一直在江南生活,从未进京,今日可是第一次来府上。”
坐在炕上的林黛玉,看着眼前的贾宝玉如此无礼,明显不喜,谎话连篇,谁曾见过伱。
张瑾瑜眼神凌厉的看了过去,颇有些警告之意,可是宝玉好似着了魔一样,还在回话,
宝玉笑着说:
“虽然未曾见过她,然我看着面善,心里就算是旧相识,今日只作远别重逢,未为不可,妹妹远来是客,可上了学?”
林黛玉倒是没有给好脸色,不想说话,故意摇了下头,
宝玉见了,竟然没有进学,有些叹息,
“这倒是有些不好了,那妹妹可有表字。”
林黛玉有些不满,可是亲眷都在,不好不再回答,说到表字,父母不在没人给自己取字,哪里有表字,可是想到了父母和郎君一直喊自己玉儿,倒是好听。
就点了下头,回应,
“自然是有的。”
贾宝玉闻言一愣,竟然有了表字,自己还想着给取一个呢,都想好取什么表字了,既然如此说,张了张口也不好再提。
又想到林黛玉也有个玉字,忽然问道;
“妹妹可也有玉没有?”
众人不解其语,贾宝玉怕林黛玉不知道自己说的玉乃是何物,用手指了一下胸口挂着的玉。
黛玉便忖度着,此话乃是何意,什么玉不玉的,没好气回道;
“我自然是没有那个。想来那玉亦是一件罕物,岂能人人有的!”
宝玉听了,血气上涌,登时发作起痴狂病来,好似癔症了一样,伸手猛地用力,摘下那玉,冲着地面铺着的毛毯,就狠命摔去,
嘴上还骂道:
“什么稀罕物,连人之高低不择,还说‘通灵’不‘通灵’呢!我也不要这劳什子玉了!就此给摔了。”
一声闷哼,还真给摔了,吓的屋内众人一拥想争去拾玉。
可是都着急,挤在一起乱糟糟的,手忙脚乱反而都没过去。
二太太见此,
大急的一时间起身不得,顿感手脚无力,大喊骂道:
“孽障!你生气归生气,要打人骂人由着你,何苦摔那命根子!”
宝玉满面泪痕,痛哭起来,也不知是真是假,泣道:
“家里姐姐妹妹都没有玉,单单我有,实在没趣,如今来了这么一个神仙似的妹妹也没有,可知这不是个好东西!”
贾母也是着急的,忙哄他道:
“我的宝玉,你何苦来着,你这妹妹原有这个来的,因你姑妈去世时,舍不得你妹妹,无法可处,遂将她的玉带了去了,一则全殉葬之礼,尽你妹妹之孝心,二则你姑妈之灵,亦可权作见了女儿之意。因此她只说没有这个,不曾骗你,你如今这样和她比,她哪里能说有,还不好生慎重带上!”
这一幕仅在须臾之间,而后乱成这样,乌泱泱的女子挤在一起,有的丫鬟还相互绊倒在地,滚作一团。
(
把张瑾瑜看得倒是一愣,没来得及插言,屋内的事好似哪里见过,也不细想,看着有些害怕的玉儿,面色冷峻,有些温怒。
遂起身,
先一步,
来到了堂内的地毯边,一脚踩住了贾宝玉摔着的玉,用力的碾了一下,要是普通的假玉,就这一下,再有毯子护着,怕也是不保了。
堂内的乱像遮掩,无人看见,只有把着急过来捡起玉的王熙凤挡住了。
王熙凤还没反应过来,身后忽然被人用力一拉,不由后退几步,离开了玉掉落的地方。
王熙凤有些恼怒往身后看去,竟然见到是一直默不作声的贾琏,从身后伸出手拽着她自己的裙摆,脸上的目光,看着宝玉竟然还有一丝嘲讽之色,王熙凤不解,可是也未曾再过去,知道贾琏必定看到了什么。
其余的人也是大惊失色,怎么侯爷上前来了。
张瑾瑜暗地里,又一下用脚,还用力的踩了一下,倒是有些硌脚,确定玉一点也没坏,心里感到有些惊奇。
俯下身子把那个玉捡起来,放在手上观看,只见此玉其状大如雀卵,灿若明霞,莹润如酥,五色花纹缠绕,柔光如雪,犹如天然的冰雪玉石,晶莹剔透。
拿到近前,还有些温润之色,
张瑾瑜感觉此玉堪比自己所得的那些宝物了,细细打量,隐约间见到玉面上闪烁着温柔的光芒,也不知是灯火照耀的还是自带的。
见到上面还有字,拿起来看了一眼,上面刻的是纂文。
张瑾瑜感觉就是人为刻的,要是真的是什么神仙之流,哪里会用纂文刻字,竟然也有人信,怕是那时候勋贵可能都知道此事,也不知为何如此。
玉上的纂文也有意思,
正面篆文:通灵宝玉,莫失莫忘,仙寿恒昌。
背面篆文:一除邪祟,二疗冤疾,三知祸福。
正面的字也好理解,一个宝贝玉石,全是好话,只不过莫失莫忘不太明白,后面的是一二三,就是说这个玉的功效,要是去除贾宝玉所谓衔玉而生,单独拿出来倒是一件重宝。
张瑾瑜仅此理解的,既然是重宝,那一般的摔砸也是无用,怪不得贾宝玉在书中记载,无论怎么摔打都没坏,贾家能得了它也是造化,只不过怕是这玉是已有主的,好像记得贾家说过什么疯和尚假道士的,虽然没见过,怕也是能人异士之辈,要是遇见也好抓来问问,到底哪来的宝贝。
用手颠了颠手上的通灵宝玉,也是奇怪,刚刚拿在手中觉得很重,如今反而轻盈起来,好似没有重量一样,要不是碍于此物于贾家不可缺少,少不得弄来研究赏玩一番。
张瑾瑜手捧着玉在那观看,有些着了迷,可是整个堂内众人,久久不敢作声,生怕闹出点动静,侯爷失了手,弄坏了宝玉。
尤其是二太太的脸色铁青,嘴唇发白,哆嗦着手不知何处安放,贾母更是腿脚不听使唤,也说不出来话。
此事王夫人见了,不得不出声,轻声呵斥道,
“瑾瑜,还拿着做什么,快把那玉还给宝玉,”
张瑾瑜还想再研究着一下,摸了又摸,颇有些不舍得,听到了母亲的话才反应过来,这是在贾府,无奈的回了一句,
“知道了母亲,儿子刚刚有些好奇,拿过来观赏一下,果然是好宝贝,不比家里的火玉差。”
王夫人听到瑾瑜这样说,倒是颇为惊异,贾府竟然有那样的重宝,莫非也是前朝遗失的。
看了也没看出头绪,张瑾瑜看着还有些傻愣的,呆若木鸡站在堂内的贾宝玉,走过去,拍了拍宝玉的肩膀,说道,
“宝兄弟,这东西要是真不想要,不如卖了,多换些银子补贴家用,是个难得的宝贝,再者,以后说话要细细思考一下,要不是看在你年幼不知,刚刚你对本侯夫人那些话,就能治你的罪,今个高兴,警告你一番就成了,这玉拿好,下次要是丢了,怕是真的找不到了。”
此话既是警告又是威胁,贾宝玉接过玉才回过神来,呐呐不语。
宝玉听如此说,想一想,也不知是害怕,还是刚刚闹得有些警醒,竟大有转变,也就不生别论了。
等贾宝玉拿到了玉石,二太太急忙跑到身边,把玉拿下来反复看着,见没有一丝损坏,才复又给宝玉戴上,
“你个孽障,胡乱发疯,让为娘怎么活啊。”
贾母见到宝玉重新把玉带上,也是恢复了正常,摸着心口,有些气喘的说道,
“侯爷,以后万万不可再如此对待宝玉了,此乃宝玉伴生的宝贝,万一有失,怕不是要了宝玉的性命,老身可再也经不起惊吓了。”
说完,还大口喘息了几声。
张瑾瑜看到老太君这样,不像是装的,没想到贾母对待这个事上,竟然失了之前的精明,愚不可及,可转念一想也对,哪里不是寄托呢。
应了一声,
“知道了,老太君,刚刚没有恶意,本侯也听过此玉的名气,不过是好奇看看,必然不会损坏的,再说,一个玉哪里能比得上性命。”
经过此事一折腾,堂内的人都是没有心劲,贾母倒是向二太太问道,
“可是让黛玉去见见贾政那个二舅。”
二太太则是关心宝玉,一心想着此事,哪里还有心思,回了一句,
“母亲,怕是见不得,政老爷如今斋戒,怕是见不着面。”
贾母虽有不喜,可是也不能再问,转头看向老大家的邢夫人,问道,
“那贾赦大舅能见到嘛,左右也是无事。”
哪里知道邢夫人本来好好的坐在那,忽然眼眶一红,落下泪,哭诉道,
“母亲,那更见不到了,这段时间大老爷和宁国府珍哥儿,迷上了炼丹养生,天天在一起,请了个什么老神仙,日日做法,准备炼丹药,就连儿媳都好就久没见到他们了。”
“什么?怎会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