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口的粮铺,
掌柜的也怕声音太大,问完话,就把薛蟠往一旁拉了一下,小心的陪着话,
“爷,这边借一步说话,小声一些,可别让那些人听着。”
薛蟠看着身后不少百姓好奇的往这边看,知道掌柜的有话说,也不好不搭理,跟着往那铺子的一边走了过去,看着掌柜的神神秘秘的样子,颇为不耐烦问道,
“掌柜的不爽利,怎么,你想卖多少?”
“哎,公子误会了,此事容易,既然是老亲,也不能多要,公子要是把那些上好稻米全买了,小的做主只收二两银子一石,普通的稻米一两银子一石可好,公子可要想好了,这是今日价格,明日就不知道了,毕竟那边烧火,好多人还不知道,说不得粮食一日一价。”
掌柜的诚心想结交,今个真的没狮子大开口,这价钱也就是粮食紧的时候价格,毕竟京城有着大批的良田,所然勋贵世家和王公贵族占了大半,可是百姓也有不少,所以京城不怎么缺粮,可是也留不下多少,人吃马嚼消耗巨大。
不少勋贵世家,也就趁着青黄不接,耕作的时候卖粮食赚上一笔。
薛蟠毕竟没在京城待过,也不知道掌柜的说的是真是假,回头看了一眼贾家众人,问道,
“你们觉得呢,这价钱可行,蔷哥你说说。”
贾蔷在身后听得明白,看来掌柜是认出自己等人了,这价格说贵也贵,说不贵也不贵,但也知道,除了此事掌柜也没要高价,就是那些上米贵了一些,不过都是主子吃的,贵一些无妨,凑过来回道,
“薛大哥,这个价格差不多了,确实不贵。”
薛蟠见此,心里有数,点头答应,痛快得回道,
“行,既然掌柜爽快,本大爷也爽快,你店里,刚刚说还有多少粮食来着?”
“回公子,上米二百石,普通稻米五百石,公子可是全要。”
掌柜的面上一喜,还是这种大主顾,一下子包场,那些贱民都是一点点舍不得买,别看这点粮食,几天也不一定卖完,那些上米更是文人问津,哪家勋贵和世家没有庄子,自己庄子产的都吃不完。
薛蟠也不想再纠缠,点了下头说道,
“成,全买了,不过你们可要给我送过去。”
然后从怀中掏出九百两银票,递了过去,掌柜的急忙接过来,
“那是自然,公子,送到哪里?”
“送到荣国府就成,要快,本大爷在此等着。”
薛蟠自然是要看着,毕竟为了买粮食,胡姬都没看,买了那么多粮食,要是少了,心里必然不痛快。
“好好,这就给公子装车。”
掌柜的一听是是荣国府,那态度更是好的不得了,不过心里有些疑惑,这些勋贵之家,哪里没有庄子在外,这些产出都吃不完,还要采买,只是掌柜知道,此事不能问,都是各家各府的事,打听多了,以免引起误会。
立刻回去招呼店里伙计,准备装车运送,看着外面还在等待的百姓,就大声喊道,
“诸位,都散了吧,本店的粮食都被贵公子买完了,明日再来,或者去其他粮铺看看,今日打烊了。”
“什么,怎么会这样。”
“就是啊,掌柜的,我可等了好久了。”
“掌柜的行行好,卖一些给我们。”
离得近的百姓纷纷嚷嚷着,离得远的自然是抬脚就走,去另一粮铺,掌柜的看着人都挤了过来,厉声呵斥,
“闪开,都退后,怎么,要造反啊,也不看看这是哪里,和你们说了,今日的粮食卖完了,明日再过来,或者去其他粮铺看看,要是闹事,兵马司的大牢可不是吃素的。”
一阵言语威胁,
不少百姓都是不敢言语,偷偷低下头离开,知道是今日买不到粮食了,都是沮丧不已。
薛蟠一行人并未在意他们,在门外看着粮铺伙计装车,身边的,尤其是贾蔷等人都围了过来,几人都不好开口,最后还是贾蔷开了口,
“薛老大,您看看,能不能给咱们这些人分点,看样子,这些日子粮食采买不易,银钱必然不会让薛老大吃亏的,给咱们子弟家中存些粮食。”
原来跟着的贾家之人,也不是傻子,看着这样子,粮食怕是不好买了,除了主家,其他各家都不咋样,要不是荣国府二奶奶给找了营生,各家各户男子有了月例,存了些银子,怕是过的更艰难。
所以来的人说的没错,还真有银子买,可是薛蟠哪里会在意这点银子,此乃正是收买人心的好时候,这么多粮食也放不下,本来就是想给荣国府的,既然这样,还不如自己做主给他们发了,就说道,
“还跟我见外,当我是什么人了,等回去,你们把其他人都喊出来,每家一石稻米,上米不是薛某不给,这是给主家的,但是这些稻米,你们叫人来搬,各家都分点来京城也没给你们什么好处,今日就算补上了,怎么我瞅着京城好似要出事一样,。”
薛蟠也是大包大揽,不过也回了味,如果京城也缺粮,怕是要出事,可是贾蔷赶紧拉住薛蟠的衣袖,看了下四周无人,才收了气,
“薛老大,慎言,此事不能在此说。”
薛蟠也是反应过来,扫视了一圈,见是没外人,这才放下心,
“行了,此事就这么定了,回去。”
“谢薛老大。”
贾家跟随的人尽是诚心的一拜,之前虽然都是想跟着占一些好处,如今倒是认同薛蟠此人了。
粮铺那边的动作也快,几十辆大车,早就给装好了,然后一群人跟着车队就回了荣国府,浩浩荡荡几十辆大车,很是惹眼。
就在街角的一处摊位上,北静王水溶穿着一身寻常百姓的衣衫,带着侍卫,和冷老一起,竟然在此处吃起了汤面,
“冷老,可看见那边一伙人,反应可是够快的,一直都听说贾家后继无人,可是本王怎么觉得,荣国府的门道不减当年呢。”
对面坐的文士冷老,喝了一口粥,摇了下头,
“王爷不是也说了,是听说,传言如猛虎,不能全信,昨夜就失了火,大清早贾家的人就买了几十车粮食,您说,这是聪明还是蠢,老朽看了一下,少说几百石粮食,也太多了一点吧,再者,王爷,您看那些买粮食的人,都是贾家偏房子弟,正主和下人都没有来,可见老太君思虑周全啊。”
“这”
北静王水溶放下筷子,抬头仔细看了过去,虽然没有细细数,也知道数目不少,而且跟在车队一旁的大多数是贾家偏房子弟,好几位自己还认识,还真没见到宁荣二府的人在里面,果真如冷老所言,还真是被荣国府骗了。
(
“冷老所言不假,确实没有宁荣二府的人,都是一些偏房子弟,这有什么说法?”
冷老冷哼一声,说道,
“王爷,这就是荣国府老太君的厉害之处,既得了里子又得了面子,今日传出京城缺粮,不管真假,勋贵和官员必然不能跟风,皇城司的人可不是吃干饭的,可是很多人拿捏不准,老太君此法,让族人出面买粮,一则未雨绸缪,储备了粮食,二则万一出了事,也有了退路,主家可管不住各房之人买粮啊,三则才是最重要的,”
“什么最重要的?”
北静王细细琢磨着,觉得冷老说的在理,看着冷老所言还有第三层意思,水溶就更好奇了,
“王爷,你不觉得奇怪吗,怎么会是荣国府率先出头,合着风头跟风买粮呢?老朽没想明白,各府都有产业庄子,哪里会需要这些。”
水溶一时没有说话,在那沉思,会不会和自己一样,试探,合着是配合洛云侯下套,但应该不会波及自己,江南甄家传信,和侯爷暗地里也分润了银子,看着天色大亮,江南的货应该到了,
“冷老,时辰到了,此事容后再议,先回府,”
“善!”
而在宫门口,
陆续都是朝臣出宫的身影,不远处,张瑾瑜先扶着秦业上了马车,然后跟着一起钻了进去,对着外面的宁边交代了一句,
“去西城友来酒楼,快点。”
“是,侯爷。”
宁边接了令,领头带着亲兵就往西城奔去,
“驾,”
“驾,跟上。”
马车刚走没多远,
身后的宫门处,
户部侍郎沈中新就急匆匆的赶来,想来是寻找什么人,见到宫门处没有了侯爷的身影,着急的问着宫门的禁卫,
“你们可见到洛云侯去了哪里?”
宫门值守禁军校尉,见着是沈大人问话,跑过来回答,
“见过沈大人,侯爷和秦大人一起上了马车,往城西而去了。”
“什么?你即刻派人去追上侯爷,说户部侍郎沈中新去了诏狱,请侯爷速去,这是户部阁堂令牌,验令。”
沈中新无法,只能拿出户部令牌,让禁军去追侯爷,更没想到就耽搁一小会,侯爷人就走了,只是去西城为何,不是应该回东边的侯府嘛。
也不再多问,见禁军验了令牌,已然派人去追了,看了眼天色,还是抓紧时间去诏狱一趟,迅速提审崔德海,争取今日就能问个结果出来,遂转身回了宫内,回部堂准备人手,并且招呼柳尘带人护卫。
至于张瑾瑜,
坐在马车里,陪着秦业一路闲聊,
“岳父大人,许久未见,近来身体可好?”
秦业满脸的笑意,如今府上的用度皆是侯府给包了,银子也不缺,自己最担心的小儿子秦钟,如今也是跟着入了私塾,读书识字,颇见成效,女儿自不用说,富贵加身,有了保障,自己闲着无事,也是走亲访友,下棋读书,好不自在。
看着洛云侯还是如此的孝顺,心头就是舒心,笑道,
“必然是好的,老夫这段时间吃了药,戒了酒,再也没有发病,之前只是偶然,贤婿不必担心。”
见到岳父大人还如此嘴硬,张瑾瑜虽然不知道是什么病症,可是也知道病从口入,尤其是年龄大了,还是提醒道,
“岳父大人还是注意一些,俗话说病从口入,谨慎些为好,今日来此,就是陪岳父换换口味,好好吃一顿。”
“老夫知道了,会注意的。”
秦业也是满口答应着。
二人说着闲话,
没多久,就到了西城友来酒楼,只是今日的人竟然没几个,张瑾瑜下了车还有些纳闷,不知是还未到饭点,还是出了什么变故。
扫了一眼并未在意,转身撩起帘子,把秦业扶下马车。
秦业脚一落地,就看了过去,此酒楼可比南边的大多了,而且靠近云山和秋湖,这景色堪称一绝,坐落于此,口味独特,必然日进斗金,
“贤婿好眼光,此处可是不多得的宝地,有山有水,还有市坊之利,一本万利的买卖。”
听到秦业夸赞,张瑾瑜嘴角一抽,忽然觉得有时候女人做生意真是一把好手,杨寒玉不当个掌柜可惜了,又想到荣国府的王熙凤,那也是大掌柜的料,摇了一下头,怎么又想起那婆娘了。
“岳父说的是,好山好水,好酒楼,外面有风,进去暖和一些。”
地方虽好,可是靠近湖,风一吹,比其他地方颇有些冷冽之意,秦业点下头,一行人就进了酒楼。
店小二在门前看得清楚,还是上次的那位爷来了,出手大方不说,给银子也痛快,急忙过来喊道,
“给各位老爷请安,老爷是打尖还是住店?”
张瑾瑜本是跟在秦业身后,听到声音颇为耳熟,抬眼一看竟然还是上次那位,也不废话,直接一指三楼,说道,
“三楼,靠近湖边的包厢一间。”
“好嘞,各位爷,走着,三楼包厢一间。”
店小二一个呵唱,前头带路上了三楼,找了一间上等的屋子,
“各位老爷,您看这怎么样?”
张瑾瑜倒是没太在意,打眼一看,屋内装饰颇为古韵,屏风香炉应有尽有,点头道,
“成,就这间了,你们酒楼,好的招牌菜全上来。”
“是,老爷,您稍等。”
店小二满脸的喜色,这是遇到大主顾了,急忙应了诺,下楼通知掌柜了。
其余人自是进了屋,宁边等人守在门口。
张瑾瑜和秦业一先一后进了里间,安稳的坐下,打开窗户向外望去,秋湖之景色甚美,不远的云山也是郁郁葱葱,一片盎然之色。
山脚下的两处平坦之地,也是风格各异的两处建筑,想来就是京城有名的云山书院和秋水书院了。
果然是有名的书院。
不一会,
店小二带着人进了屋,端上一碟碟菜肴,还有必不可少烤羊肉,满满当当摆了一桌子。
“两位贵客,东西上齐了,慢用。”
然后就要带着人下去,张瑾瑜看着店小二,多了一嘴,问道,
“等下,”
“公子何事?”
店小二立刻停下脚步,疑惑地问道。
“我问你个事,那天来此吃饭,此地门庭若市,人来人往,怎么今个竟然没人了,可是出了什么事?还是有人为难。”
张瑾瑜本不想问的,可毕竟是侯府产业,要是真被那个不长眼的给扒了一手,还真不够丢人的,所以没忍住问了一句。
哪知道店小二瞪大眼睛,不可思议的看着自己,小声回道,
“公子,您不知道外面出了何事嘛?”